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光大亮的时候,季经晕乎乎地走出正院。 两位小姐方才说的话,在他脑子里回。 梦见神仙授术,这天下竟有如此玄奇之事? 可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或许,真是老天垂怜吧?怜惜大人壮志未酬,怜惜小姐年幼无靠,怜惜南源百姓难得安乐。 季经高兴地笑了笑,随后又皱起眉头。 原来大人病危,竟是中毒之故。若不是小姐突然得了仙术,只怕大人丢了命,他们还无知无觉。 如今大人好了,他倒要看看,是谁这般毒! 第5章 谁怕 天际“轰隆”一声,炸开一道惊雷。 等了一天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出一朵朵水花,空气中的沉闷一扫而空。 忙了一整夜,姐妹俩累得不行,回到曲水阁,草草梳洗一番,便躺下了。 但是姐妹俩都没有睡意,尤其徐思,脑子都是昨夜的事。 “阿……”她言又止。 徐知道她睡不着,干脆坐起来。 “姐姐,你有话想问就问吧。” 徐思跟着坐起,犹豫半晌,说道:“你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既然回到了旧时,徐就不会再让悲剧发生。她与姐姐夜相伴,如今情大改,自然要向她待。有姐姐的理解支持,她才能放手去做那些事。 想到前世的分别,徐不由靠过去。徐思顺势将她抱住,轻声说:“没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姐姐在。” 徐笑了一下。 是啊,上辈子,姐姐就是这么做的,到了最后,哪怕搭上命,也要让她逃出去。 “姐姐,你相信人可以看到未来吗?” 大雨下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中午才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徐听到外头传来丫鬟的说话声。 “都午时了,要叫大小姐和三小姐起来用饭吗?”这声音天真懵懂,是她的丫头小。 另一个道:“再等等,两位小姐昨晚累坏了,又是哭又是笑的,这会儿怕是醒不过来。”这是姐姐的贴身侍婢夏至,语气稳重。 丫头的脾气,多半像主人。 她和姐姐,或许是自幼丧母的缘故,姐姐子早,虽然只比她大了两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处处照顾着她。而她,在父亲和姐姐的庇护下,天真不知世事,只知道玩耍胡闹。 她们的丫头也是如此。姐妹俩住在一起,夏至无微不至照顾她们的起居,小只会浑身冒傻气。 徐不一笑,转头问:“姐姐,我们先起来用饭吗?” “啊!”徐思还沉浸在她说的事里,神情有些茫然。 难得看到这样孩子气的姐姐,徐又笑了。 姐姐现在只有十六岁,确实还是个孩子呢! 徐思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那就先用饭吧。” 夏至看她们起来了,很是吃惊。 徐思道:“我们方才没睡着,你叫人煮两碗汤面来,我和阿垫垫肚子,下午再睡。” 两位小姐这是太高兴了吧?夏至十分理解,吩咐人去下汤面。 徐叫住她:“派人去正院问一声,父亲可还好?” 夏至应了。 待汤面送来,去打听消息的仆妇也回来了,喜气洋洋地报讯:“大人好着呢!药都喂进去了,一点儿没吐,还用了碗粥。大夫说,气血慢慢养就养回来了。” 徐思大喜,对徐道:“我们吃完就睡,睡醒好去看父亲。” 徐放心不少。 刚才,她把前世的事捡了些告诉姐姐,不提姐妹俩的经历,只说了父亲为人所害的事。 “姐姐,父亲这个毒,中得无声无息,可见对方道行高深,不知道在刺史府埋了多少眼线。所以,从现在开始,父亲的病情,我们一定要格外谨慎。无论是那些长史、录事,还是祖母、二叔,都不能毫无保留。” 徐没说是方翼干的。这些子以来,方翼处处体贴,姐姐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还把他当成良人看待,骤然得知怕是会受打击。 还要徐徐图之,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徐思亲眼见到蛊虫,对她的话信了十成十,应道:“我知道了。府中戒备森严,父亲摔伤后,能见他的都是亲近的人。倘若其中有人存有坏心,我们了消息,怕是会打草惊蛇。” 