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睢!” 陈山晚的语调微扬,更是直接从窗户跃出,没有落地就直冲着郁睢而去,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黄符在他朝着郁睢那边冲出时燃起白金的火焰,在顷刻间变成了一把灵剑。 他握着剑朝祂刺出,身上只是披着的法衣被劲风带着往后滑落。 郁睢几乎是同时从弟子的身体里出来,祂一手攥住了剑身,另一只手捞住了陈山晚滑落的法衣,在强行让陈山晚落在祂面前时,也是单手将法衣披回了陈山晚身上。 陈山晚手里、祂手里攥着的那把灵剑在被祂触碰到的刹那就消失,陈山晚本来也不觉得自己可以伤到祂。 他只是为了将祂出来而已。 郁睢言笑晏晏地将陈山晚的法衣给他披好,还顺便捏了一下空空的袖子,将其拉起来,以一种很稔的姿态与陈山晚念了念上面的符咒。 陈山晚没有退,也没有避开,只是扫了眼倒在地上的弟子。 这时候师兄他们都还没有过来,那就是暂时过不来了。 祂又做了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陈山晚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祂那张苍白却秾丽的脸有多么不像人。 祂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带着十足的侵略,眸浓得令人发慌,不同于陈山晚偏浅,祂反而有点像山魅一样,有着殷红的,勾起来时总是有夺人心魄的能力。 但祂的肌肤没有孔,像是瓷器。 如果祂真的是瓷器,那也是这世间最漂亮的那一只。 会让无数人哄抢也只是为了将其奉在神坛上。 陈山晚偏过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可避开脸与脸过近的距离的权利他还是有的。 他的语气生冷:“挑衅么?” 他身上的法衣就是为了防祂,可祂不仅帮他捞回来披上,还念出上头的咒文。 郁睢看着陈山晚偏头,那细长白皙的脖颈暴在祂的视野下,因为动作而微微绷起凸出的颈线都是那么的勾祂。 想一口咬下去,在上头留下属于祂的标记。 但以陈山晚的格,这只会更加恶化他们之间的关系。 郁睢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下,克制又贪婪地盯着那脆弱的脖颈,浓稠的黑雾悄无声息地要上陈山晚的脚踝,却被陈山晚第一时间察觉。 陈山晚抬脚后退了一步的同时,一把灵剑也自他指间出现,直直地扎入地面,黑雾纠上灵剑,灵剑与黑雾一并消散。 郁睢往前了一步,补上了陈山晚后退的空挡。 祂没有因为陈山晚的躲避而恼怒,反而看上去更加愉悦,声音里都透着轻快:“阿晚,怎么对我总是这么凶?” 但陈山晚也只会对祂如此情绪化。 光是想到这一点,郁睢嘴角的弧度就不住加深,眉眼间的笑意也更加温柔。 山顶风多,此时又起了不小的风,将陈山晚的发丝吹得凌。 陈山晚也抬起了一只手住了自己又要被吹落的法衣。 其实他很清楚这件法衣没有用,作为被盯上的人,陈山晚最是清楚郁睢的实力如何。他也并不是在这件法衣上寻求一点不存在的安全。 只是这个动作恰好能成为一个防护的姿态,也能让他就势再避让郁睢一点。 郁睢显然也知道。 所以祂一抬手,风就停了下来。 但陈山晚却并没有放下手,也没有回答祂的那个问题。 郁睢盯着陈山晚,笑容又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淡,眼底深处有些晦涩的情绪在开始酝酿,祂轻飘飘地说:“阿晚,你总是很懂我的。” “……” 陈山晚敛眸,语气始终生冷:“你做了什么?” “你们这一派除了守着我的封印,还守着几个千年前为祸世间的恶鬼,封印稍微松动点就是天下大事了吧。” 郁睢微微弯低首,陈山晚想要远离祂,祂就偏要凑他更近,放轻的声音乍一听像是恋人间的亲密喃语,但细品全是恶劣:“最有天赋、唯一能解决这些事的人又被祟纠得不开身,只能被困在这座山头。” 陈山晚攥着法衣的手用了几分力,修长的手指绷着,手背的青筋也凸了出来。 “郁睢。”他很清楚祂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他话语里的命令与冰冷从来不会因此消退半分:“收手。” 也正是因此,郁睢每每对上他无情漠然,甚至往深了看还能窥到厌恶的视线时,总是会痛苦又兴奋。 祂不喜他这样看祂,却也因为他的无畏、坚韧,为他的漂亮而疯狂心动。 郁睢的嘴角又勾起,艶红的像是抹了血:“阿晚,你知道的,人向神许愿总要付出点什么。” 祂贴近着陈山晚说话,像是条五彩斑斓的蛇在陈山晚的耳侧嘶嘶吐着蛇信子,危险又诡:“你准备付出什么呢?” 陈山晚眉目寡淡:“你想要什么?” 郁睢稍顿。 