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抓了一把箭在手, “嗖嗖嗖”数发, 江越刚开始还闪得轻松,后来箭支越来越多,他闪过了前面几支,没逃过后面的。 箭支去了箭头, 并不能伤人。江越眼见闪不过就硬扛, 哪知道箭势力量极大,他口一痛, 身子晃动了一下。 他还没稳住, 又是一箭来。这一次对准的是他的手,江越迫不得已, 只得松开将重心转换到另一只手上。 才刚刚稳住, 那边阿鹿又上来了,这回没有干扰,他一把抓住了江越的脚,用力一扯, 江越两面受敌, 终于支撑不住摔了下去。 阿鹿反过来借了他的力, 往上飞快窜去。 “嗖嗖嗖!”江越虽然下去了, 阿鹿现在的位置倒比刚才的江越还要再近一步, 为了守住红绸, 徐一刻也不得松懈。 一会儿是江越上去, 一会儿又换成阿鹿, 两人与箭雨斗智斗勇, 又要提防对方下黑手,形势瞬息万变, 看得宾客们眼花缭,啧啧称奇。 太彩了!这三个人, 江越与凉王武力超群,徐三小姐箭术惊人, 便是当成一场较技,也足够为人说道。 不过, 去了箭头的箭支又没法伤人, 徐三小姐就算退他们二人,也只是暂时的。她这样片刻不停地发箭,又能支持多久?等到力竭之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取走红绸了。 ——输了也没事, 本就是为了招亲嘛,如此考验都能胜出的人, 正好说明武艺出众不是? 眼见着两人再一次攀上去, 偏巧箭支完还没送来,徐伸手抓了个空。趁着这个空档,江越与阿鹿就这么到了红绸前。 江越率先抓到了红绸,阿鹿不甘落后向他拍去,两人在半空上了手。随后从上面打到下面,与方才一般,各抓了一端角力。 “三小姐。”新的箭支送来了, 领事的仆从十分自愧, 都怪他准备少了,坏了三小姐的事。 徐倒是丝毫不慌, 重新拈起箭支,再次发了出去。 这支箭得极为刁钻,它瞄准的不是江越或者阿鹿, 而是他们中间的红绸。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阿鹿,低呼一声,返身向江越靠过去。 紧接着江越也反应过来,顾不上跟阿鹿争斗,先把红绸保下来再说。 箭支虽没有箭头,但徐臂力甚强,一旦红绸中箭,说不准会断,那他们就都输了。 只是下一瞬,徐抓了把箭,全部上了弦。 五箭齐发! 这五箭将两人上中下三路都照顾到了,一时间再顾不上对方,齐齐调转回头对付箭支。 徐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击落,五箭一发出去,又抓了一把,再次发出! 那两人刚把五箭击落,面又是五箭, 再击落还是五箭, 不够手忙脚。 席上,会武事的宾客赞叹不已。 都说徐三小姐是女子中少有的凶悍,今亲眼见了才知道这话不虚。如此箭术,便是军中最好的神箭手都未必及得上。五箭齐发,那便需要五倍以上的臂力,她不但面不改,速度还如此之快。 箭雨迫得两人走位,江越闪身躲开其中一支,忽然手中一松,觉出不对,惊呼:“不好!” 可惜已经迟了,他转身一瞥,红绸受到箭势影响,飘飘摇摇向上飞去。 偏巧这时一阵风来,红绸一下飘高了。 “哎呀!”阿鹿叫了声,手中向下一,借势飞身而起,去够那红绸。 徐把弓一扔,指示下仆:“拿来!” 下仆得她指令,忙将绑竹竿剩下的麻绳递来。 徐一甩,麻绳先一步上了红绸,再用力一。 阿鹿眼睁睁看着那红绸从他指尖滑过,被麻绳住,再用力一拉,落到徐手里。 徐握着那红绸,朗声道:“两位,承让了!” 红绸既被她拿到,那就是她胜了。 阿鹿一阵懊恼:“哎,就差一点点我就拿到了。” “一点点也是差。”徐笑眯眯,“凉王殿下,服不服啊?” 