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不曾睁眼, 像是猜得到鱼滢会问什么一般, 鼻音淡淡,只调子微微上扬, 嗯了一声, 示意自己听到了。 见她真的应声了, 让自己继续讲, 鱼滢反而更踌躇了,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她看了苏皎皎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小声说着:“娘娘,自从皇后娘娘回 到现在,陛下 只去皇后那里。您也已经有许多天不曾去求见陛下了,奴婢不知道您和陛下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如今这个样子,同冷 又有什么区别?” “若是一直不得宠,做主位 子也能和和美美过下去,可您不一样,您从前是宠冠六 的珍昭容,又是苏大人的女儿, 里视您为眼中钉的太多了。您这一失宠,许多双眼睛都盯着瑶仙殿,明里暗里的针对不少。” 鱼滢深深叹了口气,惴惴不安地说着:“拿最实际的来说吧,平素的吃穿用度虽还算够用,可也 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糙了许多,这还是 子不长,皇后伤势不曾痊愈的情况下,那一旦皇后伤愈以后呢?可还有咱们的活头吗?” “娘娘……”她面 有些愁苦,“您从前是最不肯服输的人了,再难都能寻得出路,再苦也能熬下去的人。可如今这些天,您绝口不提去见陛下的事,也没有任何动作。奴婢起先以为您有别的打算,可这些 子过去了,娘娘,您怎么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这些话字字恳切,无一不是在为苏皎皎的以后考虑。 苏皎皎淡淡地睁开眼睛,看向头顶那颗幽幽发亮的明珠,温声说着:“鱼滢,若是以前失宠,想复宠我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 “可如今不一样。” 若还在从前,皇帝喜 谁多一点,喜 谁少一点,都不过是各凭手段而已。 看他当下的新鲜 ,看谁会笼络男人的心,说来说去不过是在美貌和情致上下功夫。 这些只要肯用脑,肯用心,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怎么做。 可一旦用上真心,对方有一点点虚情假意都能察觉出来。 苏皎皎是不懂 情的,对沈淮百般克制的她,自然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出陷入 情中女子的模样。 不论她如何尽力掩饰,拼命讨好,被陛下察觉后,那一切就都是徒劳。 她曾经抱着侥幸,以为就算她做不出真心 着陛下的模样,也许陛下消了火也会不计前嫌。 可她求见了那么多次,还不是次次都被打回来。 纵使苏皎皎是个再坚韧不挠的人,也架不住这样的自尊消耗。 她苏皎皎是个极为骄傲自负的人。 冷情、理 、她从来不愿意真心 上任何人。 可说到底—— 她终究对沈淮动过心。 哪怕只有每次私下相处时恍惚的一瞬。 苏皎皎不否认,他曾经十分短暂地触动过她冰冷坚硬的防线,温暖过她冷静克制的心。 让她曾经许多次有过错觉,这样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只 她一人,只宠她一人,是件很难得又很珍贵的事。 可是她知道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易碎,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承受着他的宠 ,谨慎克制地将自己错拍的心跳整理好。 甚至为了让这样慌 的错觉减少,让一切恢复正轨,让她的生活可以更加稳固,数次劝他去宠幸别的妃嫔。 苏皎皎以为,就算她不曾 付她完整的一颗心,陛下给她的偏 也是与众不同的。 她若是真的走进了他的心,他对自己总会格外心软些。 书中说情深难自抑。 相 本就难得,独自思慕才是人间常态。 可苏皎皎没想到,所谓情深,也不过如此。 帝王多薄幸,皇帝从前多宠她,如今就有多薄情。 若是真的 她,又怎么忍心让她落入如此境地,甚至忍心不再见面,转而宠 另一个女人,就只因为他突然发觉她并不 他,挫伤了他高高在上的龙威吗。 她和皇帝之间有过这些过往以后,若是再想重新开始,难如登天。 除非她肯放下所有的尊严和脸面去求他原谅,兴许他还能把她当成没骨头的一只狗儿宠幸一阵子。 又或是哪一 突然失心疯发觉自己 上了这个薄情的帝王,同他两心相知,若非如此,她恐怕再也翻不了身了。 若是以前那段 子能够再久一些,说不定苏皎皎也会有朝一 克制不住喜 上陛下。 可如今已经看透了他薄情嘴脸,心中只有嘲讽和失望,又如何做得到再次心动。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苏皎皎一直隐忍,筹谋,圆滑,八面玲珑,谨小慎微。 所有这些,不过是因为她想风风光光地站在万人之巅,过上无人欺凌,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以和身边在意的人一起过得很好,再也不用过受人白眼,提心吊胆的 子。 从前在苏府的时候辛苦,可如今在 中不过短短四年多,却胜过在苏府辛苦数倍。 