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风灿然一笑:“好。”这回在家里受父亲耳提面命,又学到不少实用的建筑设计原理与方法,江城建筑大学的校医院的平面布局自己非常清楚,在那个基础之上修改一下就成。 回到农场时已是中午,下车之后向北对陶南风说:“走,去我家吃饭吧?” 陶南风犹豫了一下。 向北笑着说:“怕什么,你跟着我辛苦跑了这么久,总得吃饭嘛。再说……” 他从怀里将陶南风送来的围巾拿出来,眼里带着一丝鼓励:“你不是要还礼?自己亲手送不是更合适?” 陶南风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可是,那是你爸妈,现在就要见家长吗?我有点不敢。” 向北弯下 ,凑近她的脸,声音变得极低极柔:“我爸妈是非常好的人,你见到就知道了。” 若是旁人,陶南风或许还会提防,可是她面对的是向北,那种发自内心的信任从来到修路队的第一天便开始建立。 虽说两人刚刚建立恋 关系,但她却觉得已经和向北谈了很久,久到……见家长也不是不可以。 陶南风抬起头,与向北目光相对,轻笑道:“好。” 能够教导出向北这么有责任 、正义 的父母,一定是非常好的人。 向北成功将陶南风带回村,引来村民好奇的目光。 不过陶南风是农场名人,认得她的人有不少,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 “是陶知青啊,过了年越来越漂亮了。” “今天怎么有空来村里?是不是要和向北谈重要的事情?不会又有矿要开吧?” “陶知青可是贵客啊,到家里坐坐,喝杯茶去?” 不认得陶南风的人窃窃私语,只觉得向北与她走在一起,一个刚、一个柔,一个英武高大,一个修长秀美,并肩而立显得极为和谐,忍不住猜测。 “这是向北第一次带年青姑娘回来啊,是不是?” “这是他对象吗?真是郎才女貌。” “这姑娘长得真漂亮,一看就是文化人。” 等向北和陶南风走远,这两拔人便开始互相 。 “这姑娘是知青?难怪先前媒婆介绍镇上的中学老师向北看不中,原来是喜 这样的。” “嘘,可不敢 说,这姑娘你知道是谁吗?那可是农场有名的陶三锤!不管是多坚硬的石头,她只要三锤子就能砸碎,力气大得很。修路队多亏有她,不然咱们这条路到现在都通不车。” “有文化、有力气、还是基建科科长,这么漂亮的姑娘可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呀,如果能够嫁给向北,那向北他爸妈睡着了都得笑醒。” “不一定、不一定,莫太早说这些。说不定就是谈公事呢?毕竟向北和陶知青都是农场领导。” “鬼扯,谈工作不会在农场谈,怎么会到向北家里来?我的眼睛毒得很,告诉你,这姑娘绝对是向北的对象。” 陶南风耳聪目明,村民的议论一句一句都钻进耳朵里,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辫子,悄声道:“就不该听你的,这么仓促地过来。” 向北略弯了弯 ,尽量与她靠得近一点,安 道:“村里人就是这么热情,你别听他们说就是。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对象。” “对象”两个字就像是两块冰糖,含在嘴里就甜丝丝的,说出口的时候,向北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喜得 膛都要炸开一般。 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是自己心仪的恋人,是将来会嫁给自己的女人,是自己会一辈子呵护、关 的对象。 她肯跟着自己来家里吃饭,这代表什么? 向北知道,这代表她信任他、喜 他、心里有他,愿意跟他 往。 陶南风脸蛋一红,转过脸不敢接他的话。虽然两人 往才两天,可是和向北在一起却让她心里甜丝丝的、软软的,不管他说什么,听着就会让她开心起来。 是啊,他们俩在谈恋 ,抱过、亲过,是非常非常亲密的恋人。 对象?那就是吧。 向永福正坐在檐下 旱烟,眯着眼睛看见陶南风与向北并肩而来,忽然从椅中站起,大声对屋内唤道:“银珍、银珍,赶紧切腊 ,来客人了!” 梁银珍正在厨房忙碌,听到丈夫的话嗔怪道:“什么客人,看你 动的。” 一边说,梁银珍一边解开蓝布围裙拍打着身上的灶灰,从厨房迈步出来。抬眼看到眼前越来越近的一双人影,眼眶忽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说: 向北的父母,是非常好的人。 第58章 母亲 刚刚走到屋前, 陶南风便 受到了农家人最诚挚的热情。 梁银珍已经系好围裙,拭干眼角泪水,从厨房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堂屋的板凳上。大红牡丹花的搪瓷脸盆显然是新的, 一点磕磕碰碰的小缺口都没有。 梁银珍微笑着将一条崭新的粉红 巾送到陶南风手中:“孩子, 冷风吹得脸疼不疼?来,先洗洗热水。” 向永福怕她不喜 烟味,慌忙将旱烟在砖柱旁磕灭,起身招呼一声:“来了?进屋歇着,外面冷。” 地坪口围过来几个探头张望的村民, 向永福脸一拉,挥舞着手中烟管子:“家去, 家去, 莫在这里凑热闹!” 向永福个子虽然不高,但胳膊 瘦有力,曾经将窜进村里的野猪掀翻在地, 村里人都知道他的厉害。他若高声说话, 谁都不敢惹。 现在见向永福赶人, 那些试图打听八卦的村民都退了回去, 不敢再来 扰。 屋外终于清静, 陶南风也定下了心神。 向家新居的堂屋布局和普通村民一样, 北面墙上挂着一幅麻姑献寿图, 两旁挂着中堂, 长条桌上供着神龛、牌位与香火。 脸盆里的热水蒸腾起阵阵白气, 扑在脸上暖暖的, 手中 巾香香软软, 还带着股 光气息。 