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我干啥?是我不想回老家的?” ”你想想你原来怎么给我们家人脸 看的?我看让你遭罪都是轻的,没把你带走不错了!quot; 江明德早就对陈淑珍有意见了,现在逮到机会怼她,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使着劲儿说。 陈淑珍却是真往心里去了,想到她原来没少对老家人冷言冷语,吓出一身冷汗来,声音甚至都带了点哭腔, “可家宝呢?家宝没做错啥啊?为啥让他也遭罪?” 江明德不 搭理她,随便敷衍, ”他是江家子孙,一次都没回去过,连祖宗都没拜过,还没错呢?这都怪你,我每回让家宝回去你都拦着,说什么那小破地方有什么可回的?现在遭报应了吧?呵,活该!” 江老头说完解了气,闭上眼睛继续睡。 陈淑珍可是吓的一晚上没合眼,越想越后悔。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忍着和那些农村人接触一两下,也省的遭这罪啊! 第二天,陈淑珍就回了娘家那边的胡同,去找一个叫孙婆婆的。 一直传孙婆婆从小就有 眼,找她来看事的人很多,破四旧之后早就没人敢找她了,现在在扫胡同里的公共厕所。 孙婆婆听说陈淑珍的来意之后,直接把人往外推,说你这不是害我嘛。 陈淑珍硬是顶着门,也不知道凑近了说了什么,反正两人进了公厕旁边孙婆婆住的小窝棚好久,之后陈淑珍一脸心事重重地出来了。 陈淑珍回来之后,就张罗着要跟江明德一起回乡下看看。 江明德嫌远,不乐意回去,陈淑珍还不乐意了,非让他立刻马上就得走,把全家人都造愣了。 但她绝口不提原因,只说太长时间没回去看过了,要陪着江明德回去给长辈们上上坟,尽尽孝道。 让江明德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出问题了,她要去他家尽孝道? 江胜利和赵 红上班,肯定是不能陪着回去的。 陈淑珍大手一挥,表示不需要,她跟江明德两个人回去就行。 她前后转变这么大,江明德只觉得忐忑又心惊, 本不想跟她回去,但反对无用,隔天就被拉上了去北边的火车。 拖拉机转眼就从视线里消失,两个人却还要想法子往江家堡走。 江明德已经多少年没回来过了,好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只能找别人问。 听说两人是要去江家堡的,公社的人摇了摇头, ”你们这个时候不太好,回村的马车早就走了,要是能遇到那个小江知青还好,她人好,肯定愿意捎上你们。 但我刚刚好像看到她的拖拉机走了,你们肯定是赶不上了,只能走回去了!” 小江知青? 陈淑珍心里一动,可想到那儿叫江家堡,自然人人都姓江,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因为有了这点多心,她就想到那个差点气死自己的死丫头,她到哪儿下乡了来着? 记不住了,当时也没问啊,谁知道她去哪儿了! 陈淑珍和江明德两个人走到江家堡村的时候都晚上了,陈淑珍本来就腿疼,走起路来当然是慢。 再加上江明德这老些年没回来了,路都有些记不得了,一路又是回忆又是走错的,还能时不时听到远山处传来的 叫声,自然又是一番心惊胆战。 等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江家堡村的时候,别提多 狈了。 尤桂花家住在村头,都已经睡下了,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大晚上的,一般没有急事是绝对不会有人来敲门的,这到底出啥大事了? 她催着当家的把洋蜡点着,给了他一脚,让他去看看外头是谁敲门。 等看到这俩灰头土脸的老头老太太的时候,两个人差点都吓过去, 妈呀,这两人是谁啊? 陈淑珍是实在走不动了,随身带的绿水壶早就没水了,她的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一路从公社过来,沿着山路找路还好,江明德就算是时间久了,也还是有记忆的。 这好不容易到了村里,黑灯瞎火的,谁能分辨出哪个是哪家? 尤桂花惊得还没说出啥呢,就听面前的老太太哑着嗓子来了一句, “先给我口水喝!” 第二天一早,公 才叫呢,房前屋后家的灶还没通开,尤桂花就 神的站在路口,跟出来倒痰盂、 桶的街坊四邻唠了好几个来回了。 ”啥?我五爷家的小叔回来了?人家不是在京市,跟咱这边断了往来嘛?” ”就是,那年我记得三叔和三婶去京市走亲戚,回来就说再没这门亲了,好像京市那个小婶儿 蛋的!” ”这些年也都没有消息,咋突然就回来了?” 这江家堡大多连着亲,有的入五服有的出五服,随便扯出两家,都能找到点关系。 尤桂花虽然姓尤,但她男人可是姓江的,再加上她原来和刘翠梅好,所以这里面的事情最清楚不过。 她飞着眉眼做势小声道, ”害,这哪儿知道啊,昨天上我家讨水喝,完了我家那口子就把人送到江三叔家去了。 