徐点点头:“刺史府内外,一应都由季总管打点。如果对父亲存有恶意的是他,我们本等不到发现蛊虫。所以,现在唯一能排除嫌疑的,便是他了。” 对她的分析,徐思深信不疑:“好,那就只信他。” 姐妹俩商议好,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安心地去睡了。 …… 方翼出了刺史府,面便沉了下来。 他算着时间,刻意让黄大夫晚一天再到,不想竟会出这种差错。 怎么会这样?徐焕都已经呕血了,怎么会突然变好? 他思来想去,却全无头绪。 耳边响起一声惊雷,随后大雨倾盆落下。 昨晚他赶得急,没带伞,转眼便淋成了落汤。 随从禀道:“公子,您先到檐下避一避,小的去借把伞吧?” 方翼摇了摇头,哪有心思等什么伞,就这么冒雨回了家。 他家住在城南一间小院里,是早年他刚进衙署的时候置下的,哪怕后来发达了,也没换成大宅子。 老仆给他开了门,惊呼:“公子怎么淋着雨回来?伞呢?” 方翼示意他小声些,不要惊动旁人。 可屋里已经传出了声音:“阿翼,是你回来了吗?” 方翼收起腹心思,出笑容:“母亲。” 随后,丫鬟扶着个脸老态的妇人出来了。 按说方翼也就二十出头,他母亲年纪并不很大,可这妇人面容却很苍老,瞧着起码五十多了。 这却是因为,方翼自小丧父,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吃了不少苦。 方母关切地看着他:“怎么淋成这样?赶紧去擦擦,可别着凉了。” “是。” 方翼进屋换衣服,听母亲站在外面,絮絮叨叨地问着:“你去了这几天,可把黄大夫请回来了?大人是不是有救了?” 从外地回来,方翼便直接去了刺史府,方母并不知道徐焕病危的事。 方翼心烦意,含糊地回了句:“黄大夫晚些时候才到,大人看着还不错。” 听他这么说,方母放心了一些:“没事就好。大人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若不是他,你读不上书,也不会有今。阿翼,你要好好报答大人。” 方翼没回答。这些话他已经答过很多遍了,从少年接受刺史府的资助开始,一次一次,答了无数遍。 方母又问:“两位小姐呢?你要经常去问候,她们年纪还小,忽然遇到这样的事,心里一定很怕……” 方翼忽然恼火起来。 怕?怕的人是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做的局,莫名其妙就没了。他现在想起季经的态度,就安不下心来。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第6章 能治 那位做过御医的黄大夫,傍晚到了。 他还真诊断出了异常,说道:“这位大人的脉相好生惊险,乍看十分平稳,血却亏空严重,好似凭空丢失一般。怪哉怪哉。” 前世,这位黄大夫赶到时,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会儿徐听他这么说,可以肯定方翼是故意的。 他怕黄大夫发现父亲中的是蛊,特意拖延时间,令他赶不及救治。 徐在心里冷笑。 她恨方翼恨了九年,前世一路跟到边关,赔上命也要将他斩杀。先前一回来,瞧见方翼她就想动手,只是父亲的命更重要,暂且将他放下罢了。 那边季经问:“黄大夫,大人现下情况如何?可还能治?” 这黄大夫果然是个有脾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家属?张口问能不能治,不会讨个口彩?” “……”看病还要讨口彩? 黄大夫一边从药箱里摸东西,一边絮絮叨叨:“你家大人也是命大,血都快熬干了,居然还活着。这要换成别人,怕是已经成了人干。来来来,让老夫瞧瞧他怎么熬到现在的。” 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季经突然很后悔。这黄大夫看起来像个医疯子,别是把大人当成什么新奇的玩具吧? 黄大夫抬手将徐焕的衣裳解了,“咦”了一声。 自从徐焕病倒,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季经已是草木皆兵,这一声就让他紧张了起来,忙问:“有问题?” 话才说完,再次挨了记白眼,黄大夫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生怕不出问题是吧?”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