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的冷哼一声:“外面的人知道什么?你听的有一半都是假的,郝真人人品好着呢,她在外面,就一定有在外面的道理,况且人家本是做了善事,不发匾额、刻碑文赞颂就罢了,凭什么要人家白白受罚。” 郝娴动得心中暖烘烘的烫贴,不愧是自己念过书的地方,真是亲人啊! 但她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皮也没那么厚,只谦虚摆手。 “哪有哪有,她也是寻常人一个。”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村长长子可不知道郝娴是在谦虚,反倒觉得对方这幅顽固的样子颇有些不顺眼。 “你们知道什么?郝真人就是从我们村里出去的,从小上学的时候,那就是品学兼优的好苗子,孝顺父母,关心幼弟,勤奋好学,德才兼备,不光在学舍带领同窗们共同上进,下学之后也不忘带同窗一起修习体能,简直是个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模范人儿,从老师到先生没一个说她不好,我爹他们那辈,都是听郝真人的故事长大的,就说现在,哪一个不以郝真人为榜样?” 郝娴越听脸上越烧的慌,方才的动全变成了一种无声羞。 这说的还是自己吗?学习好就算了,毕竟两辈子的cpu,再比不过娃娃就是个弱智,可什么父母幼弟的,她穿来之前原主还是个傻子呢,就算想关心也没那本事,尤其是同学关系,当初除了裴霁和一些个小女孩儿,全班上下几乎就没有她没打过的人,谁能夸她?恐怕不做梦都想着给她套麻袋都算心大的了! 见郝娴一副备受震撼,大彻大悟(三观尽毁)的模样,村长家大儿子这才觉得心里舒服几分。 “也正是因为郝真人,后来这私塾里的女学生就越来越多了……别说,还真有不少也跟着进了仙门的,尤其是儒门,二百年间进了十七八个呢,就算没进仙门的,也是被好人家追着求娶……有了女弟子,就有了女先生,教起人来比男先生更仔细,就是爹娘们送孩子进来也更放心……”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大约都是吹捧‘传说中的郝真人’,吹捧自己村子的私塾有多么厉害。 郝娴听着听着,心里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无论传说与现实是否相符,无论是不是传闻中人就在眼前却不被人识,无论自己在外面‘仙人的世界’中获得了多大的成就、赞誉与诋毁、误解,至少在这个村子里,她得到了自己都没想到的收获。 至少,她给了这些相对落后的小村庄里的女更多的希望。 于是当村长终于签好路引走进堂屋的时候,就看到这清秀小子,正用一种诡异的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跟熊一样健硕的长子,让他忍不住了嘴角,只觉得从头顶别扭到了脚后跟。 “青山啊,你俩聊什么呢?” 他早听见蠢儿子说啥了,就是单纯的不想再让他说下去。 “爹,在聊郝真人呢。” 他指了指郝娴:“这小伙子不错,虽然从外面听了些不实传闻,但好在开窍的快,现在也发现郝真人了不得了呢!” 村长脸腾的就红了,狠狠拍了儿子后脑勺一把。 “说什么呢,人家就是郝家的后人,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老房子,怕郝真人出了事,家里受欺负!” 村长家大儿子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不经意便回头看了郝娴一眼,而在对上郝娴的眼睛之后,又愣了一瞬,紧接着就换了副原来如此的了然表情。 “害,看我真是卖了,路引丢了不好受吧?看你细皮的,路上遭罪没?要么在俺家吃了饭再走?去河西村的路可不好走嘞!” 郝娴眸光闪动几瞬,漆黑的漩涡消失在眼底。 她笑着摇了摇头,从村长手中接过路引:“麻烦您了,小子无甚经验,等过两天我私塾办起来,还得再麻烦您指点指点。” 村长连连点头。 “行、行,好说!” 又有些遗憾道:“你真不准备来上河村教书?刘先生年纪大了,最近总说眼睛疼,有人帮衬就好了。” 郝娴自是摇头推,但她给村长留了一副治眼睛的方子,让他转给这里的女私塾先生。 “小子虽中有些墨水,却从未教过书,在本村逗逗孩子玩罢了,千万别误人子弟。” 磨蹭一上午,又拗不过村长儿子的热情,在村长家留了饭,离开上河村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郝娴发涨的眼睛,虽她动不得灵气,但神识也能派上用处,引导几个凡人改变想法简单的甚至连幻术都称不上,只耗些神心力罢了。 深一口气,郝娴揣着路引,想着裴霁,喜滋滋踏上前往河西村的土路。 这条路幼时她和裴霁走过无数遍,也打过无数人,如今折断的秸秆痕迹早已不再,但那愚蠢又天真的童年回忆却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这不很好走吗?” 郝娴踢开一颗石子,语气中有几分被小瞧了的不乐意。 “我看其他村子的路跟着也差不多,凭甚都说我们河西村的路不好走……” 忽的,郝娴的话音就停了。 她低头看看脚尖,又抬头看了看刚刚被自己踢开的石子…… 不对! 本就没有什么石子! 或者说,刚才被自己踢开的那颗石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一瞬间,郝娴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似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恍惚间,面前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小路,竟像一条张口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口将自己入腹中。 