祂直勾勾地盯着陈山晚,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近了。 近到鼻尖相错,陈山晚微弱的鼻息都能够被祂尽数收入;近到祂可以清楚地瞧见陈山晚眼中的“瞳纹”——陈山晚的眸是很深,但因为他天生灵眼,所以他从小就有“瞳纹”。 那是很漂亮的纹路,如同祂都无法破解的上古咒文,引着祂坠入其中。 “……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郁睢轻声:“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要。” “想要你温柔点与我说话。” “想要你对我笑一笑。” “想要你想要你不那么防备我。” …… 郁睢定定地看着陈山晚,试图将他眸中的冰山溶解:“想要与你结契。” 然而终究是失败的。 陈山晚连一句嘲讽的“痴心妄想”都不会说,他从来就不会怪气,因此郁睢才总是觉得自己这副皮囊就算再如何秾丽,在陈山晚的注视下也丑陋得无处可遁。 陈山晚才像是真正的神明。 高高在上,伫立云端。 一切这些俗世的妄念落在他身上,都是亵渎。 是痴儿说梦。 陈山晚:“你到底要什么?” 郁睢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祂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覆上陈山晚的脸,将他的脸虚虚捧在自己的掌心。 祂小心翼翼地将大拇指指腹在陈山晚的颧骨上,很轻地捻了下。 陈山晚攥着法衣的手收得更紧,强忍着才没有暴起动手。 他打不过郁睢,而且这是让郁睢收手的代价。 郁睢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陈山晚的几头发,陈山晚都没有觉到痛,那几头发就落入了祂的手中。 祂也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 “这个。” 郁睢抬起自己的手,展示出自己夹着的那几头发,当着陈山晚的面,含笑将其放入了自己的舌间,舌头一卷,喉结一滑,就将其咽下腹,看得陈山晚的瞳孔都微微放大。 郁睢心情不算很好,但却又矛盾地可以说一句还不错。 祂受到自己那边的封印拉扯着自己,于是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朵转着七彩光芒的花放到陈山晚手里:“阿晚,下次见。” 话音落下时,郁睢已然消失。 陈山晚站立在庭院,山风重新再起,他垂眼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琉璃花,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天生体弱,后来学了术法也没得到改善,甚至因为常年接触这些反而让身体变得更差。 但这并不是影响寿命的问题,只是他自己难受罢了。 想要舒服,就得用特定的几种灵药吊着。 可如今不比昔灵气黄金时代,灵药枯竭,陈山晚都是自己熬过来的。 他知道哪里有琉璃花,可那地方地势险峻,又是著名的恶鬼谷…… 离这很远,离郁睢的封印也很远。 祂居然是先去了一趟那么远的地方吗? 给他琉璃花,对郁睢可没什么好处。 他身体上的折磨少几分,他的灵台也会更加清明,他也就更加强大,郁睢也就更加无法蛊惑他。 陈山晚一翻手,琉璃花就消失在他手中,他走向倒在地上的弟子,手腕再一翻就有一张黄符出现,在他指间燃烧后化作一只传讯用的灵鸟飞走。 陈山晚蹲下身,点了弟子的位后,又在他的眉心写了个符,稳住了他的魂魄。 …… “我们真的是用尽了办法,这本就拦不住!” “是啊!祂这一次出来的时间又长了很多,还能夺本就没有接触过这些的弟子的身,这就意味着封印不就会被解除!” “祂自己都在封印里,却还能影响别的封印…祂就算不出来,把其他封印解了,世界都要套!” “陈山晚,你真的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啊!” 陈山晚垂眼,没有去面对长辈们那些足以刺穿他的目光。 坐在他旁侧的师兄却很硬气,他一拍桌子:“这关师弟什么事?!我说了很多遍了,师弟什么都没有做!宝珠璀璨,被贼人觊觎,难道你们不怪贼人心思不正,要怪宝珠过于耀眼吗?!” 眼见他们要吵起来,陈山晚抬抬手,想扯师兄的袖子,但又想起之前某一次郁睢咬牙切齿地警告和威胁,到底还是放下手:“师兄。” 他声音轻轻地,没有再说什么,师兄却明白他的意思。 师兄看着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在对上他的目光时,最终还是没有言语。 陈山晚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