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可以再幸运一些。”维恩的笑容柔和了很多,眼眸是温柔的绿。梅林愣住了,犹豫了好久,低下头好像擦了一下眼睛,然后抬起头,出甜甜的笑容:“你说得对。” 维恩本来也是一天的假期,但正事干完之后,他就不想在外面待着了,匆匆回到庄园,连制服也没换,就捧着给安尔买的礼物跑进了书房。 安尔正在看书,看见维恩气吁吁,却笑容灿烂地站在门口,也笑了,轻轻地招招手:“不是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维恩关上门,快走到书桌前,他黑格子衬衫外面套着深蓝宽松衣,脖子上围着一个橙狐狸花纹的丝巾,带点俏皮可。 安尔又招了招手,维恩想了想,趴到了桌子上,将茸茸的脑袋凑到他跟前。 光透过格子形的窗户投下格子形的影,将那张脸衬得更加拔致,透亮的绿眼睛在光下泛着蓝的光泽,好像名贵的猫眼石。 安尔心跳漏了一拍,维恩的脸完全是他审美的集合体。 “看我给您买了什么?”维恩看见安尔有些失神,意地弯起眼睛,双手捧着致的小盒子递过去。 安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深蓝丝绸发带上面缀着暗金的条纹。“谢谢。”他想也没想,就一手扯开了原先的发带,金的长发披散下来。 维恩好像受惊的猫弹起身子,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安尔轻声问道。 “我来帮您吧,发带上有花纹要对在正中间……”维恩结结巴巴地开口,安尔将新发带递给他。 维恩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用手指拢起他的长发,略带糙的指尖有些颤抖地滑过他的脸庞、脖子。维恩看见安尔的耳朵也渐渐红了起来。 这慢动作太暧昧了,维恩有些着急,可手颤得更加厉害,柔顺的发丝好像水一样顺着指滑落。 他从上一世就很喜安尔的长发,金灿灿的,打理得干干净净,又高贵又漂亮。维恩总是趁安尔睡觉的时候,悄悄地给他编一个小辫。安尔醒了,第一眼看见维恩心虚的笑脸,就会无奈地摸一摸鬓角的头发,然后一声不吭地连着小辫一起扎进马尾里。 安尔的默许让维恩变本加厉,直到有一天,维恩抱着累很了的安尔一口气编了八个辫子,终于第一次受到了铁拳制裁。不过安尔打他向来是不疼的。 想到这些,维恩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段时间大概是他们最惬意放松的时光,没有利益、猜疑,只是喜。 “怎么了?”安尔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听到他叹气,立马开口询问。维恩没有回答,安尔好像察觉到什么,伸手抓住头发,果然摸到才编了两道的辫子。 “维恩。”安尔反手抓住维恩的手,就好像之前无数次阻止他在头发上捣。然后仰着头,有些无奈地笑了:“我下午还要出门呢。” “就一会?”维恩垂着眼睛,或许是那双眼睛里的思念与怀旧太过深沉,几乎溢出来,安尔也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 从他见到维恩的第一眼,他就觉得那双绿的眸子前蒙了一层薄雾,他本来是被这种独特的疏离所引,可现在却有些气,自己的一举一动到底有几分能被维恩真切地看到?还是说,他只是透过自己在怀念另一个人? 安尔伸出手,轻轻地扶上维恩的脸,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解开吧。” 晚上,从梅林哥哥那里把梅林接回来,一路护送到仆人房。看她试戴了新的眼镜,又简单聊了一会,宅子里就熄灯了。 维恩举着烛台检查窗户有没有关好,突然听见祈祷室那里有轻柔的女声。 维恩慢慢走过去,椅子上跪着一个穿着白长裙的少女,甜美可,好像洋娃娃一样。维恩等了一会,少女祈祷完,转头冲他笑:“维恩哥哥,你信教吗?” 维恩挑挑眉,他知道黛儿也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于是很放松地双手合十,背了一段祷告词。他是不信的,哪怕是他重生了,他也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上帝的功劳,不过如果他的主人是信徒,他也可以短暂地相信一会。 “夫人是非常相信天主教的,但少爷好像不那么虔诚。”黛儿轻声说道,维恩微微皱起眉头:“他们吵架了?” 黛儿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过两天,夫人远房表亲会来,里面的沃蕾小姐与少爷年纪相仿,又漂亮贤惠。