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漆饮光想的却是,她能认出我,是不是代表着这一世她的记忆没有被清洗掉? 第45章 弃神谷, 酒楼。 沈丹熹没有因漆饮光夹 带 的嘲讽而生气,神情始终平静,淡声道:“你说完了?说完了我就回去了。” 漆饮光一怔,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恼怒道:“你还想回去他身边?” 沈丹熹点头, 她当然得回去。 要不是漆饮光突然冒出来横 一脚, 她可能已经结束这一世了,她一点也不想在穿越女和殷无觅的 情游戏里继续纠 下去,见证他们的过去。 漆饮光被她 不在乎的态度气得不轻, 扣在她腕上的手指犹如铁钳, “昨 屠维的宴席, 魔君也来了,你觉得殷无觅那拙劣的伪装能骗过他吗?我都能一眼就认出你们来!” 沈丹熹动作一顿, 冷淡的神情中终于 出几分意外, “魔君?” 蛇妖只是屠维的下属,身份地位无法与十魔相比, 在宴席上时, 也坐于末席,当然是无法上前亲面魔君的。 这位魔君原也是十魔将之一,还是弃神谷内资历最浅的一位魔将, 却在一百三十年前,以一己之力策反了其余九名魔将, 一起推翻了上一任魔君, 并将其诛杀, 噬了老魔君的魔元。 之后他又以血腥手段除去几个试图反抗他的魔将, 如今在弃神谷内权威极盛,现下弃神谷内的妖魔, 皆对他俯首称臣,现今的十魔将也是经他一手提拔,对他忠心不二之人。 沈丹熹尚未被穿之前,便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弃神谷动 ,她曾随沈瑱驻守在弃神谷外,以防大魔出逃,扰 世间。 当时,魔君的地位不稳,大约是担心昆仑君 手弃神谷之事,他主动出谷来访,态度十分谦卑,押解着一名趁 跑出谷外,用千人大阵祭炼自己本命法宝的魔修,亲手将他斩杀于昆仑君前,以此表明,他并无祸 世间之心。 此后,在弃神谷长达百年的混 中,虽有小妖小怪逃遁入人间避难,但的确不曾有大的妖魔外出作 。昆仑君自然也没有理由干涉弃神谷内的权力更迭。 但现在这个时间段却不一样了,人间战 ,怨煞横生,世间清气消散,浊气便暴涨,昆仑气运低 ,弃神谷内的妖魔反倒愈发强盛。 如果他们这么早就已经暴 了身份的话,沈丹熹倒是有些好奇,那位魔君会有什么动作,会不会与穿越女剖丹一事有所关联。 毕竟,这已经是穿越女第二次被引入弃神谷了,让她很难不产生怀疑。 显然漆饮光也想到了这个,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后续神女剖丹一事,他现下担忧的是另一个方面,劝说道: “昆仑与弃神谷一为人间仙庭,一为妖魔之域,水火不容,你一个昆仑的神女在魔君新任期间,两次隐瞒身份潜入谷中,你觉得他会作何想?” 必然是会觉得昆仑有什么针对弃神谷的 谋。 漆饮光道:“你若是在这里出了事,莫说是昆仑神君,恐怕整个昆仑上下都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挑动的就是一场仙魔之战。” 从上一次穿越女潜入弃神谷中暴 身份,魔君放任妖魔对她进行围追堵截,便可以看出,这位魔君现下早已不像昔 那般忌惮昆仑了。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他说的这些,沈丹熹的确会仔细考量,但这里不是,这只是一段早就已经发生过的过往,她做的任何决定,除了影响她与殷无觅之间可笑的姻缘契约外,对现世造不成任何威胁。 沈丹熹想了想,伸手一 一 掰开他的手指,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漆饮光见她全然不顾大局,仍旧执 不悟地想要回去殷无觅身边,神情变得极为复杂,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疑惑和怀疑,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沈丹熹 身离开,漆饮光动了动手指,幽蓝 的妖气在指间 转,心头生出想要强行将她带出弃神谷的冲动。 他手背上青筋暴突,指节咯咯响动,可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以他对沈丹熹的了解,她不想去做的事,便没人能够勉强她,相对应的,她想要去做的事,便也没人能够阻止。 可她偏偏不断地为了殷无觅改变,为了他妥协,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是真的 上他了? 这个念头似乎击垮了他所有的伪装,漆饮光垂下手,肩背的力量卸下,让他此刻的身影看上去极为落寞。 