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禾大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还没等他再说出什么暴 身份的蠢话,她立刻把这个蠢货扯到身后,转头看向那小兵时,又换上了一副亲切嘴脸。 “没错,我就是他娘,现在我可以进你们校场了吧。” “?!!!” 半刻前,周书禾策马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京西校场,听见校场内军鼓喧天,想是尚未出兵,她心里一下子松懈下来,险些摔下马去。 叶扶住了她。 到这会儿周书禾才反应过来,方才 叶居然一直跟在身后,而这一路上总有几个面 的人,着百姓打扮,时不时掠过她的身侧。 那是 叶提前布置好的护卫,她知道她会冲动、会离 ,会脑子一片空白连侍卫都不带就自己跑出去,所以她都帮她准备好了。 周书禾抬手抓住她搀扶着自己小臂,神 复杂:“抱歉。” 叶错愕:“娘娘为什么要道歉?” “我刚才对你语气很差。” “那是因为娘娘听说了祁掌印的事,很生气很着急。” “要生气我也应该对着赵王生气,顶多再气他祁遇是个蠢货,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不该吼你。” 叶眨眨眼:“没关系,娘娘已经很温柔了,别 的娘娘要是生气了,还会往做奴婢的头上砸花瓶呢。” “不能这么想,”周书禾摇头,“ 叶,你和寄月都是一样的,我不能这样对自己的姐妹。” 她说完便牵着马儿走到校场外的马厩中拴马,独留 叶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然后守在门口的小兵制止了她。 “军营重地,闲人勿入!” 周书禾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阻碍,她不好暴 自己的身份,自称是奉太后之命前来 问军士的 女,拿令牌 给兵士看,那人居然冷哼一声。 “呵,骗子,休得瞒我!” 周书禾 头问号,还不等她解释,只见那士兵又道:“ 里的人都打算 出都督以平赵王之 了,哪里还会 问?” 鉴定完这个女骗子,他犹不 意,冲着周书禾大吐苦水,什么祁都督殚 竭虑却不为小皇帝和太后信任,拳拳忠心被弃之若履,如今还要以 战为由送他去死,谗言败君子啊都督,冷箭 忠臣啊都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啊都督,都督死不瞑目啊都督! “……” 周书禾气不打一处来:“谁死了啊你说谁死了啊,你这人会不会讲话啊!叫你上峰来,这黑甲卫你别干了,回家说书吧你。” 那兵士当然不听她的,两人你来我往吵了半天,碰巧看到刚从茅房里出来的谭湘,突然化敌为友,齐心协力给谭湘认了个娘。 谭湘:…… 等他边敷衍门卫边把周书禾和 叶带进校场,终于耐不住好奇,试探着问道:“娘娘,您不会真想认我做儿子吧。” 周书禾快被监察院里这一茬又一茬的蠢货搞疯了,她深 一口气,不再计较祁遇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任谁天天和谭湘之 待在一起都会变蠢,她不怪他。 “不聊了,”她疲惫地摆摆手,“就告诉我祁遇在哪里吧,我去见他。” 作者有话说: *出自《屈原列传》 要么明天写一个长长长章然后正文完结,要么后天正文完结嘿嘿~ 你们有啥想看的番外么?我暂定了一个小禾小遇的后 谈,一个千年后的人怎么评价历史人物小禾小遇的知乎体or论坛体,还有一个长公主和祁叔叔谋逆成功的if线中,小禾小遇的女儿,穿越到正文世界线的无责任番外。 其实我还想过一个第六十七章小禾要是真死了,然后小遇(已黑化)和岁岁(已黑化)的if线,但又觉得太魔鬼了,针锋相对反目成仇恨勾心斗角相互 刀……请大家自行脑补,我就不写了。 第85章 输赢 在尊贵的太后娘娘面前, 谭湘展示了自己的勇猛无畏。 既然是祁都督要他瞒着的事,即使娘娘亲自找上门来,威 利 严刑拷打, 他谭湘也是绝不会告诉她的! 周书禾:“……” 方才在门口和那小兵争论了一番,周书禾 觉自己已经 疲力竭, 实在不想再多和谭湘打 道,点点头没说什么,拉着还想据理力争的 叶退到一边, 不多做强求,自己找人去了。 等谭湘七绕八绕, 确定周书禾没有偷偷尾随之后,光明正大地回到祁遇身边,却发现他家都督居然不见了。 “祁都督呢?”他挠挠头, 问道。 王传武正在和他的 马你侬我侬,见谭湘回来, 随口“哦”了一声:“刚才有个自称是你娘的女子,找祁都督问你在军中的表现,都督可能不太擅长应对下官的父母吧,表现得有点怂,被拉到帐中谈话去了。” 谭湘花容失 :“娘、娘娘她自个儿找到都督了?” 王传武点点头,冲他扬起一个 朗的笑容:“对了谭哥, 你爹是做什么的啊, 给你找了好年轻貌美的一个娘。” 谭湘:“……”不愿再提。 另一边,谭湘他娘、不对,周书禾……周书禾面无表情, 拉着祁遇的手腕钻进一旁的营帐。 “小禾, ”祁遇心里打鼓似的, 暗自斟酌着她的脸 ,主动道歉,“对不起小禾,我错了。” 周书禾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初闻他谋划时泼天的急怒,被这一路上三两个神人打断,等终于见到他,气是气不起来了,她只是觉得很难过。 面前的青年如修竹般笔 ,所谓风骨大抵如此,他其实很瘦,却撑得住这一身冷硬的黑甲,也撑得起她的喜怒哀乐。 周书禾连眼皮也不抬, 抑着情绪淡淡道:“错哪儿了。” 祁遇低咳一声掩饰心虚,一条条地数落自己:“哪里都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不该以身犯险,不该偷偷摸摸,更不该伙同旁人欺瞒你。” “既然你知道错了,现在该怎么做?” 