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姑姑闻言站出来,“苏小姐,请随我来。” 看来是要留这对母子单独叙话,不知道私下里两人是不是还会如此客气冷淡。 紫烟姑姑将她带到西配殿,从锦盒里拿出耳环,转过身仔细一看,才发现苏栖禾竟然没有耳 。 不给女儿打耳 ,说明她家没有任何耳饰,做母亲的甚至也不觉得女儿将来会有佩戴耳饰的机会。 由此也可以推测,这姑娘大概也无法具备任何名门闺秀该有的礼仪和技能,抚琴赏花绘画样样不会,更别说什么 际理家了。 姑姑皱了皱眉:早就听说苏小姐家里贫寒,却没想到竟是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王爷到底为什么选中这样一个姑娘,难道就因为喜 那张脸? 她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又不得不承认,以她在 中大半辈子的识人经验,这位苏小姐确实容颜姣好,而且丝毫没有狐媚之气,反倒气质卓然不俗,清秀铮铮。 算了,待会给娘娘汇报的时候再说这些。眼下贵妃娘娘吩咐的是当场戴上,那她就只能现打一对耳 了。 “苏小姐,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不要出声。” 她找来一 针,点起烛火烧了烧。 苏栖禾将姑姑方才的审视和腹诽完全看在眼里,心中酸涩卑怯,只能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睫 微颤。 道谢之后,等待姑姑拿那 烧红的针捅穿自己的耳朵。 其实在王府,李嬷嬷也提出过要给她打耳 ,但又担心女孩身子弱,打个耳 都要 血发炎好几天,到时候红肿着进 更不美观,于是便搁置了。 但紫烟姑姑不会考虑这么多,又赶时间,索 捻起她的耳垂就硬捅进来。 为了让她当即戴上那对不小的耳环, 针刺入之后,还得在 里转动两圈,将耳 扩大。 苏栖禾全身肌 绷紧,咬着下 ,才勉强忍住了疼,没有叫出声来。 姑姑不顾刚打好的耳 还冒着血,硬是把耳环扣了上去,终于完成差事之后,抬头一瞟,才发现女孩眼中早已蓄 了泪水。 “有这么疼吗?”对着那双盈盈泪目,紫烟也有点不忍,递来一个帕子。 她双手接过来,却不肯擦拭,只是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眶,要将泪水憋回去。 毕竟在遇到江寻澈的第一个晚上,王爷就说过,他讨厌眼泪。 不管出于家臣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 七八糟的心理,抑或是因为王爷冷漠的语气实在寒凉刺骨难以忍受。 总之,她不想再让他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1]:“敬修内则”取材自现实中长 里乾隆题的匾额,有“能够遵守妇女在家庭内的规则和准则”的含义(来自百度百科)。 这里选用这四个字也有一定的剧情意义,是关于李贵妃和皇帝的,敬请期待后续~ 第8章 面圣 ◎剪不断理还 。◎ 与此同时,长 正殿里, 女都屏退后,母子二人依旧是一站一坐,隔着偌大的 殿遥遥相对。 李贵妃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说说吧,找来这么个小才女,准备怎么用。” “还是说你其实没什么筹划,就单纯是喜 人家?” 她凤眼微阖,把“喜 ”说得像是什么不堪的字眼。 “如果是这样,就别专门带到我面前来现眼了你果然也是个痴情种子,我真是毫不意外。” 听出母妃在“也”字上故意加了重音,江寻澈的眉心微微一皱。 李贵妃明知道这话会带来什么效果,依旧故意说出来恶心他。 看来他们母子的关系二十多年来都毫无变化,还是只能在人前假装客气,到了人后,立马就成了刻薄。 “她写出了父皇大加赞赏的那首《青玉案》,名声在外,只缺一个正式 面的机会。” 平凉郡王的案子被刑部禀报到皇 来,元熙帝已经处罚了欺世盗名的朱兴,却依旧无从得见真正的作者。 当朝元熙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很喜 舞文 墨的风雅。 登基这几年来,更是有无数才子靠着妙笔生花得了他的赏识,从此一步登天,平步青云。 倘若苏栖禾能见到皇上,以她的资质和才华,肯定也会被大加抬举。 到时候,有秦王在旁提携,她就能成为京城文臣们的座上宾,能替秦王拉拢人脉、祓除敌手,做各种见不得光的事。 成为一柄合格的、为了主人而甘愿见血的刀。 如果比作围棋,这枚名唤苏栖禾的棋子入局,会被称作“跨”,能飞入敌方阵中,分断诸位棋子的连络。 落子之后,该有的纵横捭阖也就能继续上演。 但如何让她见到皇上呢? 直接带去面圣,太过生硬,还有故意讨好之嫌,是秦王殿下不屑于做的事。 而如果是打着觐见母妃的幌子将人带入 中,那么想“偶遇”父皇也就简单了。 李贵妃想明白其中关窍,支起脑袋,不咸 佚? 