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正是花园中的亭台附近,远远地,可见得里头遮 的纱幔随风飞舞,有一人身姿笔 ,坐在亭子里,似乎正在饮茶。 那引路的 人也不便进去,只对内通传了一声。 不过一会儿,里头有人回复,“太子殿下有请温姑娘。” 温凝心中一紧,轻轻捏了捏袖中的帕子,让晴月在此处等着。 她今 来,一则是还帕子,二则主要是道谢,三则……还有些别的事。 能如此顺利的见到太子爷,她也很是意外,心中更多的却是忐忑,因为摸不清萧云辞的态度,她只能大着胆子试试再说。 情况总归是不会再差了。 通往亭台有水上的长廊,一路水光潋滟,长廊上一有人走动,水中的鱼儿便蹦跶着 跃,仿佛等着人喂食。 温凝努力让自己冷静,一路来到水中的亭子里,在纱幔外朝他行了个大礼。 “臣女温凝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免礼,进来。”他开口便仿佛沉甸甸的珠玉碰撞之声,萧云辞声音平静,令人听不出喜怒。 温凝便起身,掀开了帘子。 一时间风起,她不小心抬眸。 萧云辞正在用帕子擦拭手指,那帕子上似乎有些暗红的花儿,灼人视线。 温凝一不小心便直视他无端显得幽冷的双眼,只 觉他像是杀意还未退却似的,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 温凝只觉得这 亭的 光与池水仿佛瞬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 ,周边的 光仿佛都失了 ,丢掉了原本的温暖。 她心中一惊,连忙垂下眼帘,小心翼翼的站在他面前,不敢再看他。 这时,外头的风骤停,温凝的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顿时心惊,反应过来他那帕子上擦拭的是什么之后,捏着那四爪金蟒丝绢的手指微微一颤,眼眸不觉往旁边看了看,果然见着附近的地上有残留的……好像是血迹。 他刚刚恐怕不止是在喝茶吧……温凝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坐。”萧云辞再次开口,将那帕子随意扔在桌上。 “臣女站着就好……”温凝哪敢在他面前坐下,她宁愿杵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与他说话。 萧云辞没有勉强,却也没有再开口。 亭子里安静无风,温凝快要冒冷汗了,觉得这样僵持着不是个办法,硬着头皮打破沉默道,“臣女今 来,是想跟太子殿下道谢的。” 萧云辞忽然淡淡笑了一声。 温凝没敢看他,心中直打鼓,接着说,“昨 若不是殿下帮助,臣女便犯了欺君之罪……” 话还未说完,萧云辞忽然打断她的话。 “几年不见,竟然如此生分了?” 温凝声音一哽,有些呆愣。 萧云辞起身,缓缓朝她走了两步。 温凝咽了口唾沫,心中慌 找不到头绪。 什么……什么情况? 萧云辞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了下来,玉檀的香味与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令她面 发白,丁点儿也不敢动弹。 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装晕的时候,稍稍动一下,便能被他捕捉到错处…… 萧云辞似笑非笑看着她,“幼时喊姐姐,不是喊得很顺口吗?” 第五章 光正好,湖心亭时常有风,水池中有细碎的波光粼粼跃动,光鳞闪耀在湖心亭的边角。 “幼时喊姐姐,不是喊得很顺口吗?”他的话中像是带有笑意,可那笑意却晦暗不明,似有似无,就像隔着一层淡淡的轻纱,仿佛能看清,却又令人捉摸不透。 温凝呼 有些不稳,再也维持不了原本不动声 的模样,下意识便抬头,略有惊愕的看着他。 他五官卓越 致,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与齐微明低调雅致的清俊不同,萧云辞是极富攻击 的,夺人心魄的耀眼。 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面容,这一瞬间,幼时的回忆便如水 般涌入温凝的脑海,装载了无数记忆的封闭陶罐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揭开了封贴。 那时候温凝还是六岁的黄 丫头,一次去齐国公府做客时,看到齐微明的身后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孩子,比齐微明略高一些。 那孩子像是刚沐浴之后,长而乌黑的头发如丝缎,带着几分水汽披散在肩头,白皙的皮肤在 光下耀眼的仿佛清透的玉白翡翠,一双眼眸如黑棕 的宝石一般夺人心魄,让人想凑近,想抚摸。 “哇,这个姐姐好漂亮呀。”温凝年幼,发自内心赞叹道。 一旁的仆从却低声笑了起来,齐微明也嘲笑她道,“宁宁你的眼神比我还差。” 她一怔,却见那个“漂亮姐姐”闻言脸 已经变了,眼神颇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温凝虽年幼,也能看懂气氛,可她看不懂周围人的笑意……怎么了,难道这个姐姐不好看吗?