阿鹿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很快笑了起来:“三小姐技高一筹,本王有什么好不服的?” 说罢,他不怀好意地看向江越,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拉着的脸,笑得更愉快了:“江将军,你说对吧?” 江越沉着脸,一字一字咬着牙说道:“凉王殿上说的是。” 比试结束,三人回到宴客厅。 宾客们种种赞美,徐一笑而过,向父亲禀过,看向剩下二人:“两位公子,你们准备好了吗?” 楚九赵六此时力极大,先前再怎么听说徐三小姐凶悍,到底停留在言语文字上,此时亲眼见到她把两个青年才俊到没脾气,这心难免有些抖。 虽然长得好看,但瞧她这手箭术,要是真成了婚以后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吗? 不过他们来求亲,不就是为了给自家一个助力吗?徐三小姐越凶,娶回去助力越大。楚九想到近在眼前的世子之位,赵六忆及来时父亲的殷切希望,两人同时咬了咬牙。 楚九公子霍然站起,亲手将自己答完的题奉上:“徐三小姐请赐教。” 赵六公子紧随其后:“在下才疏学浅,请徐三小姐指正。” 徐点点头,接过小送来的答卷,当着众人的面飞快扫视过去。 第334章 圣命来了 宴席上安静非常,一时只剩下徐翻卷的声音。有不小心将杯盏相碰出声的,急忙正襟危坐,只是转念疑惑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今又不是宴,他徐家跟皇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即便心里这么想,行止上仍然不敢放松,甚至动作还放得更轻一些。 片刻后,徐将手中答卷一放,众人迅速停下手里的事,抬眼看过来。 “两位公子才学出众,这前面的题我们就不用多说了。” 两位公子均矜持地一笑,猜灯谜、默经典,对他们是小菜一碟,自不可能出错。 “我们就来讨论讨论最后一题吧。”徐轻轻出两张答卷,令小还到他们手上。 她说的最后一题是,某县吏治败坏,山贼作,予你三百人手,如何恢复朗朗青天?同时附了地形图,与风土民政驻兵等。 这题显然不好答,既有详细情报,就不能用空泛的话去总结,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办法来。 “楚九公子,”徐率先问道,“你第一步为何选择剿匪?” 楚九起身拱了拱手,答道:“山贼作,四处劫掠,民生无以安定。民生不定, 吏治就无从谈起, 因此我决定先剿匪。” “可你只有三百人手,山贼巢却占据地势之利,剿匪能成功吗?” 这个问题楚九早就准备好了,他拿起那张地形图, 说道:“他们的山寨只有一条路进出, 确实易守难攻。不过,三小姐可瞧见了这座山峰?虽然陡峭了些, 但只要攀爬上去, 就能居高临下,送他们一场箭雨。到那时候, 便是再多的山贼, 也成了刺猬。” 徐笑着点点头:“然后呢?” “夺得山寨,那我就有了基。”见她捧场,楚九公子起了谈兴,侃侃说道, “那些山贼罪孽深重的杀之, 杂役等降之, 我再将山寨修整一番, 便可招兵买马。有人, 有钱, 又有了驻地, 夺得县衙只不过是时间而已。” 徐笑着点头:“楚九公子思路清晰, 考虑得很周全。” 到底是个少年郎, 得她夸奖,不免出几分得, 谦虚道:“不过纸上谈兵罢了,三小姐不嫌弃就好。” 徐接着道:“只是小女有一个疑问, 还请楚九公子解答。” 楚九本能地警觉起来:“什么?” 徐微微一笑:“这题说的是,如何恢复朗朗青天, 楚九公子第一步选择剿匪,虽则道义当头, 可你后续做的事, 似乎与那些山贼并没有两样。” 