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拉的,是那首《缘灭》。 她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可是演奏开始,她沉浸在乐曲中,忘记了所有,一曲终了,才慢慢地从乐曲中 离。 彻底从乐曲中 离出来,萧遥的身体轻轻地颤抖起来。 她 觉到了,她 觉到自己的大提琴声中,重新拥有了从前隐隐觉得缺少的东西。 那一定就是她的 情,她的灵魂! 可是,这一切,或许是她的错觉。 萧遥深 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待宋居士的点评。 她其实很想出声追问,可是因为略知道宋居士的 格,她强行忍着,静静地等待着。 瀑布奔腾下来的声音在外头响着,永不知疲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遥的心提了起来。 若是瀑布太响,以至于宋居士听错了,她岂不是白 喜了一场? 她正胡思 想间,忽听外头传来了宋居士那干净清透的声音: “前面的期待和喜悦,写尽了对新生命的期待,随后是 与烦恼,传说的,甜 的负担,也不外如是,最后,深沉浓郁的 在悲伤和难过中,一点一点地减少,最终耗尽……我听到了一曲 的挽歌。” 他原本干净清透的嗓音,说到后面时,带上了伤 ,叫人听了,心也不 跟着颤了颤。 萧遥的眼眶,瞬间 润了。 宋居士说的这些,正是她在那个深夜里创作这首曲时的所思所想,完整地诠释了原主是如何从深 女儿到彻底死心放开这个女儿的,只是乐曲问世之后,世人没听出来,也没有人深究。 可是,宋居士听出来了。 这样细腻的 情,只能是宋居士从她的大提琴中听出来的,不可能从别处知道。 也就是说,她的大提琴声中,不知何故,真的重新有了 情! 她演奏完一曲的 觉没有错,从前她的大提琴声中,隐隐缺少的东西,终于补足了。 意识到这一点,萧遥心里头既酸涩,可又有无尽的喜悦涌上来。 她没有多想,抱着大提琴,低头再次演奏起来。 这次,也是她自己作曲的《霍城之恋》。 拉完《霍城之恋》,萧遥技 ,忍不住又拉了《相濡以沫》。 一首一首,她沉醉其中, 忘了外头还有个宋居士,就更记不得让宋居士点评了。 却说宋居士站在外头,听着一首一首的优美动人的曲子,也忘了要离开,并深深沉醉其中。 往常他怕与人相处,因为面对太多太复杂的 情,总是觉得窒息,透不过气来,可是这一刻,听着动听的大提琴声,他突然发现,原来 情,也可以很美好的。 又一次一曲终了,宋居士回味着优美的大提琴以及叫人沉醉的 情,心生意犹未尽之 ,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小木屋的窗口往里看。 他看到,木屋内的美人一手抱大提琴,一手拉琴弓,脸上带着浅笑,眉眼低垂着,看起来温柔婉转,可却自有一股刚毅坚强之意,不由得一怔。 萧遥其人,他是知道的,而且还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他从前经常听萧遥的演奏。 最近萧遥跟阮家之间闹起来,全网皆知,他也有关注。 那些狗血扯皮,那些忘恩负义与算计,他只是略看一看便觉得窒息,而萧遥身处其中,却依旧刚毅坚强,他与她相比,倒是远远不如了。 萧遥直到双手麻疼,才依依不舍地停止了拉大提琴。 停止了拉琴,她才惊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又想起宋居士不知还在不在外面,忙小心放下大提琴,走到小木屋外头。 刚出了小木屋,就见倚着小木屋坐着的宋居士站起来,似要看过来。 这么一来,两人 面撞了个正着。 先前萧遥或是一心练琴,或是急着等宋居士的点评,未曾注意宋居士的长相,直到此时,她才看清宋居士的长相。 宋居士极为高大,萧遥自己也算高,可是宋居士竟比她高大半个头,兼又宽肩窄 ,竟是极好的身材。 和身材相比,宋居士那张脸更不得了了。 萧遥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人。 阮苍江算是一个长相极英俊的人,可是跟宋居士比,却就完全比不过了。 宋居士见萧遥打量自己,俊脸慢慢变红了,他想说什么,可是极其紧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遥见了,后退一步,含笑看向宋居士,轻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听我练琴,又为我点评。” 宋居士忙摇摇头。 萧遥知道他此刻或许很不安,便又道:“我每 上午来这里练琴,你若想听只管来,若不想听也不想遇上我,可在下午过来,我必不会来打扰你。” 宋居士忙点点头。 萧遥看不出他这样点头的意思,但生怕他不安,便没有多说,再次冲他点点头,便回去将大提琴装起来,离开了小木屋。 走到木屋跟前,萧遥见宋居士还站着,便道:“时间不早了,快去吃午饭吧。” 宋居士点头,犹豫片刻,跟在萧遥身后,慢慢向道观走去。 萧遥此刻心情舒畅,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愉悦的,包括从身边穿过的风,因风而沙沙作响的竹叶,两旁 风招展的花草,竹林里快活地叫着的小鸟以及虫鸣。 她的脚步轻盈起来,走着走着,忍不住伸出手轻抚摇曳的竹叶,长在路旁的花草。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一切都在高歌! 走到竹林中的石桌旁,萧遥再也忍不住停下脚步,放下大提琴翻出纸笔,低头写起来,并很快沉浸其中,忘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宋居士。 