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的力道把握得很好, 没疼她。 周司羿忍俊不:“笨不笨,怎么可能真的有定位器?” 尹之枝:“……” 看到她着额头、恼羞成怒的模样, 周司羿终于给出正确答案:“我是你老板的投资人,拿到你们的行程单,又有什么奇怪的?” 尹之枝:“…………” 喂,你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不过,原来是这样啊。这确实是唯一的合理解释了,而不是什么超自然因素…… 因高度落差,她得一直仰视自己,周司羿干脆滑下椅子, 随意坐在边地板上, 这样便能与她平视。他伸手, 本想摸她的额头,但这里垫着降温巾。指尖便下滑,触了触她颈侧的温度。 还是很烫。 晚些再不退烧,就要找医生来了。 周司羿收回手,发现她将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正默默瞅着他。他挑眉道:“怎么了?” 尹之枝的睫羽缓缓扇了扇,覆了下去,稀里糊涂地嘀咕:“我以为你这次也会说是碰巧见到我的。” 周司羿怔住,微微一眯眼。 她说的是“这次”? 都以为她笨,其实也不是彻头彻尾的迟钝,间或能觉察出别人对她的别有用心。 这算是小动物般的直觉吗? 这时,卧室门被敲响了,周司羿比房间主人还自然地应了一声:“进来。” 林助理拎着一个外卖塑料袋走进来,絮絮叨叨:“我们在附近一家港式茶餐厅叫了些点心。都这个时间了,外面又在下雪,能送餐的饭店不多,好在这家茶餐厅有夜茶时段。小尹有胃口了吗?吃点东西吧。” 周司羿伸出手,一副理所当然的贤内助模样:“给我吧,我喂她吃点。” “欸?”林助理一愣,征求意见似的看向尹之枝,见她没反对,才把餐盒到周司羿手上:“来,拿好。” 周司羿算是他老板的老板,而且,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他应该不会胡说八道还来,说自己认识尹之枝,那估计就是真的。 尹之枝此时的反应,也佐证了这点。 那么,上次在纽约,他俩为什么假装不认识对方?避嫌? 怪不得老板要去接儿子时,周司羿这么积极地提出开车送她。他就说嘛,周司羿也不像是喜无缘无故管人闲事的人…… 林助理不知脑补了什么八点档剧情,用三分好奇三分疑惑四分不可思议的目光扫视了下两人,放下东西,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周司羿回头,抓起尹之枝软绵绵地放在枕头旁的手,与她十指叉,捏了捏,轻声商量道:“起来吃点东西吧?不管怎么说,也要吃饭的。” 尹之枝耷拉着眉和眼睛:“我没胃口。” “我知道,发烧没胃口。但林助理说你中午也吃得不多,这样是不行的。”周司羿了她的头发,出额头:“我看到他叫了粥,应该比较好入口。多少吃一点,嗯?” 尹之枝卷着被子,原先很不乐意。但没人不喜被哄。被哄得顺心了,她终于点了点头。 周司羿一笑,扶她坐起来,让她靠着自己,取过一旁的衣服,盖到她肩上。尹之枝了鼻子,有些笨拙地一颗颗地扣着纽扣。 因为烧得头晕,有点对不准纽扣孔。周司羿干脆代劳,给她扣好了纽扣,才把吃的端来。 餐盒里,放着琳琅目的港式点心。有猪裹着大颗虾的干蒸,皮薄晶莹的虾饺,洒了青青芫荽的肠粉,还有菜干猪粥。尹之枝想接过餐具,周司羿却避开了她的手,只问:“你要吃什么?” 尹之枝鼻子堵得什么也嗅不到,目光在餐盒里转了一圈,噘嘴:“还是喝粥吧。” 她喉咙很干渴,想吃点有水分的东西。 “行。”周司羿坐到边,开始用塑胶勺子喂她。 尹之枝吃了一口,脸就皱了皱。 可以尝出来,雪天的确是没多少可选择的餐馆了。点心卖相不错,味道却跟不上,至少这碗粥就煮得不够起稠,有点米水分离。不过,这时也没得挑了。 一碗粥吃了大半个小时,周司羿颇有耐心,也没催促。吃完了,还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果腹后,整个身体以胃囊为中心暖了起来,舒服了很多。倦意开始回涌,尹之枝窝进被子里。 “你先睡,我半小时后给你量一次体温。” 话虽这样说,周司羿却没离开房间,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像在哄她睡觉。 大概是因为生病,心防也弱化了,尹之枝眼皮抖了抖,没拒绝这一下一下很轻的安抚,在柔软的垫上放任身体松弛,由睡意淹没自己。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她依稀觉到眼皮外很亮,似乎有人把天花板的顶灯开了。尹之枝睁开酸的眼,发现自己眼睛上挡了一只手,替她遮住了刺眼的光。周司羿还在房间里,除了他,似乎还来了个陌生人。 穿着白大褂的……外国人医生? 尹之枝转动脖子,发现自己的症状似乎加剧了。不仅是额头,眼眶骨都烧得热刺痛的。脑子晃一晃,里头是一团浆糊,浆糊里还和着石子,碾得她太的神经刺刺地疼。 现在几点了?天亮了吗? 不对,窗外还是黑的……下着大雪的凌晨,周司羿从哪里叫来的医生? 林助理和姜照年都醒了,穿着睡衣,忧心忡忡地站在卧室门口,周司羿正和那个医生说着什么,觉到掌心被睫搔了搔,他没看她,用大拇指抚了抚她的眉,继续和医生代情况。 等尹之枝适应了光线,他才把手挪开,捏了捏她的耳垂:“你温度太高了,医生等会儿可能要给你打一针。” 尹之枝茫地转了转眼珠,觉自己的手被周司羿从被窝里挖出来了,衣袖也被卷起,出上臂。 医生调配好药物,拿着针具靠近。不等她缩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她上臂消了毒,快而准地扎下一针。 尹之枝:“……” 一针下去,医生似乎还给她开了些药片。