我家那口子回来说,三叔和三婶儿看到这俩人也吓了一大跳呢!” 现在这时候,隔着这么远要是走个亲戚,一般都得先写信,着急的拍个电报,哪有直接就过来的啊! 所以肯定是江明启两口子也不知道这事,这就有意思了! 江明启那个在京市出息了、却和家里断了联系的弟弟回来的事,迅速在江家堡村里暗暗地传播开来,而此时的江明启老爷子家,气氛却略显尴尬。 江明启和媳妇不是不知道这个弟弟要回来,他俩还惊讶了好长时间呢。 他们是不知道他们咋来的这么快,明明才收到信没几天,咋这么快就过来了。 毕竟是多少年没见过,四个人对坐确实是没啥话讲。 江明启拉达着脸,对这个弟弟他原来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不待见。 家里就出了这个一个有出息的,谁想到能耐之后还嫌弃他们了。 江老太太更是记得这个妯娌原来是咋挤兑她的,连翻起的白眼都明确表示着瞧不上她这个乡下人。 江明德也觉得不好受,他何尝没愧呢?可是家乡是离得千里万里的回忆,而家才是近在咫尺的牵绊,他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陈淑珍倒是没这么多情绪,她皱着眉头四处望了一圈,这是她第一次过来,果然比她想的还破。 昨晚上在这凑合一晚,她就浑身不舒服,这大炕咯的她浑身疼,真想赶快办完事赶快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次回来是干什么?” 江明启沉着声音问。 不待江明德回话,陈淑珍就立马道, ”回来给他...给爸妈上上坟!我们这么多年多没回来了,他一直惦记着呢,现在退休了,孙辈也都长大了,终于有时间回来了,希望地下的长辈们别怪我们才好!” 陈淑珍虽然不喜 乡下,也不喜 乡下人,但还记得自己遭这么大罪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本来就能言善道,从前是因为瞧不上江明启两口子,所以不 维系他们之间的 情,现在心里有想头,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江明启两口子的脸 稍微好了一点,尤其是江明启,他看着严肃,实际上最是念重亲情,当下沉声表示, ”哼,算你还有些孝道!” 当下让江老太太去准备上坟的东西。 现在城里抓封建 信比较严,但是农村却还好,再怎么地也没耽误过上坟。 江老太太去买了黄纸,陈淑珍一定要自己付钱,说这样才显得诚心。 其实是听说谁花钱买的烧纸,就算是谁的孝敬,她废了这么大劲过来,咋能最后算了别人的孝敬呢? 江老太太看陈淑珍抢着付钱的样子,还真以为她是有心尽孝呢,瞧陈淑珍都顺眼了几分。 黄纸买回来了就开始教陈淑珍怎么敲铜钱,怎么叠元宝。 陈淑珍为了自己的想头,倒也是学的认认真真,十分诚心。 江明德和陈淑珍抬着 两大筐的金元宝,又拿着好厚一叠子铜钱纸,由江明启两口子带着去了江家祖坟。 一座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包规则又不规则地四散着分布,陈淑珍不敢多看,只低着头跟着江明启两口子赶快走。 终于到了江明德父母、爷 的坟前,江明德扑通一声跪下,呜呜地趴地上哭了起来。 陈淑珍也赶忙跟着跪下,膝盖传来剧痛,但她现在顾不上。 黄烟漫漫,火苗熊熊,江明德越哭越伤心,陈淑珍越来越害怕,只低着头不停地边往火里填纸,边低声嘀咕着, ”列祖列宗莫怪,我们这些年路远,不能回来祭拜。不是不孝顺,是真没办法,列祖列宗可千万别怪罪!” 想了想她又 了一句, ”要怪就怪江明德,他是你们江家的人,又是个大老爷们,有啥事都找他,为啥报应到我和家宝头上?” 边嘀咕边愤愤,她真是瞎了眼才找江明德,找个城里人多好,哪这么多烂眼子的事儿! 纸烧完了,江明德被江明启扶了起来。 原来就是再气再恨,现在江明启也都没啥怨气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刚才趴地上哭的这么伤心,他心里也不得劲儿。 江明德哭的像个孩子,当他趴在父母坟前的时候,想的是年少时父母的恩情,培养自己的不易,自己却没报答半分。 此刻家乡成了磨灭不掉的刻骨铭心,他又成了原来的那个老疙瘩。 兄弟两个的生疏就这么消散了,江明启让江明德两口子在家里多住两天,还没见过家里的小辈呢,也没吃过团圆饭。 陈淑珍立马就要拒绝,她的事儿已经办完了,在这可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她要立马回家。 没想到江明德却不顾她的各种使眼 和拽衣服,一口答应了江明启, “确实没见过我那些侄儿侄孙,得见见,我还要给小孩子们见面钱呢!” 被江明德甩开手的陈淑珍... 啥?不但在这住,还要给人家钱?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