沈丹熹回到蛇妖 府,方踏入大门,便 锐地察觉到空气里弥散的血腥味,她往后院走的路上,都能见到院中梅花树上飞溅的血点。 再往里走,血腥气愈浓,在昨夜马车停靠的院子里, 地的鲜血被冻结在积雪上,明晃晃地刺眼。 看来的确如漆饮光所说,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殷无觅在蛇妖 府大开了杀戒。 这个时候的殷无觅还不像以后的他那么擅长伪装,也可以说,现在的他还没有被穿越女完全“救赎”,他觊觎强于他之人,蔑视弱于他之人,他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沈丹熹听到主院里传来一声惨叫,她快步过去,正看到殷无觅御使着一柄剑将一条蛇斩成数段,主院的雪地里躺了好些蛇的碎尸。 在他又一次挥剑时,沈丹熹抓落树上一团雪,凝成冰剑抛掷出去,抵住了他的剑锋。 殷无觅抬起头来,看到她时冷厉的神情一怔,长剑叮一声掉落在地上,凝视了她许久,沉声问道:“你去哪了?” 好一副质问的口气。 “我还以为你这回真的走了呢,结果你还是回来了。”看到她回来,殷无觅哽在心中的一口气终于卸下,他心底害怕她会就此离开,偏又不愿意踏出 府出去找她。 他想看的,是她主动向他走来,就跟从前的很多次一样。不是很喜 他么?如果真的喜 他,那她最后还是会回来的。 殷无觅最终还是赌赢了,她果然还是回来了。 但这次她让他等得太久,所以,他把对沈丹熹的怒气都发 在了这些蛇妖的随从身上。 殷无觅走上前来,身上带着一股酒气,笑着指了一下雪地里散落的妖侍尸骸,“怎么办,这 院子的妖侍都因为你而死了,如果你能在出去前,跟院里的妖侍说一声,它们就都不用死了。” 沈丹熹 本不吃他这一套,扬眸轻蔑地盯着他道:“是你杀了人,却想把过错推到我身上。” 殷无觅歪了一下头,疑惑于她今 的反应与以往不同。 从昆仑一路走到这里,他们相处 久,殷无觅自认已经十分了解眼前这个人。昆仑的神女殿下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和神龛上的神像一样,有一双怜悯苍生的眼睛。 见到他造了这么多的杀孽,而且还是因她而起,她应该会 觉痛苦自责才对。 殷无觅很喜 看她眼中渗着疼痛,脆弱得像是生裂的琉璃,却又一心想要拯救他的模样,就像人间传说中割 喂鹰,舍身饲虎的菩萨,委实令人垂涎。 也许高高在上的神灵,都有一颗想要拯救点什么的慈悲心肠吧。 但她今 的眼神却和以前不同,她眼中没有这些会令他垂涎和愉悦的东西,只有冷意,就和屋外的冰雪一样冷,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穿他骨子里的劣 ,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污秽之物。 殷无觅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率先撇开眼睛,断开了与她的目光对视,不悦道:“我知道你不喜 我这么做,你要是不高兴,打我骂我都行,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丹熹可没兴趣和他打情骂俏,她如果要动手,就只会想杀他。 两人正当相顾无言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兽鸣,紧接着一枚玄铁令如光 来,落入殷无觅手中。 殷无觅一把抓住玄铁令,神识扫过其内讯息,眼中有欣狂之 ,说道:“屠维将军召我前去,这次不能带着你了。” 他伸手想要去抚摸沈丹熹的耳鬓碎发,被她偏头避开,殷无觅也不恼,只是笑了笑,“看到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我身边,我很高兴,薇薇,以后别再随便消失,让我找不到你。” 殷无觅用妖力散去身上的酒气,抬手召来胆战心惊躲避在屋廊角落里,为数不多尚且幸存的妖侍,吩咐道:“把庭院打扫干净,要一点血痕都不能残留,夫人可见不惯这院子里的血腥气。” 殷无觅 服了蛇妖内丹,融合了蛇妖妖力,自然也一并接纳了蛇妖地盘内依附于它的妖魔鬼怪的命契,这些妖侍的身家 命都握在他手里,对他的命令自然不敢违背。 “好好伺候夫人,若是一不小心又把夫人伺候丢了,下一次被打扫的就会是你们。”殷无觅这话虽是对着妖侍说的,可话里的威胁之意却是说给沈丹熹听的。 毕竟这 园子的小妖小怪,又怎么可能拦得住昆仑的神女殿下,但幸而殿下有一颗善良的心肠,当不忍见到它们再因她而受到牵连。 殷无觅最后转向沈丹熹,关切道:“你昨夜想必一夜未眠,今 便在家好好休息吧。” 至于她昨夜去了哪里,他会调查清楚的。 