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见那“姐姐”三两下将头发束起, 出几分锐利的下颌骨,视线盯着她,仿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温凝裂开嘴,笑着夸赞,“这样更好看了姐姐!” 她现在想来,当时应当是萧云辞长到那么大最为无言的一刻。 当时萧云辞并未解释,在齐微明的笑声中与他们混迹了一个下午,一直十分沉默,视线却一直 绕在温凝的身上。 直到温凝即将离开齐府,转身跟“姐姐”说再见时,却听“姐姐”第一次开口,声音如翠玉击石,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看着她,“下次叫我萧云辞……哥哥。” 温凝宛如晴天霹雳,愣了许久才恍恍惚惚的离开。 在发生那件事之前,她还是很敢于粘着萧云辞的,甚至经常叫错也不改口,萧云辞总是用颇为无奈的眼神看着她,然后 出笑来,说,“乖,叫哥哥”。 直到后来那场噩梦……她便再也不敢随意造次,心中对他心存敬畏。 那敬畏存着存着,直到他被封太子,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再也不是她能接近的存在。 温凝想到那些过往,脸上燥热,心中惶恐,立刻垂下脑袋轻声说,“幼时不懂事,冒犯了殿下,请您恕罪。” 萧云辞垂眸看着她,她个子只到他 口处。 明明是最好的机会,她却只字不提关键,只拘谨的站在原地,小心翼翼说些旁枝末节。 这仿佛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几年不见,确实生分了。 他眯眼看着她,沉静半晌,声音已比之前淡漠不少,“何事,说吧。” 温凝急忙从袖中拿出那张丝绢,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昨 侍女来东 讨东西,误拿了殿下的帕子,思来想去,臣女还是当面道谢为妙。” 萧云辞没有接她的帕子,却回身坐在了桌前,手指微动,将茶端上小炉,继续烹茶。 温凝见他如此,反而觉得应当,仔细上前两步,将那帕子恭恭敬敬摆在了桌上。 帕子叠得齐齐整整,在他面前却仿若无物。 “赏花宴上,殿下帮助……“她接着说,可话还未说完,萧云辞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微末之事不必多说。” 温凝闭上了嘴。 壶中的茶已过了火候,萧云辞未管,任茶继续在壶里待着,有点生烹火煎的意思。 “昨 侍女来要了不少东西,殿下应当不知……”温凝接着说,却再次被打断。 “今 已知晓,东西挑拣过了,会有人送去。”说完这句,萧云辞目光落在她身上,显然在看她的那身衣裳。 温凝耳 一红……她原本还想拒绝,可她身上还是昨 那身,她实在是没有衣裳可换。 萧云辞挪开目光,“拿去用便是。” “多谢太子殿下。”温凝 应道。 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太子殿下,还有一事,臣女斗胆……” 萧云辞听到这句,终于拿下那快要被烧裂的壶,放在了面前,淡淡看了她一眼。 他气定神闲,仿佛她所说什么,都在他所料。 萧云辞手指一动,端起壶,将浓郁的茶水倒入瓷杯。 “说。” “臣女在 外多年,对 中情况多为不解……太后她老人家,可容臣女去打扰探望?”温凝试探问道。 温元徽是老臣,与太后有些旧 ,温凝幼时也被带去 里见过几次太后,如今她想试试,试试求助于太后,是不是能有些转机。 萧云辞倒茶的手微微一滞,忽然淡笑一声,视线却如刺般扎向她,“你今 过来,就为这件事?” “是。”温凝赶紧点头。 萧云辞面上的笑容更甚,温凝却无端更加忐忑了些。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她记得你。” “多谢太子殿下指点!”温凝 不已,欣喜之 浮现在脸上。 “……”萧云辞喝了一口茶,那茶水焦苦。 几件事已了,温凝终于安心告退,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不少。 看着她叫上侍女 喜离去的背影,萧云辞随手将瓷杯中的茶水倒在了鱼池里,鱼池里的鱼一开始活蹦 跳游来,遇着这茶水,立刻嫌弃地四散游走。 这时有贴身的太监上前来,那太监面容秀气,若晴月在场,定能认出他便是昨夜给她帕子的那位邓公公。 “殿下,那人要招,要见您才肯说。”邓吾小心开口。 “带上来。”萧云辞简单吩咐。 邓吾早做了准备,挥了挥手,便有人将一个 身是血的男子拖了上来,依旧是扔在了那块有血的位置。 新的血迹叠上旧的,越发腥味浓重,萧云辞脸上忽然浮现起笑意,笑得极好看,仿佛聚集了周身所有的光线。 “刚刚不是牙尖嘴利,这就要招了?” “殿下,殿下,我招……”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到萧云辞的笑容便如同看到催命的符,他哭着哽咽说,“指使我的是……” 他只说到这一句,萧云辞却上前两步,伸出手掐住了那人的下巴。 “吧嗒”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