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没有路了。 她再也不用跑了。 — 徐宅,傍晚临近饭点。 徐夫人一扫数 霾,今 格外高兴。 苏余主动,说会和徐仄恺一起回家吃饭。 要知道,徐仄恺和家里闹翻,谁的电话都不搭理。少爷能回家,能坐在一张餐桌上共进晚餐,徐家人都松了口气。 苏余穿了条白 的,糯唧唧的 衣裙。长发散在身后,淡妆粉颜,明眸皓齿,像小时候在福利院,等人来领养时一样乖巧,洁净。 她和徐仄恺一起进来时,璧人无暇。 徐仄恺身旁的位置是她,他喜 的菜式,都布了份一样的给苏余。 苏余拿起酒杯,对徐夫人说:“徐姨,这些年谢谢您的关照,我敬您。” 徐夫人不疑有他,刚要回应。 徐仄恺却忽然按住杯口,沉声问:“你想做什么?” 苏余嘟囔道:“我又不下毒。” 徐夫人的手下意识地收回。 苏余笑了笑,说:“徐仄恺,你喝吗?不喝的话,以后就没机会跟我一块儿喝酒了。” 徐仄恺盖着杯口的手很紧,下一秒就能掐碎一般。 苏余收敛笑意,平静坦然道:“房子,车钥匙,那屋里的所有东西,我都收拾好。你找人过去点个数。” 徐夫人问:“什么意思?” 苏余说,“以后,我就不回这里了。” 徐仄恺冷声,“拿到一个订单翅膀就硬了。” “不硬, 也没长齐。”苏余看着他,目光笔直清亮,“飞不起来就飞不起来吧,用走的,爬的,打着滚也行。” 徐仄恺脸 沉,杯沿嵌进掌心,一圈青紫白印。 徐夫人哪容得下有人如此放肆,“苏余,你要搞清你的身份。” “我搞不清,徐姨,您说我是什么身份呢?”苏余低下头,声音干巴巴道:“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您给我起名,不姓徐,因为不配,姓苏,是因为要迁就徐仄恺的生辰八字,姓名几笔几画,才能帮他挡灾避难。我哪里有什么身份,我就是个物件。” 徐夫人气急,“你在发什么疯。” 苏余摇摇头,“您说得不对,我不是现在发疯,其实我早就疯过了。高中的时候,我整晚整晚地失眠,月经不正常,肚子疼死了,我不知道跟谁说。跟谁说,都说我矫情。我想去看心理医生,我跟您提过一次,您斥责我,说我娇气,别丢徐家的脸。可我真的难受啊,刀片我都买好了,几次想往手腕上试一试。” 徐仄恺心狠狠一刺,不捂杯口了,下意识地去握她的手。 掌心烫着手背,她真冷。 苏余没挣 ,抬起头,心无旁骛地看向曾经的 人。 她那样平静,安宁。身上的刺一 拔掉,只有光溜溜的灵魂。 现在,光秃秃的灵魂没有一处是属于他、属于这个家的了。 徐夫人不忍受忤逆,提声质问:“你又在胡闹什么!没有徐家,你能过什么 子?” 苏余说:“以前,我 怕的。我就是个很肤浅的人,我享受徐家的庇佑,渐渐成了个废人。本来想废一辈子的,拿捏住徐仄恺,吃点他的苦算什么,总能锦衣玉食地过完这一生。” 说到这,苏余对徐仄恺展颜笑了下,然后低下头,不看他了,因为这一瞬,她眼里的温柔不是给他的。 “可后来,我碰见了个人,他耐心修补我,愿意将我变废为宝。”苏余的嗓音变了,细细的,小小声的,像初 萌芽的杨柳随风轻扬,“……他让我,有一种真正在活着的 觉。” 徐仄恺的手在颤,苏余的冷会传染,他也跟着一块冷。 苏余 出手,卷起衣袖,慢条斯理地摘手表。 “两百块的手环也能看时间,一分不慢。” 她把卡地亚轻轻搁在桌面。 这是一对情侣表,另一只在徐仄恺那。 “西班牙空运过来的菲力牛排,我不挑味,我吃得 糙的,并不觉得多惊 。”苏余笑着说:“我学会了煎饼,其实 容易的,一袋小麦粉九块,瘦 十五块,做出来可好吃了。” 摘完表,苏余摘耳环。 一只再一只,先躺向她掌心,再被轻轻放在手表旁。 “徐姨,您知道美平和服装大市场吗?”苏余热情安利,“那边好多衣服,挑花了眼。五百块钱,可以拎回一大袋,得体,简单,穿出去也 好的。” 苏余打开lv。 手一顿,又合上,干脆整只包都推过去。 “就是车,那真是一分钱一分货。面包车太吵了,颠得我 股疼。”苏余笑起来,对徐仄恺眨了眨眼,“给我个货车,我也能把它开会。” 徐仄恺慌了,无力 袭遍全身。 他去牵苏余的手,“苏苏。” 苏余躲开, 掉自己的外套,三万多的大衣。 她又摘掉围巾,当初为了买它,配了一堆货。 还有手机。 手机就算了,她自己买的,没用徐家的钱。 徐仄恺嗓子哑了,“苏苏。” 苏余抬起双手,左右看了看,“哦,还有这个。” 她拿出钱夹,在最里一层的小拉链袋里,费劲地扒拉出一张泛旧的照片。 这张照片,将天之骄子徐仄恺彻底击碎。 是他和苏余的合影。 十七岁时的他俩,头挨着头,脸蹭着脸,开怀大笑。苏余眉眼天真,徐仄恺意气风发。对视的每一眼,都 意疯狂。 苏余把照片轻轻推给他。 苏余对他笑了笑,“徐仄恺,你伤我那么多,就不祝你万事顺遂了。” 人走了。 连最后的晚餐都不陪他吃完。 苏余还是苏余。 她抹干眼泪,身后的高门豪宅辉煌闪耀。可再闪耀又如何,只要她往前走,它也照不亮前面的路。 苏余想通了,也豁出去了。 徐仄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追在出租车后面。 司机问苏余,要不要停。 苏余凑近,攀着车椅沿子,笑嘻嘻地说:“司机哥哥,你开快点儿哦,把那人甩了,车钱我翻三倍。” 前路万家灯火,光明璀璨。 夜风灌入,吹开苏余的头发, 出 白皙的额,娇俏生动的眼。 人甩开了,司机问,妹妹,送你去哪啊? 苏余笑,笑着说,去高铁站。 司机笃定,接男朋友的吧。 苏余说,没男朋友。 出租车猛地急刹。 因为苏余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亲哥,我跟他的私情被家里发现,我妈要打死我俩,所以我们决定今晚私奔。” “您快点开啊,不然赶不上了。”她可怜兮兮地说。 第12章 苏余? 身体的印记,怎么可能忘记呢。…… 苏余把车窗降下,任由冷风扑面。 沁凉的 意真是酣畅淋漓。 不够,苏余伸出手去,抓不到风,但能 受到指 间 的喜悦。 她不是去和情哥哥私奔的,她跟她自己奔。 颜宓等在高铁站,把行李箱给她,“真要走?” 苏余看着箱子笑了下。 多讽刺,在徐家生活二十年,属于她的东西,一个行李箱竟装不 。 颜宓说,“我托人打听了,周非池确实去了深圳。” “进厂打工啦?” “那也不是普通打工人。”颜宓说,“我才知道,他竟是d大毕业的,这么有名的工科名校,他自己会造手机,很多公司抢着要这种会做技术的。” 他没撒谎。 那天,他红透着眼睛说,他不是没人要。 不管在哪里,务实真诚的人,都是受 的。 颜宓问:“给你地址,他现在上班的公司。” 苏余看了眼,哟,出息了,上市企业。 “你不去找他?”颜宓震惊。 苏余说,“不去。”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