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悠祤虚弱地戴着耳机,用严肃的口吻和对方说话。即便他疲倦万分,从语气中也 觉不道一丝一毫的懈怠。对于林緹茵的事,他总是容易被牵动情绪。 萧 芩就坐在他身边,静静听着他和黥敛鸣的对话。虽然她不很明白为何要用自己的名义拨通,但宿悠祤总是有自己的想法,萧 芩也没有过问。 他们间的对话一字一句鏤刻在脑海,她一直以来的忧虑得到了解答。 萧 芩这才明瞭,黥敛鸣并不是去那座地下实验室,而是敌人的大本营,也难怪他不能使用耳机。不过,萧 芩却不懂为何要前去那种地方,而反抗军的基地又是如何被知道的?要找到时常迁徙的他们实在不容易,尤其在上回火烧森林后,他们肯定到了更远的地方。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萧 芩觉得有些气恼。她不敢相信宿悠祤竟然把同伴送去敌人的面前,要是一个差错便会丢掉 命,更何况是在一声不吭的情况下让他离开,一点后援都没有。 「我没有耐心,现在给我做决定。」宿悠祤森冷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慄,他的瞳孔缩小,两排牙齿相互磨蚀着。 不一会儿,宿悠祤勾起嘴角,将电话掛掉。看来,宿悠祤的要求并没有被拒绝。但是他的微笑并不是松一口气,倒像是恶人得逞时的狞笑…… 「宿悠祤……」萧 芩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宿悠祤打断。 「吶,你可以去帮我查黥敛鸣耳机的ip位置吗?」宿悠祤的上身前倾,以飞快的速度贴近萧 芩。 「咦?他跟我说最近不能使用……」萧 芩吓得别开目光,两手举起来挡在两人之间。 「没问题,我要他一直开着了~」宿悠祤笑咪咪的,似乎很开心。 「喔……好。」萧 芩懵懂的点点头,接过宿悠祤手上的耳机。 萧 芩拨通了电话,打给办公室的队员。 「喂~这里是第一分队最~可 的成员唷~」接起电话的是杰赤,从声音可以听出他正唅着 糖,漫不经心地接电话。萧 芩不 认为,自己应该替成员们做些礼仪训练。 「我是萧 芩。」萧 芩无奈地报上名号,委婉地警告对方注意态度。 「喔!是队长~你匆匆忙忙出去后就没回来了~大家很担心耶~」杰赤依旧不改拖长的尾音,语气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帮我查黥敛鸣的座标。」萧 芩无视于对方的嘘寒问暖,切入正题道。 「欸~队长你好无情唷~人家很关心你耶~」杰赤低声抱怨道,但手还是乖乖地输入资料。在说完没有意义的废话时,东西已经传送到萧 芩的收件夹了。 「谢谢,效率真高。」萧 芩早已习惯了队员的 格,和大家建立起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她从不介意对方要用什么态度、什么手法达到目的,只要足够公平,凡是仰仗自己所能利用到的人脉、做法,萧 芩都没有意见。但是别人怎么想,她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基础的礼节依旧是必须的。 「哎呀!被夸奖了呢~」电话那头传来杰赤 糖果的声音,大声地几乎全办公室都听得见。 「吃糖果小声一点,不然我以后 止大家在办公室饮食。」萧 芩补完这句,便掛掉电话开啟收件匣。 萧 芩点开收件匣中的附件,一张数位化的地图立刻在眼前张开,一个闪烁的光点出现在地图中央——那就是黥敛鸣的位置。 「原来在这里呀?真是惊喜。」宿悠祤瞪着那闪烁的光点,眼神淡漠。他原本想要把这场游戏拖到 子无聊时在拆封,没想到这么快就必须将它完结。 「你想做什么?」萧 芩不安的问道,朝对方瞥了一眼。她明白对宿悠祤而言、对政府军而言,要灭掉反抗军再容易不过,但总理们一致认为他们无法真正施行革命,不如将财力拿去开发科技,于是消除异端一直处于消极的状态。 「欸,你会帮我的吧?」宿悠祤牛头不对马尾的说。他神采飞扬地看着萧 芩,用手臂勾住对方的脖子,双 逐渐与对方贴近。「我已经受够这无聊的游戏了,你会陪我一起过关的吧?嗯?」 ? 萧 芩躺在宿悠祤身边,迟迟无法入睡。而从对方平稳地呼 及静置地身体看来,八成是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宿悠祤的手臂上仍有着伤口,没有办法做太大的伸展。萧 芩小心地将手搭在对方 口,轻轻抱着宿悠祤。虽然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宿悠祤,但心底还是担忧着对方的安危,毕竟 伤復原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宿悠祤,我不会让你死在他们手上的。」萧 芩目光空 的凝视着前方,思绪早已回到遥远的过去。「我不会……也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悠翔……」 萧 芩和宿悠翔的 太过深刻,对两人来说都是。这场 情来的太快,却也消失的太过突然,瞬间如泡影般被摧毁。初恋的滋味过于甜腻,使她没有办法忽视残留心头的那股温暖,但如今的 ,却成了腐蚀内心的酸涩,让萧 芩痛不 生。 