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钟,第二节晚自习的铃声落下不久,教室灯火通明,一片安静。 高其坐在座位上,一手扶着脑袋挡住自己快要埋到桌面上的脸。听着清脆的脚步声,他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沉的女声破灭了他的祈祷,“你同桌呢?” 这一声引得全班都抬头,男生们见怪不怪,女生们提心吊胆。 高其叹了口气,对班主任老曹挤出一个笑脸。 顾盛廷这个狗腿,明知道老曹可能杀个回马,可第一节课还没结束,就翻墙溜出去了。 他倒是快活,高其却无缘无故要看老曹的脸。 夜幕降临,二楼后座的舞池气氛高涨,震耳聋的音乐、刺鼻浓重的烟味、晦暗五彩的灯光,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 卢修一股坐到顾盛廷随手扔在那里的校服,目光赤地望着舞池里一个个扭动的暗影,高声邀请他:“兄弟,走一个?” 刚点燃烟,顾盛廷深了口,微微皱眉沉缓吐出。他伸手出自己的外套,声音冷淡:“滚开,坐皱了老子明天穿什么?” 拿过来后,他又随手搭到另一边的空座。 补完妆的陈婷看了他一眼,好笑道:“谁又惹我们廷哥生气了?” 顾盛廷对上陈婷充电力的目光,笑了笑,从沙发上坐起来,这个动作让原本挂在他身上的卢修猝不及防。 “靠!你小子故意的吧!” 顾盛廷躬着身体,两手随意搭在腿上,夹烟的手上下抖了抖。 他目光停在被自己丢弃的外套上,嗓音沉沉,却又带着点戏谑:“就是这狗校服啊。一中是真他妈寒碜,要求天天穿校服,却只给发一套。” 陈婷和几个人哈哈大笑,毕竟放眼整个大重,没有哪所学校和他们曾经的初中一样是“贵族学校”。 “诶,我说你费老大劲跑出来,就坐在这儿什么也不干,太虚度年华了吧!” 像他们这群人,这个时间本应该呆在明亮的教室里和数学题搏斗。可此刻聚在这样的地方,醉生梦死、寻求刺,在那些大人眼中,才叫做虚度青。 顾盛廷没有接茬,拿出手机正准备来一把游戏,目光却被送酒的人夺去。 穿统一制服的女生低着头,一一把酒摆放到他们的桌上又收走空瓶子,动作迅速。 微微抬头后,她出标准的笑容,点点头,转身很快就融入吵闹的背景中。 顾盛廷低下头又划楞了几下屏幕,片刻后突然站起来。 “滚开。” 他矫健地越过卢修横叉着的两只腿,只留给众人一个冷漠的背影。 “哪筋又搭错了?” 众人觉得莫名其妙,只有陈婷漫不经心了头发,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那女的好像是他高一同学。” 席间一静,随后发出爆笑,有人调侃陈婷:“你说你,认识人这么多年了,都不如人家的一年。” 陈婷没好气地白了那人一眼,却气定神闲:“拉倒吧,你们这些人都定下来了,他都不会收心。” 语气里的不悦和尖酸隐隐涌动。 穿过几个卡座和舞池,几个翘光腿的女人都有意往顾盛廷身上贴,向他发出信号。 他也会上去,给对方一个魅惑的眼神,却在两脸快要贴上时轻巧避开,给女人泼一盆冷水。 拿掉嘴里的烟,顾盛廷停在一个卡座旁边,和舞池里的人一样被一方混引。 一个女生站在那里,垂头狈,几个男女把她围住,难听的谩骂声透过刺耳喧闹的舞曲,渐渐变得清晰。 站在那里的一个男生往旁边挪了下,沙发上的人出全貌。 暗红的灯光下,那张清冷的脸藏在披下来的长发里,没有多余的情绪,目光淡淡注视着眼前的动。 顾盛廷手中的烟蒂随着调小的音乐落在指尖,眼眸里的光明暗错。 坐在她身边的女生猛地站起来,三步做两步走过去给了地上那人一巴掌。 叶一竹这才站起来跟过去,把愤怒的女生往后拉了一点。 她穿着刚过的牛仔短,宽松的紫长袖T,脚下踩着高筒的黑马丁靴,出一双笔直细长的腿。 那个被她拉住的女生气不过,一把甩开她,力气太大,她的身体晃了晃。倾泻而下的长发扬起,出的耳骨上有一排耳钉,微微闪烁。 “群哥来了。” 有人喊了声,叶一竹伸手摸了摸发梢,抬头望去。 吕家群带着几个人鱼贯而入,在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到她身边。 看了她一眼,便侧过身去搂那个生气的女生。 “任心,差不多行了吧。” 秦铭走过去试图以调侃终止这场闹剧。 任心挣开吕家群的手,又走回叶一竹身边,挽起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哎,女人就是麻烦。”秦铭叹了口气,低头了烟递给脸担忧望着叶一竹和任心离开方向的吕家群。 “一竹能搞定,你先处理这里才是正事。” 今天夜晚的风很柔和,从燥热闭的空间走出来,顿觉舒。 街道很安静,偶尔有车飞驰而过。 任心一股坐到人行道的台阶上,腔怨怼:“他怎么回来了?” 身后的人缓缓踱步到她旁边,蹲下来,叹了口气:“今天是你生,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的。” 听者愣了愣,突然扭头质问:“是不是你通风报信?” 染了颜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肩头,一辆车碾过,把它吹得。