楚九急忙辩解:“这如何一样?我占得山寨,并不去掠劫,也不欺百姓,他们自可以安居乐业。” “这又怎么样?”徐平静地看着他, “山贼不作恶,也不过被人称一句盗亦有道。无论在官府眼里, 百姓眼里, 贼终究是贼,算不得青天。” 楚九一愣:“这……” “我父亲是刺史,”徐继续说道,“奉圣命一方牧民,是天子之臣,是百姓之父母,所镇的是, 所行的是教化, 若与山贼为伍,终究不是正道。” 听到这里, 楚九忽然明白过来。他以为徐家出这道题,是要抢地盘,发展自己的势力, 没想到忽略了最关键的点。 道义。徐家并不想做逆臣,即便以后被卷入势力纷争,所以他们要占住道义。不是贼,也不是匪,而是一个忠臣,一个义士。 所以说,河兴王府想招揽他们,必须师出有名?这想法提醒了楚九公子。伪帝弑君登位,本就不得民心,他们本来就该抓着这一点。如此夺得圣位,才叫天下归心…… 楚九公子脑子里浮想联翩,越想越是兴奋,迫不及待想跟徐好好一下刚刚的领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她已经转向了对面。 “赵六公子。” 听她出声, 赵六公子心情甚好, 风度翩翩地起身回礼。 楚九被问住了,所以这是出局了吧?如今五位候选人, 只剩下他一个。而且楚九犯的错他并没有犯,只要好好答了,那么今天的赢家就是他…… “你要先夺县衙?” 赵六笑着回道:“是。我有三百人手,倘若正面攻之,无论山贼也好,驻兵也好,都居于下风。所以我选择做局,潜入县衙,擒贼先擒王。只要顺利挟住县令,那么后续便可以县令之手整顿……” 徐点点头,又问他:“那你要怎么整顿呢?” 赵六说:“第一步自然是县衙,吏治混,因而民生凋敝,其后催生山贼。吏治整顿明白了,便可着手调整驻兵,清蠹虫,招民壮,用心练,不便可收获能战之师,然后进山剿匪!” 他倒是老实,除了第一步抢占县衙,后面都是堂堂正正,按部就班地来。看起来不够机灵,但胜在稳妥,听起也很可行。 只是抬头瞧见徐焕拈须笑得神秘,似乎并不认同。 赵六心里一咯噔,难道自己说错了? 徐已经转头去问了:“父亲,你做过县令,觉得赵六公子的法子如何?” 徐焕含笑道:“赵六公子之法稳扎稳打,确实是个法子,不过……” 他目光温和地看过去:“想来赵六公子并无施政经验,不清楚这个法子需要的条件。需知整顿吏治,首要立威,二要同心。你挟持县令可一时,却无法长久。基不正,名分不立,人心不聚,必定半途而断。” 简单来说,就是他太理想了,这法子本落不到实处。如果连第一步也不成,那后面整兵剿匪也就无从谈起了。 赵六公子也被否了,文武两重考验,竟无一人通过。 徐焕略一停顿,缓声说道:“其实这道题,是真实发生的事。诸位或许不知,临近的营田县几个月前遭了事,民因此涌入南源,给老夫出了好大一个难题,故而将此事提出,与孩子们细细商讨,叫他们知道人间烟火。两位公子所言各有道理,倒比家中几个孩子强些,高门世家,果真非同凡响。” 听他这么说,楚九赵六脸略好看些。原来是徐焕出的题,所以他们答得不完美也不算丢人,毕竟徐焕做了多年刺史,当然比他们老道。 江越一旁听着,怪气了一句:“那徐刺史怎么做的呢?说出来也让我们小辈学学。” 徐焕八风不动,含笑回道:“老夫命人收容民,同时送了奏报上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出手整治营田县,还要圣命在手才行。” 他正说着,外面忽然起了喧闹,紧接着一个高傲的声音传来:“徐刺史可真是忠心不贰啊,巧了,这里就有圣命,你是接还是不接啊!”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