宋居士还是第一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跟一个人相处不仅不觉得不安,反而从内心深处觉得平静安详的。 他有点不解,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沉浸在作曲中的萧遥。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打扰他,没有要求他 ,而是一直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维里,埋头练琴吧。 他跟她相处,不用费心想该怎么跟她说话,不用担心会尴尬,所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站了一阵,宋居士见萧遥脸上 是愉快的笑容,如同冬去 来百花绽放那般绚烂,不由得好奇,便放轻脚步走前几步,低头看萧遥纸上作好的的一部分五线谱。 他静静地看着,不敢打扰,可又实在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哼唱起来。 萧遥谱写完一首短短的乐曲,见宋居士站在自己身旁看得出神,便笑道:“你觉得怎样?” 她相信,宋居士必定是看得懂五线谱的。 宋居士的俊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很好,仿佛万物都带上了愉快之意,全世界都在放声高歌,很有 染力。” 萧遥笑了起来:“谢谢。” 宋居士摇了摇头:“不用客气。”他顿了顿,有些腼腆地问,“我可以听你演奏这首曲子吗?” 萧遥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得等明天了。我很饿了,我得回去吃饭了。”说完,再次将东西收拾好,率先往前走。 宋居士默不作声地跟在萧遥身后。 果然,跟她相处,完全没有心理 力。 萧遥吃饭时,跟宋居士同一桌,由于怕吓着宋居士,并想早点回去琢磨自己的大提琴里为何突然有了 情,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吃饭。 宋居士因为听了一上午萧遥的大提琴,心里头对她很是 ,也很有好 ,便尝试跟萧遥一桌吃饭。 跟他想的一样,萧遥没有说话,不会问他这个哪个,让他毫无心理 力地吃完一顿饭。 萧遥吃完饭,对宋居士道:“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想听我练琴,每天上午到小木屋那里去就是。”说完背着大提琴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坐下,萧遥又练了一会儿琴,直到手指 痛,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可是,她还是舍不得放开大提琴,而是将大提琴抱在怀里,怔怔地出神。 到底,她的大提琴为什么今天突然就有了 情呢? 难道是跟阮苍江和阮相知恩怨两清? 可如果是这样,阮苍江和阮相知出事那天,她的大提琴里,就该重新拥有 情和灵魂啊。 萧遥努力回忆今天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可是她思来想去,都没想出有什么能改变一切的不同。 今天她和往常那样早起,吃早餐,散步,练琴,和往 唯一不同的,就是遇见了宋居士,并跟宋居士 谈起来。 宋居士…… 萧遥回忆了一下和宋居士的 谈和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练琴,宋居士点评,别的几乎没有了。 那么,是不是宋居士的点评有什么不一样呢? 萧遥一点一滴地回忆了起来。 宋居士赞扬她的大提琴拉得很好,以一个专家的口吻认真地给出很高的评价。 在这之前,宋居士不认识她,她也仅限于知道这么个人,知道他很会鉴赏乐曲,是个专业的鉴赏家,可是她与他没有任何 。 萧遥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梳理起来。 半晌,她睁开双眼,得出一个最有可能是原因的原因。 原主远离大提琴十多年,不幸福的婚姻生活、与阮苍江和阮相知渐行渐远让她深觉疲惫,十多年被婆婆何芸、丈夫阮苍江看轻,甚至被亲生女儿瞧不起奚落,她心中 是负面情绪,失去了自信,变得自卑。 大提琴是她心目中唯一不可触碰的骄傲,是她回忆往事唯一还能骄傲的地方,她既骄傲于自己从前大提琴的天赋,又在潜意识里担心,自己再也演奏不出从前那样的大提琴。 久而久之,她拥有了心魔,在内心深处,认为自己不行了,再也做不到从前那样了。 她需要有人肯定她仍然拥有演奏大提琴的天赋,她需要专家告诉她,她还是从前那个天才大提琴少女。 萧遥一开始努力练琴,卖力演奏,没有专业人士鼓励,所以她的乐声中,总是缺少了点什么。 那晚遇到刘凌音,萧遥没有灵魂的大提琴演奏,遭受了刘凌音的恶评以及柳先生的错愕和惋惜,随后是全网洗脑式的她不会拉大提琴了,原主隐藏的潜意识更加深信,自己是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直到今天,一个很会鉴赏乐曲的宋居士,听到了萧遥的演奏,以很专业的口吻点评,萧遥的演奏很 ,是他听过的最 的大提琴演奏。 当时萧遥练了两首曲子,都得到了宋居士高度的赞扬。 萧遥如今还能回忆,自己听到宋居士的赞扬时,心情是如何愉悦的,是如何 抑不住笑意的。 想必原主残存在她脑海里的意识,也能 受到自己被认同,被一个心思澄净的鉴赏家一再夸赞。 那是一个专业人士的专业夸赞,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友情夸赞。 那一声夸赞,或许就是解除孙猴子紧箍咒的咒语。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