苏皎皎静静地平躺着,看着 顶的明珠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鱼滢听不懂娘娘所说的不一样,她只是着急,总觉得娘娘继续这样下去不行,不是回事。 娘娘好不容易走到今 ,同陛下间就算有天大的矛盾,也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怎么会就此偃旗息鼓,放任自 了呢? 她握住苏皎皎微凉的手,眼眶蕴了泪:“娘娘,那么多要命的事咱们都熬过来了,是不是?和陛下之间有些矛盾左右是夫 间的,怎么就说这样的丧气话了呢?” 苏皎皎微微摇头,轻声说:“你不明白。” 鱼滢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苏皎皎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微凉的触 ,温柔,又透着些空 无力的疲累,叫鱼滢心里不觉揪紧,口头猛地 疼了一下。 只听到苏皎皎温声说着:“鱼滢。”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 “我有些累了。” 良久的寂静后。 鱼滢极轻地舒出一口气,起身将娘娘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再度替她掖好了被角。 她守在苏皎皎 边,柔声道:“娘娘。” “这么多年您太辛苦了。” “累了,咱们就好好地歇一歇。桥到船头自然直,只要咱们几个一直在一块儿, 子总会过下去的。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直到您想重新振作起来为止。” 榻上的苏皎皎已经呼 绵长,鱼滢轻轻起身,在 头留下一盏昏黄的 灯,便退到屏风外守夜。 明珠的皎洁 光下,苏皎皎睫 轻颤,缓缓睁开双眸。 她看了眼外面的方向,心头不觉一片温热。 而后,再度合上了眼眸。 后半夜至凌晨之间,天 尚未蒙蒙亮,是最黑的时候。 这些 子里,苏皎皎的睡眠一直不好,眠浅易醒,时常会突然醒来,再无困意。 她缓缓睁开眼睛,瞥间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唯有自己 头还有一盏 灯亮着朦朦胧胧的烛光。 昏黄静谧的光影,影子拉得老长。 漆黑的影一直蜿蜒到后头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去,眼前的光源仿佛将黑夜驱散,仍留一盏微弱的萤火。 她知道这是鱼滢特意为她留的灯,是怕她半夜醒来看见黑布隆冬的一片心慌,便极浅地弯 笑了下。 外面天还黑着,时候尚早,若是不继续睡起 ,反而是折腾人了。 苏皎皎刚要合上眼睛,余光却瞥见原本垂直不动的烛火忽而轻微的跃动了一瞬。 火苗若是被风轻吹摇晃,光影也会随之起舞。 这本是常理,可时至秋末,天已经很冷,瑶仙殿入夜都是门窗紧闭。 既然门窗紧闭不曾有风,火苗又怎么会动? 苏皎皎心中一紧,浑身上下顿时紧绷起来,屏气凝神,悄悄看向 灯的方向。 只见 灯旁的一扇窗户上,缓缓浮现一个巨大的黑影。 耳边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可见这人动作极轻,在黑暗中也行动自如。 那黑影伸出一只手来,巨大的手状黑影扣在窗户上,伴着外面时不时吹来的风声,活像一只厉鬼将要破门而入一般。 苏皎皎不敢轻举妄动,只见那人悄悄在窗纸上点出一个圆 。 然后伸进来了什么东西。 中深夜各处都有侍卫巡逻看管,这人究竟是谁指使,竟能绕开侍卫的巡逻摸到瑶仙殿来。 半夜三更来瑶仙殿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想要她的命! 苏皎皎如今是虎落平 失了帝心,想趁这个时候除了她的人还真是不少。 可惜不论是谁,她都算计错了人。 苏皎皎心中冷笑一声,右手轻轻地伸到 头去,待摸到枕下一 五股 绳时,用力一拉! 自后院下房处忽而响起一片不小的铃铛声,顿时 起一片嘈杂。 只听到小松子在后头厉声喊着:“前后门和娘娘寝殿周边,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走!” 第139章 杀了他 无人知道的角落。 外头的动静来得快, 苏皎皎探头瞧过去,就看到窗外的黑影慌了,连刚 进窗纸的东西也来不及拿就作势要跑。 她掀开被子起来, 只见鱼滢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忙里忙慌地从外头进来, 尚未绕过屏风便扬声叫她:“娘娘!娘娘!” 鱼滢快步走过来,担心地看着苏皎皎问:娘娘, 这是怎么了?您可还好吗?有没有遭遇意外? 苏皎皎摇摇头,淡声说着:“我没事, 只是有些人恐怕是坐不住了。” 她看向窗外,只听小松子的声音高声喊道:“这儿!快!将他擒了去见娘娘!” 窗外的人影尚未跑出几步就被前后夹击, 团团围住, 苏皎皎起身将窗户打开,随着窗 被拉开,一阵冷风猛地铺面而来,冻得她脊骨冰凉, 起一个冷战。 她低眸看向窗外被人群摁住在地上的人, 可天 太晚,他又被团团包住, 并不能看清楚, 只是从身形依稀能看出是个男人,应当是个太监。 苏皎皎淡声吩咐了:“把人带过来, 剩下无干的人回去歇着吧, 本 这里有小松子和鱼滢即可。” 说罢, 她不紧不慢地将窗子合上, 鱼滢急忙过来为她搭上外衣和披风, 免得她受凉, 这才扶着苏皎皎坐到了软塌上。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