梁银珍笑眯眯地站在一旁, 专注地看着陶南风, 越看越 喜。 这姑娘眉眼如画、态度大方和气,举手投足间带着股书香雅气,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知识、有教养的读书人。 往事一幕一幕从眼前划过,梁银珍 口一痛,眼眶又是一红,她慌忙低下头, 起围裙按了按眼角,声音颤抖地解释着。 “孩子你莫见怪,这人要是年纪大了, 病就多。越是 喜,这眼泪啊就控制不住。我这是心里高兴,高兴……” 向北没想到母亲会 喜得失了态,上前搂过母亲肩膀,安 道:“好了,好了,妈你别哭,这是陶南风,江城来的知青,是……我对象。” 陶南风低头将 巾浸在热水里,手刚刚浸在热水里,听到向北这句话,脸有些发烫。 虽说是第一次见家长,但陶南风却 受到了来自长辈的善念与喜 。 梁银珍似乎比她还紧张,眼睛里透着忐忑、期待与 喜。 面对这样一双母亲的眼睛,陶南风微微一笑,弯 鞠躬,声音诚恳而清亮:“阿姨好,我是陶南风。” 梁银珍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向北带回来一个姑娘,这种巨大的 喜已经让她有些云里雾里,听到陶南风如此礼貌地唤自己“阿姨”,她整颗心都要化了,忙不叠地应道:“欸、欸、欸,好孩子,好姑娘。” 向永福右手提着一刀刚从房梁上取下来的腊 ,笑容憨厚:“来了就是客,先坐、先坐。忙了一上午,肚子饿不饿?马上就做饭啊。” 陶南风乖乖地冲着向永福再鞠了一个躬:“伯父好。” 向永福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连点头:“好好好。” 他是一家之主,比梁银珍镇静一些,将手中腊 往她手中一 :“银珍,赶紧蒸碗腊 去,我来帮你看火。” 说罢,两老一起往灶房而去,留下两个年青人相处。 向北站在一旁等陶南风洗过脸,便上前接过她手中 巾拧干,晾在堂屋西面墙上的一 麻绳上。 他再就着热水洗了个手,弯 端起脸盆,顺手将洗脸水泼在堂前空地。 一连串 练的动作完成之后,向北倒了杯热茶递到陶南风手中,双手托着她的手掌,眼中 是笑意:“南风……你真的很好。” 茶杯热乎乎的,向北的手掌暖烘烘的,陶南风低头喝了一口茶,茶味清淡,透着股柴火香。她抬眸看一眼向北,微笑道:“这茶 好的。” 向北看她喝得自然,没有半分嫌弃,嘴角笑意更深。 “这是今天 天我上山采的野茶,我母亲用家里铁锅炒过再晒干,就是普通的农家茶,难得你喜 。” 陶南风是城市来的姑娘,又是教授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自己家在农村,父母务农、没有什么文化,可她第一次过来认门却自然随和,半点架子都没有,这样的姑娘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屋外虽有北风呼啸,但屋里却温暖如 。 陶南风的目光被堂屋正前方燃着的香火所 引,慢慢走近,细细看过去。 条桌上供了十几块木制牌位,上面用正楷写着一个个名字。 向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浅浅的悲伤。 “这是我爷爷 ,这是我两个伯伯、一个姑姑、两个叔叔,这是我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这是……我小姨和姨父。” 梁银珠、钟慕 ,陶南风在心里默默念出这两个名字。 向家供奉的祖先牌位里怎么会出现梁银珍的妹妹与妹夫?陶南风觉得有些诧异。 向北的家人怎么会去世了这么多?牌位里出现的“向东”、“向南”、“向茜”这三个名字看着十分刺眼,因为与“向北”太过相似。 陶南风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向北,向北在香炉 上三柱香,轻声道:“当年鬼子进村大屠杀,再后来搞革命,家里人参军打仗,打鬼子、打白狗子,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妈生了四个,只活下来我一个,唉……” 陶南风心头一紧,喉咙口一阵酸涩 涌了上来。 难道向北家人丁稀少,原来是这样。 向北父母目睹这么多亲人死在战场,却依然送仅存的儿子上战场,这样伟大而朴素的情怀,令人敬佩。 她端端正正在牌位前三鞠躬,态度变得谨慎起来。 向北站在一旁看她恭敬鞠躬,心中 动,伸出手搂过她肩膀,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没事,都过去了,我们的 子也会越来越好,是不是?” 陶南风轻轻靠在他 膛,心中一片柔软。 闲聊得几句,梁银珍与向永福过来唤陶南风吃饭。堂屋正对着大门,冷风吹着,饭桌便摆在了西边厢房正屋。 一个蒸腊 ,一个腊 炒干笋,一个大蒜叶炒土 蛋,一个香煎小鱼干,一个清炒白菜苔,一个 丸豆腐汤。 五菜一汤,有鱼有 有蛋,已经是农家能够准备的最丰盛午餐。 梁银珍越看陶南风越 ,时不时地往她碗里挟菜:“这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喜 就多吃点。” 长者赐、不敢辞,陶南风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大口吃饭。好在陶南风不挑食,每一样都吃得津津有味。 向妈妈煮的饭香软可口,炒的菜咸香可口,腊 蒸 之后肥 变得亮晶晶的,似乎透明玻璃一样,一看就让人很有食 。 向北看她吃得香甜,心里也 高兴。 待吃完饭,他将羊 围巾送给母亲:“妈,这是陶南风从江城带来,送给你的礼物。”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