殷无觅拿着玄铁令走了, 府里的妖侍分成两拨,一拨去清洗院落,剩下的一拨则亦步亦趋地跟随在沈丹熹身边,生怕一个疏忽,又不见了夫人的踪影。 在妖侍们小心翼翼的伺候和监视下,沈丹熹顺从地入了厢房。 她没有立刻结束这一世,是想看看弃神谷的魔君在发现他们的身份之后,会有何动作。 沈丹熹不想因自己的行为,干扰到事情原本的走向,若这一世的发展因她的行为而改变了,那她所看见的“事实”就不是事实了。 以她对穿越女的了解,殷无觅走前说的那一番话一定能威胁到她,会让她因为顾及这些妖侍的生死,而乖乖听话。 沈薇的确很善良,她并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之人,她甚至有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天真和纯粹,对于身边与她接触过的人,她很容易就会将对方放到心上。 即便只是与她见过面,说过话,知晓对方的名姓,这些人在她眼中也就成了活生生的人,而不再是冷冰冰的“纸片人”。 在她没去过的,不了解的地方,就算死了一座城的人,她听闻了也不会有任何 觉,但若是与她接触过的人因她死了,她就会为之难过。 所以当到了 不得已,必须要为了成全自己的攻略任务而牺牲一些人时,比如那条真心待过她的蛇妖,她便会表现出巨大的挣扎、痛苦和自责。 沈丹熹依照穿越女的 子,安分地呆在了蛇妖的 府里,她将侍从屏退到外间守着,伸手从面前妆台上的镜面拂过,一枚铭文从她指尖落入镜子里。 镜面顿时 起水波一样的涟漪,片刻后,殷无觅那一方的景象从镜中显现了出来。 第46章 先前在殷无觅靠向她时, 沈丹熹暗中在他身上施了一个摄影之术,能将他所处之地的情景投映入身前的银镜当中。 经过殷无觅近一段时间的经营,屠维对他越发信任,不论何事都会带着他, 俨然已成为屠维将军座下第一人。 今 屠维召殷无觅前去, 便是要他随同自己一起, 前往魔 参加大宴,魔君的宴请去的都是弃神谷里的高阶妖魔,这也是为何在收到讯息时, 殷无觅会那么欣喜。 不多时, 一行人便从屠维 府出发, 往魔 而去。 魔 位于弃神谷北面,坐落于弃神谷内唯一一座山峦顶上, 整座魔 的殿宇都由黑石打造, 郁森冷,黑石之上覆着白雪, 雪中飘 着鲜红的魔 旗帜。 魔族的宴席充 了原始的血腥和 望, 沈丹熹坐在妆台前,看着另一端的情形。 银镜里,两头魔兽双眼血红, 被囚于斗兽台上互相撕咬,飞溅的鲜血和碎 将斗台染得血红, 血痕干涸后, 便化作陈旧的暗黑血渍,覆盖在台面上, 使那座斗兽台透出经年累月沉积的血气。 血气催化着台上魔兽嗜血的本能,使它们愈发狂暴, 而魔兽相斗越是 烈,两侧观看的宾客便越是兴奋。 魔 的主人慵懒得倚坐于王座之上,长袍蜿蜒地披落至地上,王座左右跪俯着数名伺候的美 侍女。不同于殿中其他魔将对血腥斗兽的狂热,这位魔君单手支颐,眼睑微垂,神情十分寡淡。 魔君虽对斗兽没什么兴致,却也没有扫臣属们的兴,在赌兽之时,仍叫身旁侍女取来一柄魔剑当做彩头。 有了魔君的彩头,驱使魔兽相斗的两方战意越发高昂。 沈丹熹透过银镜打量着那位魔君,他与沈丹熹第一次见他时,给人的 觉不太一样了,虽外形容貌没什么变化,但浑身的气势却早已今非昔比,身上少了内敛的谦和,多了久居高位者的威严之势。 从始至终,魔君都只与屠维有过 ,连半点目光都未分给屠维身后的殷无觅,那一双睥睨一切的狭长眼眸里,全然没有他这个小喽啰的存在。 反倒是殷无觅抑制不住地频频偏首,往王座上窥看。 沈丹熹不用看他的脸,都能猜到他脸上的神情,毕竟殷无觅从未掩饰过他对力量的追求和对权力的渴望。 一场血腥斗兽分出胜负,败者被撕成碎片,胜利者也并没有因此得到生存的机会,得胜的魔兽被当场宰杀,瓜分干净,送入后厨,成了即将被端上诸位妖魔大将桌案上的美味佳肴。 沈丹熹蹙眉看着银镜,一片暗红 的薄纱忽然覆盖住了银镜上的画面,薄纱下显出一道妖娆曼妙的身影,拎着酒水走上前来。 殷无觅抬手扯下了覆在身上的披帛,银镜的画面便又随之清晰起来。他伸出手,将那衣不蔽体的魔 侍女拉至腿上,就着她的手饮下杯中酒,指尖顺着侍女纤细的手腕滑落到她的身躯上,抚得对方发出娇笑。 屠维 狂,重 ,殷无觅想要亲近他,自然也得投他所好,用他对沈薇的话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舞姬们踩着斗兽留下的血,在场中翩翩起舞。 乐声过半,舞姬们跳得正是热烈,坐在前方的屠维突然搁下了手中酒盏,话语里夹着浓浓酒劲,摇头叹息道:“庸脂俗粉,跳得不好,跳得不好啊。” 屠维前些 子刚突破真魔后境,在十魔之中算得实力顶尖,前一 他只在自己 府与亲友小聚,今 魔 这场大宴才是魔君专为他而举办的一场宴请,以表明对他的器重。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