千丝万缕遮挡住任心致的脸蛋,唯有那一双灼灼目光在黑夜的背景里闪烁。 叶一竹静静凝视她许久,猛地站起来。 先急起来的却是任心,下意识伸手去拉人:“我没别的意思。” 其实叶一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鼻涕快下来了,想站起来拿口袋里的纸巾。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再这么作,迟早把自己作没。” 任心听到她的话,反而笑起来。突然意识到她还在生病,责怪道:“你也真是,冒了还穿这么少,想着勾引野男人啊。” 她们之间,向来是这样对话的。 叶一竹把纸团抛进垃圾桶,又从口袋里拿出掏出一张卡,扔给地上的人。 “礼物啊?” 任心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明知故问。 “任心,还有比你更能装的人吗?” 叶一竹低垂眼皮,轻佻俯视,语气刻薄。 两人相视一笑,清脆的声音划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起开!”叶一竹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鼻头,屈腿坐到任心身边,无意识环臂圈住自己的双腿。 注视着远处城市繁华的夜景灯火,思绪不知不觉就飘远了。 身边的人絮絮叨叨,无非就是一些她已经听了三四年的话。 任心一直庆幸自己身边有叶一竹这个富婆姐妹,从初中开始,她过生收到的礼物里,叶一竹那份的分量迄今无人能敌。 比如前年是潘多拉,去年是香奈儿,今年则是一张健身卡。 任心常调侃,她对自己出手这么阔绰,让吕家群力很大。 可叶一竹却觉得,朋友和男朋友的礼物,并不冲突。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今晚有点过了?” 叶一竹没有出声,侧过头不到两秒钟,任心就率先出言阻止她。 “得,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任心低头玩那张健身卡,捍卫着自己。 “反正人已经收拾完了,他来了也没用。” 她越想越气,委屈得要死,忍不住又提高音量:“不给那个婊子点教训,别人都觉得我没脾气,今天是明目张胆的挖墙脚,明天是不是该直接爬上吕家群的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吕家群长得帅,会打架会处事,初中的时候在圈子里就混得很开。 这样的人,自然会引无数女生。而正像宁雪所认为的那样,在这群人眼中,情似乎是很廉价随意的东西。 今天和这个人,明天和那个人,抢兄弟的女人,和姐妹抢男人,好像都不是太奇怪的事儿。 可今天那个女生的确是活该,这也是叶一竹整晚冷眼旁观的理由。 她没有资格劝任心,也没有任何理由和义务去同情第三者。 吕家群和任心初二就谈恋,今年是第四年。 却还是有人不识时务,自以为自己有几分姿,就往上贴。 吕家群自然是不予理会,可这件事传到了任心耳中。她咽不下这口气,就趁吕家群去外地的时候教训一下挑衅者。 大家因为她是吕家群的女朋友,所以都格外给她面子。今晚在二楼后座闹事,说到底是吕家群那群兄弟给支棱起来的。 出来久了,寒意渐深,叶一竹了鼻子,慢悠悠地说:“你现在可是在给他们制造机会。” 吕家群虽然从小学开始就在外面混,可心肠却不像别人那么硬。 一语惊醒梦中人,任心猛地站起来,却口是心非不愿承认自己的紧张。 “难道那人还敢在他面前哭诉?他还会因此心软?” 当然是不会的。 任心自己比谁都更要明白这一点。 可当一个人拥有某样东西的时候,再多的自我足都比不上别人的一句肯定。 叶一竹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开,好心提醒她:“这是月卡,看着点期,别让老子的一片心意打了水漂。” 手臂被人挽住,两片同样冰凉的肌肤紧密贴合,竟然片刻就产生了暖意。 “今年不够大方哈,我还以为是年卡……” 叶一竹嗤了口气:“懒虫一条,我可不想白白浪费钱。”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瞎扯着往里走去,在入门过道和以顾盛廷为首的一行人面走过。 等接近了内场的嘈杂,任心才回头。 “刚刚那几个长得还不错。” 她的声音在扭动的音波里跌宕,叶一竹听得有些费劲,本不想回应她,却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哪个?” 毕竟那个假“高其”,跟“帅气”扯不上一点关系。而刚才在晦暗不明的灯光里,只有为首那人英俊硬朗的脸部轮廓比较清晰。 “穿白外套那个!” …… “任心,你该去看看眼科了……” ———— 副线比较多 但跟女主有直接关系的只有吕家群任心这对 女二:宁雪男二:秦铭(但明说他俩不是一对) 他们圈子很庞杂,初高中两批人马,但开头这几篇基本上就能出场完毕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