宿悠祤是她找到的一项 藉。或许是相似的面容,也可能是同样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建立起了深深的连结,更是从小到大陪伴在对方身边的那种温存,让彼此成为对方最后的依靠。 「姊……」睡梦中的宿悠祤发出了低喃声,小时候的宿悠祤习惯叫萧 芩姊姊,以区分他们的年纪关係。「不要松手……」 「我没有放开呀!在宿悠翔来 班之前……我不会放手的。」萧 芩握紧对方的手,含着眼泪回应。 「对……在宿悠翔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放开宿悠祤的。」萧 芩和自己说道,椎心一般的痛蔓延全身。「因为我和你们兄弟约好了……就算一辈子都困在你们宿家人之间,我也心甘情愿。」 宿悠祤是个比想像中害怕孤单的孩子,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紧抓着周围的人不放。或许在大家眼里看来很彆扭,但是他别无选择。若不想要回到宿悠翔和萧 芩都离他远去的 子,就必须抓稳自己所 的人——林緹茵,让自己不再孤独。她是宿悠祤找来的替代品,替代离他远去的家人,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很宝贝林緹茵,因为她是唯一无法离开自己的人,只有林緹茵会陪在她身边,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小茵,我不准你离开我……」宿悠祤喃喃道,不 了眼眶。「我不准你和大家一样……你是我的。」 在这样的低喃中,两人皆怀着沉重的心情沉入睡眠之中。他们都各自想着自己所 之人,却只能依偎在对方怀中,所谓相濡以沫……并不是那样温暖。 即使没有设定闹鐘,萧 芩依然准时起 ,整装准备出门。 「萧 芩……你要去哪?」经过一个晚上,宿悠祤的气 好了许多,这也让萧 芩放心不少。不过也因为翘班的缘故,工作肯定积累不少。 「我得去办公室工作呀!每天都一样。」萧 芩拉着皮衣的领子,将头发 起来。 「不需要。」宿悠祤用单手撑起身子,吃力的坐起来。「我现在是你上司了,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宿悠祤……」萧 芩心疼的看着对方的 面愁容,不 对失去 人的他起了惻隐之心。「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 「那就陪我。」宿悠祤板起脸要求道。「你昨晚答应我了吧?」 「你当时还醒着?」萧 芩皱起眉,难为的双手抱 ,站三七步问着对方。 「没有,但我记得你说了什么。」宿悠祤微微笑,朝她伸出手。「所以你得像以前一样握着我的手,姊姊。」 「唉……你怎么还没长大呢?」萧 芩不再和对方争执,轻轻坐上 铺,将右手搭上对方掌心。 「我有长大呀~」宿悠祤靠在对方身上,亲暱的亲了对方的脸颊一口。 「你除了变大隻一点,也没有什么进步了。」萧 芩摸摸对方的头,像十年前那样…… 「不只吧?」宿悠祤勾起嘴角,手来回在萧 芩大腿上摩蹭。 「还变 了。」萧 芩用另一手按住对方,让宿悠祤不再 扰自己。「跟你哥有的比。不过你还是太孩子气了。」 「是呀~所以你要照顾我……在哥回家之前。」宿悠祤黯淡的目光逐渐被沉重的眼皮盖住,负伤的他需要大量的睡眠,让身体得以好好休息。 因为这场意外,宿悠祤的继承典礼顺延几天,直到他康復为止。但宿悠祤对此事没有很介意,倒是林緹茵的事情 得他怒不可遏。 「你这样躺在我的腿上,我能做些什么?」萧 芩一面顺着对方的发丝,一面问道。 「跟我聊天。」宿悠祤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他调整自己的姿势,小心地躺在萧 芩腿上。 「你不是想睡吗?应该说,你需要睡觉。」萧 芩与对方十指 扣,低下头询问。 「不要。」宿悠祤像赌气的孩子抬眼看像萧 芩,要求对方和自己聊天。 「唉……好吧。」萧 芩靠在 头,心想今天八成是不用上班了。「虽然你就要成为统领了,但你的钢琴分数一直没过吧?」 「一定要说这个吗?」宿悠祤侧过身,让受伤的手臂在上方。「我也很想过呀!但那架钢琴就是跟我不合。」 「噗哧!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钢琴的标准分一直都很高。」萧 芩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 宿悠翔也曾为钢琴的分数苦恼一阵。当时萧 芩和他两人相约练习合奏,使宿悠翔的琴技在短期内突飞猛进,最后不仅过了考试,还创下新高。 「我不喜 古典乐……」宿悠祤将脸贴在对方腹部,不悦的抱怨道。 「可那架钢琴的音 适合古典乐呀!」萧 芩回应道。「若你真的跟那架钢琴和不来,何不自己编一架新的?」 「我在试了……」宿悠祤回应道,抬起头打个呵欠。「但是我好懒。」 「看得出来。」萧 芩勾起嘴角,温柔地看着宿悠祤。 在两人结婚前,萧 芩总迫切地渴求着对方的 ,但是当一切落入自己手中,却又是那样的虚幻。