之后,尹之枝醒醒又睡睡,中途还被周司羿叫起来,喝了一杯水,吃了几片药。到天亮时,终于熬过最难受的时刻,温度下去了。 翌一早,姜照年和林助理就出去工作了,留尹之枝在家好好休息。 中午,周司羿给她买了粥,盛在瓷碗里,端到边。 不知是否因为食恢复了,今天的粥尝着比昨晚的美味很多,稠稠绵绵的,料也足,尹之枝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忍不住舔舔嘴,问:“你换了一家店叫的粥吗?” 周司羿不答反问:“好吃?” “比昨晚的好吃多了,我今晚也要吃这家店的。” 周司羿一笑:“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姜照年和林助理回来了。 看到她的神好了不少,两人均如释重负。通过林助理,尹之枝才得知,今天凌晨两点多,她烧到了四十度。大家都急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已经商量着冒雪把她送去医院急诊科了。好在周司羿及时叫来医生——这么刁钻的时间,刁钻的天气,可不是易事。 “看来那支退烧针很有用啊,你现在看着好多了。”林助理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哎,我们都还没吃饭呢,刚才看到厨房锅里做了瘦粥,我先去盛一碗吃了。” 尹之枝一愣,等林助理出去了,她看了一眼头柜上的空碗,眼睫微微一动。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丝。尹之枝烧是退了,头疼、鼻涕等症状却未一并消失,有时晚上还是会起一点低烧。 原本,本次行程会在第五天下午结束。谁知道,合作方盛情难却,说他们难得在这个季节来到c国,怎么能不去滑雪。 尤其是,这里还是温哥华。 在温哥华北边大约120公里的地方,坐落着北美洲最大亦是最闻名遐迩的滑雪胜地——惠斯勒山滑雪场。在那里,除了常规的单板双板滑雪,还有雪橇、雪地摩托车等雪上娱乐。群山环绕中,还有一个度假山庄。 合作方邀请他们一行人延长行程,前往惠斯勒山滑雪场参观并游玩,若玩得太晚,还能在度假村住一晚,看极光。 尹之枝会滑雪,虽说只是很业余的水平,但她天玩,人菜瘾大。得知惠斯勒山滑雪场离他们那么近,立即来劲儿了。 奈何,她头晕头疼症状未消,如今恐怕站上滑雪板的下一秒,就要脸着地栽下来。如今又是滑雪旺季,连平衡都做不好的人,在雪道上更容易被撞到。 听到周司羿说他会留下来照顾她,姜照年和林助理便劝她待在这里休息,不要在路上折腾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玩,他们会给她带纪念品的。 尤其是林助理,婆婆妈妈的,还给她发了十来篇微信公众号养生文,叮嘱她千万别来。 尹之枝:“……” 难得来一趟c国,不幸患上。断续发烧,头身困重,情绪也仿佛被罩在一泡灰沉沉的粘里,时常会回想起柯炀质问她时那双红彤彤的眼。好不容易有个出去疯的散心机会也告吹了。尹之枝郁闷坏了。可她知道,大家也是为她身体着想,只能接受安排。 想不到,命运随后和她开了个时间差的玩笑。 姜照年和林助理翌清晨?就驱车出发了。他们一走,尹之枝的身体状态就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头不晕了,鼻涕不了,仿佛病毒从她身上跑光了。到下午,她整个人都变得生龙活虎的。 尹之枝:“…………” 擦,老天这是在耍她呢,还是在耍她呢? 难道这就是该死的炮灰buff,有好东西都轮不到她享受? 要是现在开车追去惠斯勒山滑雪场……不,这不现实。看来她这次真的和那个地方无缘了。 傍晚时分,似乎看出她冲天的怨念,周司羿思索了下,提议道:“反正还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你不会要带我去滑雪吧。”尹之枝无打采,看向窗外,又自顾自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吧,天都快黑了耶。” 周司羿眨眨眼,卖了个关子:“秘密基地。你去了就知道了。” 闷着还不如出去走走,尹之枝挠挠头,说:“那好吧。” 她跑进房间,穿上外套,往自己脖子上卷围巾。 周司羿从门后伞桶起一把长柄伞。这个伞桶放了大概十多把伞,透明的、漆黑的、五斑斓的……全是这间房子前几任的租客为了雪天出行而买的,离开时又未带回自己的国家,留在这里,堆砌成了纪念。 他上下打量尹之枝的穿着,顺手给她加了顶帽子,才说:“走吧。” 温哥华与人口稠密的b城有颇大区别,地广人稀,路面宽阔,楼房也建得很稀疏,道路两旁的车子前盖上堆着小雪人,树枝做双手,三颗大小不一的石头是眼睛鼻子。 天高云阔,暮渐起,但天穹底仍是亮的。眺望远方,能看到山脉尖尖笼着云烟,山片片拔的雪松。 尹之枝深深了一口空气。原本只想着出来打发时间,受到风里的清新雪味,郁闷涣然一空,一种“土著带她游c国”的兴奋和期待,无声在滋生:“我们要去哪里?远吗?” 周司羿扯了扯自己的线帽子,微笑道:“不远。” 他没说错,两人散步了十来分钟,就来到了一座三层高的石头房子前。 这座房子外观颇为古典,灰褐的石墙,滤了暗调的番红屋顶,塔尖上有个石头十字架。院子很大,漆黑的围栏齐高。 尹之枝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屋顶有十字架,但看起来也不像是教堂……这就是周司羿的秘密基地? 话音刚落,她的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第84章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