小灰的名字我早已记不清，不知道是阿豪还是阿健阿志之类的，又或者他其实 本没说过他的名字。邻居随便叫他、他家人好像也随便叫他、于是我也随便听。 小灰是我取的绰号，因为他有一双灰 的眼眸。八年不见，我也快忘记那孩子的面貌了，只记得那双幽深的灰眼眸，没有情绪，像空 而乾枯的老井，彷彿要将我捲进去。 说回到八年前的盛夏。 「隔壁住着欠债的一口子」是我对小灰最初的认识——这是我某天倒垃圾从六楼妇人那边听来的。 她说晚上若有人来叫骂，那一定就是他们又没还上钱了，中年妇人说，我们是倒霉鬼才会住到那户隔壁，夜晚不得安寧。 爸爸说，忍一忍，明年 天他就调职了，在那之前经济状况只允许我们住这。但高中还是要上，他给我报了附近的高中，我真讨厌这样辗转在不同学校。 老旧铁皮屋，拥挤杂 的隔间，楼梯扶手都生锈松 了，墙上是大片壁癌，空气里挥之不去的霉味。 我没问，但我想这儿肯定是违章建筑，隔板薄，能听见楼下白 宣 的靡音。当初房仲听了爸爸预算，一反常态地热心介绍，就知道有鬼。 我们来来回回地把行李搬完，没有电梯实在太折磨人，时值正夏，我 身大汗，走廊上吹来的都是热风，铁皮屋像一座偌大闷炉。索 把白吊嘎了，光着上身在走廊上溜噠。然后我发现隔壁的门开着一条 ，漂亮的灰眼睛眨呀眨，我吓得口而出：「 ！」 本以为是个小姑娘，我这样光着身子不妥当，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小男孩，大概十岁左右，个子很小，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眼瞳是灰的。 被我这么一吓，小男孩哐的一声把门用力关上了——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灰。 小灰后来说过他希望他的人生不要是灰的，应该要是草原的绿、或者苍空的蓝。 「为什么？」我毫不在意地在孩子身旁点菸。 「因为我想去那样的地方，绿绿草原，蓝天白云，每天看升落在那里，不用在意我是谁，不用记得我是谁，不用逃跑，不用害怕，只要和大地融为一体就好。」 我缓缓吐出一口菸。 听起来真不赖。 「那以后哥哥带你去吧，去天地间 浪。」 那时候小灰说了什么来着？ 小灰好像是难得孩子气的笑了，说：「哥，别丢下我，我哪都跟你去。」 但最后我哪都没能带他去，就把他 丢了。 我再次找到小灰，是八年后的事，我完美地长成了糟糕的大人。事与愿违，我没能带他去辽阔草原，只带他去了宾馆。 小灰是我在灯红酒绿的都市里觅得的一片乾净草原。 纯净、翠绿、永远美好。 他唯一做错的决定就是接纳了我这个身脏污的旅人。ｃＯMＩｃ5.cOm |
本没说过他的名字。邻居随便叫他、他家人好像也随便叫他、于是我也随便听。 小灰是我取的绰号，因为他有一双灰
的眼眸。八年不见，我也快忘记那孩子的面貌了，只记得那双幽深的灰
而乾枯的老井，彷彿要将我捲进去。 说回到八年前的盛夏。 「隔壁住着欠债的一口子」是我对小灰最初的认识——这是我某天倒垃圾从六楼妇人那边听来的。 她说晚上若有人来叫骂，那一定就是他们又没还上钱了，中年妇人说，我们是倒霉鬼才会住到那户隔壁，夜晚不得安寧。 爸爸说，忍一忍，明年
天他就调职了，在那之前经济状况只允许我们住这。但高中还是要上，他给我报了附近的高中，我真讨厌这样辗转在不同学校。 老旧铁皮屋，拥挤杂
的隔间，楼梯扶手都生锈松
了，墙上是大片壁癌，空气里挥之不去的霉味。 我没问，但我想这儿肯定是违章建筑，隔板薄，能听见楼下白
宣
的靡音。当初房仲听了爸爸预算，一反常态地热心介绍，就知道有鬼。 我们来来回回地把行李搬完，没有电梯实在太折磨人，时值正夏，我
身大汗，走廊上吹来的都是热风，铁皮屋像一座偌大闷炉。索
把白吊嘎
，漂亮的灰
！」 本以为是个小姑娘，我这样光着身子不妥当，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小男孩，大概十岁左右，个子很小，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眼瞳是灰的。 被我这么一吓，小男孩哐的一声把门用力关上了——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灰。 小灰后来说过他希望他的人生不要是灰
浪。」 那时候小灰说了什么来着？ 小灰好像是难得孩子气的笑了，说：「哥，别丢下我，我哪都跟你去。」 但最后我哪都没能带他去，就把他
丢了。 我再次找到小灰，是八年后的事，我完美地长成了糟糕的大人。事与愿违，我没能带他去辽阔草原，只带他去了宾馆。 小灰是我在灯红酒绿的都市里觅得的一片乾净草原。 纯净、翠绿、永远美好。 他唯一做错的决定就是接纳了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