不淡地哼了一声:“哦,原来是踩着我当垫脚石呢。” “而且,就为了把一个还没发挥用途的工具带入局,你就愿意当众抱她,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可真是牺牲了不少啊。” 江寻澈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地接下了母妃的嘲讽,没人知道他心里梗了一下。 其实倘若直面内心,他不得不承认,将苏栖禾抱起来带上车的时候,自己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大概只是女孩因他的命令才 了那么多血,触发了一瞬间该死的心软。 这本是他早在少年时期就已戒掉的情绪,可不知为何却在那一刻故态复萌这也是他后面坐在车上,面沉如水的原因。 直到回府后,收到贵妃从 中递出来的质问,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冲动之举,可以稍加掩饰和美化,从而成为机会。 如果面前的母亲知道了实情,她一定会拿出最嘲讽的眼神,说出比“痴情种子”更难听的话来。 这些话,他小时候已经听过太多,实在不想听了。 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他当然明白所谓 情到底有多可笑。 他冷下心来,开始希望自己也忘记真相,权当他向苍白颤抖的女孩俯下身的那一刻,是真的预知了这些筹谋。 紫烟姑姑带着苏栖禾走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眼。 自然也没注意到女孩新打的耳 还在 血,那对名贵的东珠也染上了点点殷红。 母子之间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又你来我往地抛接了几句客套,王爷便要准备离开,毕竟接下来的偶遇才是重头戏。 苏栖禾告辞行礼的动作比进门时要从容端谨了很多,少了刚进 面对陌生环境的战战兢兢,可心里还在打鼓:这就结束了? 就打了个耳 ,戴了一副耳环,虽然有点疼,但还没有训话,也没有告诫,这就可以回去了? 脑海下意识涌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贵妃对她不 意。 反应过来之后,她赶紧闭上眼睛,努力把这个想法彻底清扫出去她的身份只是秦王的家臣,又不是新纳的妾室拜见主母,谈什么 不 意。 所以归 到底,江寻澈为什么要带她来见贵妃? 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知道自己只需遵从指令,但心中的好奇却愈演愈烈,想法也 七八糟,带着一点无法明说的扭捏。 正走神着,面前的殿下突然止住了脚步。 苏栖禾差点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险些撞上王爷的后背。 近距离接触的时候,鼻尖捕捉到一点隐约的、独属于身前人的气息,清逸无尘。 好在江寻澈没有回头,背对着她径直开口,语气平淡。 “转过前面这条步道,应该会看见我的父皇。” “你是《青玉案》的原作者,值得他 兴趣。如果提出让你参与某场诗会或者宴席,记得谢恩,然后答应,剩下的事回府再安排。” 本来讲到这里就已经够清楚了,秦王对下属也向来不说多余的话。 但这一次,他视线微沉,不知为何又额外解释了一句:“这才是我带你进 的目的。” 苏栖禾心神一凛,愣在原地。 到底也是足够聪明的人,垂眸片刻,只花了和李贵妃差不多的时间,就想明白了整个计划。 哦,原来是这样。 “所以说,殿下上次” 上次抱我上车,也只是为了现在将我推出去? 疑问险些 口而出,又猛然意识到僭越,赶紧住嘴低头,垂下睫 遮住眼底,想要掩盖情绪的波澜,却 盖弥彰。 江寻澈没有回身,淡然望着皇城 悉的红墙,墨 的眼瞳微阖。 他想起自己一时冲动,明知道会有人目击,依旧亲自带苏栖禾回府。 那天他还搁置了手头事务,独自坐在她的 前,数了整整九次茶凉,浪费了宝贵的三个时辰。 如果说俯身抱人那一刻的心软和失控让他沉默费解,那守候的女孩终于苏醒时眸底的疏离,才是真正让他清醒过来的良药。 原本还觉得小姑娘年轻,又吃过苦,理应被对待得温和一点,所以才让她住进王府,希望她的才华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现在他理智下来,又被母亲刻薄地强行点醒,明白棋子与刀是不需要倾注任何情绪的,只需要使用。 他没有回头,听见自己说:“你有什么意见么。” 语调沉冷,一字一顿,如同空谷回响。 此时正有秋风习习吹透皇城,女孩的回答被凉风带到耳际,隐隐埋藏着一丝颤抖。 “......没有,殿下。” 元熙帝的习惯是每 午后在文华殿待上三个时辰,有时召见大臣,有时静坐读书。 多亏眼线汇报,秦王把时间掐得很准,眼下正好是他从文华殿出来,要穿过步道回后 休息的时候。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