她终于发现,自己所要的东西是不可能再出现的,她 的人早就随着反抗军的 砲声离开了,一直以来,她都是利用宿悠祤借镜为自己的 人,好让自己不那么可悲……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捨本逐末。 如今两人成婚了,萧 芩却 觉不到任何一丝喜悦,反而被失去宿悠翔的苦痛团团包围着。只要是宿悠祤在眼前的时间点,萧 芩就想到以往宿悠翔给自己的承诺。两者来回拉锯,受伤的永远是萧 芩的心。 终究,她看清了一点——宿悠祤就只是她和宿悠翔的弟弟,而非 人。 「宿悠祤……」萧 芩抬起头,看着深蓝 的天花板。 「嗯?」宿悠祤睁着一隻眼,悠间的看着对方。 「你 我吗?」萧 芩平淡地问。她想自己早已知道答案,却总是想要听见他人亲口回应。 「嗯,很 呀!就像我 我的哥哥。」宿悠祤闭上眼睛,同样平淡地回应。他也图样知道萧 芩所要问的是什么,彼此认识十多年,有些事情是不言而喻的,或许萧 芩终于从宿悠翔的死迈出一步了吧? 「宿悠祤。」萧 芩低下头,看着闭上眼睛的宿悠祤,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果然比我聪明多了。」 「喔?」宿悠祤张开眼睛,嘴角形成诡譎的角度。 「你看的比我清楚多了,从很久以前开始。」萧 芩与她四目相 ,那是以往两人对视的眼神——一个平淡至极,一个挑拨 离。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最近太容易 惑我了。」宿悠祤笑弯了眼,又翻回平躺的姿势。 「谁让你一开始蛊惑我呢?」萧 芩回復道,轻轻闭上眼睛休息。「我还以为你是宿悠翔呢……」 ? 过了两三天,宿悠祤的手总算恢復得差不多,可以正常的弹琴而无伤大雅了。 原本应该继承统领之席的宿悠祤暂且推辞,以立功为先的理由要求先歼灭反抗军势力。不知情的人当然认为宿悠祤难以理解,但知晓真相的萧 芩却为他的任 到烦恼,却又无法收回宿悠祤和大眾说的话。毕竟言语总是人跟不上的,就像病毒传播一样。 「萧 芩,把你的队伍都带上吧。」宿悠祤对萧 芩说。刚復原不久的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消灭反抗军了,正确来说,是带回林緹茵。 「……我知道。」萧 芩呼出一口气,随后点点头。「除此之外呢?」 「把所有持着乐器的人,都给我找来。」宿悠祤遥望着远方,僵硬的笑容让人发寒。「我不只要把林緹茵找回来,我要他们痛不 生。我要他们用最痛苦的方法面对死亡。」 「如果你……这样希望。」萧 芩一手勾住手臂,同样看向了远方。 光是那样的耀眼,夕 馀暉不眠不休地照亮这片土地……就和宿悠翔死的时候一样。 一样的光景,一样的天气……宿悠翔就是在这片天空底下,被反抗军抹杀的。萧 芩一直恨着他们,恨着那群夺走宿悠翔生命的人。 宿悠翔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长期投入在和平统一的事务上头,但最后换得的——是一发致命的子弹。宿悠翔似乎没有想过自己的大限只到那天,没有人知晓他死前的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表人才黯然长逝。 时间会冲淡一切。至少宿悠翔的 霾没有让大家沉沦很久。唯独萧 芩不一样,她的人生因此完全崩塌了,一蹶不振许久,如无头苍蝇般苟活在世上。 萧 芩对反抗军的恨非同凡响,那是别人无法体会的——挚 命丧于他们手中的痛。她以为自己可以不择手段销毁他们,替她驾鹤西归的 人报仇。 復一 ,年復一年,凡是想起宿悠翔的 子,都恨不得亲手将他们推入无底的深渊,和他一同在绝望中体会死亡。但是看见宿悠祤肃杀的神情时,萧 芩却 到犹疑。 宿悠祤的模样十分可怕,即便是他最亲近的人,也被吓得说不出话。这让萧 芩想,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想着復仇时的自己,都是这样的表情吗?这让她害怕起来,萧 芩并没有想要这样,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吶……你知道吗?」宿悠祤看向萧 芩,神情非常温暖。「自从哥哥死后,我就觉得自己没有家人存在了,但是你还是陪在我身边……在我受伤之后,在我如此任 的时候。」 「那是因为我们约好了。」萧 芩将头发勾到耳后,不以为意的说。 「不。」宿悠祤笑了笑,摇摇头道。「你还不懂吗?」 「不懂什么?」萧 芩偏头问。 「你就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宿悠祤说出这句话时很温柔,他的手轻轻搁在萧 芩脸上,抚摸着对方的脸颊。「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请你……相信我。」 「宿悠……?」萧 芩不是很理解对方说的话,想要问出个所以然,却被对方硬生生阻止。 宿悠祤弯下 ,两人四 相接。宿悠祤闭着眼睛, 受着对方的双 以及温度。没有林緹茵的生活让宿悠祤 到孤单,他好久没有 受到人的温度,而眼前的她……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