而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不远处的河西村,又给了她那种悉的觉。 不是悉的童年记忆,而是她第二次回到河西村时,鬼差段生所言,像极鬼神的葬地。 一时间,郝娴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竟有几分转身逃的冲动。 然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想起来,冥冥之中却又有种声音在呼唤着她,似乎河西村里,有谁在等着自己,渴望的,迫切的,恳求的。 那声音,又像来自自己心底,是自己,有某种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郝娴干脆两只脚都立在原地,深呼,让自己起伏不停的心神平静下来。 虽然随着修士的修为越高,与天道的悟羁绊便越深,但如今自己又想回去,又怕回去带害村民的复杂情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忽然导致自己矫情风的理由。 有伟人说过,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法,既然眼看不出阵法或灵气痕迹,那就再试一次。 郝娴咬咬嘴,又眼睛,然后,抬脚再次踢飞了一颗石子。 这回,她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直跟着那枚小石子划出完美的曲线弧度,又落在不远处的土路上起一个小土坑和圈圈尘雾。 郝娴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确实是自己想多了,也可能是煞气作祟让自己看什么东西都能生出恶念,才会把路想成蛇。 郝娴敲敲脑袋。 是啊,裴霁还在等着自己呢,或者,是自己先回去等裴霁。 想到自己从小养大的二狗子,这回真的得做农家土狗,郝娴又咧起嘴角自顾自傻乐。 从修仙文变种田文,一次穿越,两种体验,美哉~ 郝娴哼着快小调,快步往河西村里走。 却没发现,就在她走出不远,第一次被踢飞的石子,莫名又回到了原地,静静的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坑。 河西村里,有村民猛地推开了村长家的屋门。 “郝娴,她回来了!” 瘦的农家汉子猛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端着的碗掉在地上‘咣当’摔成两半。 “这种时候,她竟然回来了?你确定没有看错?!” 来人没理他这种蠢问题,眼睛直勾勾看着另一边坐在矮脚凳上旱烟的男人。 “村长……” “嗯。” 壮实汉子吐出一口烟,烟雾拢住了他的脸。 “也是时候了,走吧。” 来人抖着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狠狠甩了甩,村长擦着他的肩走出屋门。 “这么多年了,是好是歹,也该是个了结了。” ……………… 不过一刻钟,平静的河西村里便来了位清秀的年轻小子。 “这位大娘,请问,村长所在何处?” 也许是思乡情深,郝娴见谁都觉得眼亲切,嘴上说话也挂着笑。 大娘眼皮一,回手指了指郝娴原先住的老房子。 “喏,就在那里,一直没变,也变不得。” 第二百六十三章 “爹?” 村长家的院门刚一打开, 郝娴就愣在了原地。 不仅院落中的摆设与自己当初生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眼前的男人,都跟记忆中的郝良才极为相似。 但很快, 郝娴便反应过来面前这位跟郝村长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原主爹年轻, 也比原主爹魁梧些许。 最不像的是那双眼睛, 许是因为原主傻了多年, 郝良才总是木讷而略带愁苦的, 面前的男人, 目光坚毅, 似是燃着团火, 比寻常的庄稼人更有几分气势。 沧澜界凡间村落中的村长,大多都是世袭制。 眼前这男人若是郝良才或弟弟郝金宝的后代, 长得相似也很正常。 于是郝娴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打扰了, 村长。” 她才发现自己忘了打听如今河西村村长的姓氏,虽大概率也姓郝, 但她还是谨慎的避了过去。 “小子是儒门弟子, 惭愧与道法一道无甚天赋, 前些回上河村学堂探望师长的时候,听说河西村想办个私塾, 便斗胆过来一试, 这是我的路引……” 郝娴用了上午才用过的相同的法子,盯着新村长的眼睛,将这段并不得起推敲的借口讲与对方。 言毕, 递过去帖子, 郝娴却觉得心中不甚踏实。 对方的眼睛太亮了, 又太清明,仿佛完全无法被自己引导·惑一般,瞧的郝娴直发慌,甚至忍不住想要先偏过视线避开对方的眼眸。 “我……” 新村长一直没说话,郝娴却像撒谎被抓包的小孩儿,本能想要找个借口解释自己愚蠢的行为,可刚开了个头,对方便抖着手翻开了路引。 “贾娴是吧,听上去倒是个温婉的名字。” 这话明明是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从对方口中吐出,郝娴却总觉得有几分讥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