祁遇的手腕还被她抓在手心里,他沉默片刻,慢慢把手 回来,周书禾用了蛮力想要抓紧,但其实当他真正想要挣 的时候,她是抓不住他的。 “对不起小禾。”他柔声重复道。 这人的歉意做得不得假,可固执却更甚。 周书禾咬紧牙关,伸手想把他垂在两侧的手掌拉起来,但那个平 里温柔的、顺从的、从来都以她为优先的人……他是一块顽石,顽石是拉扯不动的。 他 她的时候如此,要离开她的时候亦然。 周书禾低着头和他的手较劲,声音绷得紧紧的:“你什么意思?” 祁遇见她用力到手指发白,心中升起不忍,只好松开力气许她拉起自己的手,看着她紧紧扣住那一 手指,那两个人十指相扣连接起来,眼神执拗,像是一把燃不尽的火。 她说:“不许你走。” 祁遇摇摇头:“对不起小禾,大军就要出发了,等我回来好么?” 他的手心是温暖的,目光亦温柔如水,吐出来的话却令人心中升起无边恶念,周书禾眼角发红,嗓子被烈火焚烧似的沙哑:“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他离开她就不好。 祁遇试图跟她讲道理,从北方狄人入境到赵王谋逆兴兵,还有四方诸国、百姓生民,又说他是大宁的臣子该当为大宁抛头颅洒热血,甚至还拉来岁岁增 砝码,说陛下亦不忍百姓遭到欺凌,小禾你自己不也一样么? “不一样,”周书禾咬牙切齿,“我说我想百姓过得好,是要在我自己、你、岁岁和我的父母兄姐过得都好的前提下,我们活着,能吃 穿暖衣食无忧,不被人欺凌,那样我才会去想要别人也活着、也吃 穿暖、也不为人所欺。百姓是别人,我愿意对他们好一点,但你是我的。” “你就必须得好。” 外头传来将士们的脚步声,偶尔还有马儿的嘶鸣,距离定好的出征之时只剩一刻,祁遇很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就像被卡住似的,千言万语淹没在校场的风沙之下。 谭湘牵着一匹黑马停在账外,黄 的帐面透出他的身形:“祁都督,要出发了。” 祁遇匆忙应声,转头看向周书禾,视线停在她的头发上,突然开口道:“你怎么没有带我那个簪子?不喜 么,我还觉得自己做得 好看的。” 周书禾冷笑一声,硬邦邦地说:“那是你当初用来同我订婚的玉佩,是信物,而不是……” 不是遗物。 这个词她说不出口,祁遇却会过意来,低笑一声,拿起同她十指相扣的手放在 边,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 “别担心,我会长命百岁的。” * 天空突然放了晴,冬 的 光是温凉的,照在人身上几乎察觉不到暖意,好在光辉灿灿,总能驱散 霾。 祁遇的心情比自己想象中好很多,出城的时候嘴里甚至还哼着歌儿,王传武瞧了他好几眼,偷摸摸问谭湘:“都督他平 里就这么喜气洋洋一人么?” 谭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混道:“可能吧。” 护卫们在一旁讲小话,祁遇都听在耳朵里,但人逢喜事 神 ,他半点都不介意。 就是很高兴。 他曾经同 叶说,他不想让周书禾知道出城 敌之计,因为他自己愿意去,但是不想由她来允诺。 叶问他,掌印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让娘娘做恶人,不然倘若他不能平安归来,娘娘会很自责。 当时祁遇没有回答, 叶以为他默认了,于是对他的态度也和气了许多。 但其实不是的,或者说……不只如此。 一直以来,祁遇都在抗拒自己对周书禾的情 中不那么无私部分,他不许自己索求、讨要,甚至是刻意的,在用一种无法被她 知到的方式, 细地讨好着她。 就比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一点也不喜 岁岁。 那孩子到来的那 血光弥漫,憎恨宛如一场滔天的巨焰焚烧他的心肺,可是其他人——寄月、 叶乃至周书禾自己,在岁岁降生之后,仿佛就忘却了一切痛苦和恨意。 祁遇无法理解。 “所有阿娘都会 自己的孩子啊。”周书禾是这样回答的。 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用一种唯恐什么东西会破碎的眼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祁遇,你阿娘也一定是很 你的,她只是不晓得该怎么表达。 那时,他维持着眼中的笑意,温和地告诉她,是的,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邹姨娘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唤他遇儿,会在死去前最后的一刻,绝望又 怜地叫他快逃。他可以从种种迹象中寻觅到生母对他 的遗迹,但是排除这些理智的分析,他从未 受过母亲 着孩子时,怀抱里的温度。 姨娘很 莹莹,祁夫人很 远儿,周夫人很 小禾,小禾也很 岁岁。 很讨厌。 祁遇装成和所有人一样,对此 到理所当然的样子,把自己内心所有晦暗的、怯懦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渴求藏起来,藏到就连 叶这种一直对他有敌意的人,也下意识默认了他的无私。 不是这样的,他说不想让周书禾允诺,就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不想而已。 他愿意为了黎明百姓以身犯险,这是他的为人之道,而倘若周书禾同样把这些放在他的安危之前,好吧,那也没有什么不对,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他只是不想被清清楚楚地摆在天平两端——然后输掉。 是,他以为他会输。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