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还带着一份不小的遗产。” 维恩轻笑一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一开始对黛儿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这个明明是个仆人的少女被夫人宠成了小公主,但是夫人只给她虚幻的一切,却没有教会她任何东西。有的时候维恩觉得黛儿就是他的女版本,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甜美的女孩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上一世她如果在夫人死后没有失足坠河,或许真能掀起点风浪。 “我是不聪明,但不意味着我会给你当使。”维恩靠在门框上,烛台的火光忽明忽暗,衬得周围环境森恐怖,但两个人好像都不害怕,静静地对视。 “不是利用,是示好。”黛儿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跳下椅子,整理自己的裙子。这倒是令维恩有些好奇,上一世自己和安尔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没见黛儿上来搭话,难道这一世安尔和夫人那边的态度有什么不同吗? “这家里如果多一个女主人,你我都会很尴尬。”黛儿举起手中小型的银质烛台,从维恩手中借火,维恩笑了笑,倾斜烛台,不说话。 卧室里,安尔手里拿着发带静静地坐在上,长发披散在肩上。 管家说维恩被带进庄园的那天,正是他外出求学的子。安尔努力从回忆中翻找,或许他坐在马车上无意中向外探头时,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年正牵着仆人的手低着头经过。或许这个时候一阵风,黑发少年抬起头,正好与他对视,那双绿剔透的眸子从此变成异的月亮,烙印在他心里。 可惜没有,安尔之前从没有看过这么美的眼睛,如果见过,他会记得的。事实就是那一天,他走的大门,乘着马车。维恩拿着母亲的遗言瑟瑟缩缩地蹲在后门口等着管家开门。 两人并没有像戏剧里那样在儿时有过一面之缘。 如果能早点遇见他就好了,安尔将发带拉直挡在眼前,透过深的丝绸看向头柜上的蜡烛。摇曳的烛火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就好像他内心模糊的觉。 蜡烛刚好燃到了蜡烛夹的位置,“咔哒”一声,火光熄灭了。安尔愣了一下,有一些委屈。 他慢慢躺下,将发带对折再对折,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底下。 第15章 维恩(十五) 维恩刚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就看见安尔已经穿戴整齐,扎着他送的发带,背对着门口站着等他。 “少爷!早上好!昨天睡得好吗?”维恩的心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 “早上好,维恩。”安尔转过头,神情有些恍惚,他看了一眼维恩,表情严肃地开口:“披件外套,抓紧时间,我们出去一趟。” “哦好!”维恩听话地一手从门口的衣帽架上取下外套,还没来得及穿上,另一只手就被安尔握在手里,向外走去。 隔着手套好像也能受到安尔滚烫的掌心,早上的宅子仆人很稀少,不用担心被人看见,维恩紧紧地回握住,笑道:“我以为您不喜。”昨天编小辫被拒绝之后,他没什么不开心的,但明显安尔情绪低落了很多。 “喜。”安尔回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答道。话说完,两个人都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维恩的错觉,他觉得安尔今天的风衣颜和纹路都和发带很相配。 “喜,谢谢你,维恩。”似乎是担心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安尔捏了捏维恩的手,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一般人做,维恩会觉得他在调情,可安尔做这个动作做得正气凛然,好像就是在强调自己说的话。尽管如此,维恩还是心跳加速,轻轻嗯了一声。 维恩本来觉得一大早安尔在门口等他,还一直牵着他的手,已经很梦幻了。当他跟在安尔身后来到马房时,面前已经被提前牵出来的一黑一白,同一品种的两匹马让他觉世界魔幻起来。 “喜吗?给她取个名字吧。”安尔看他瞪大眼睛惊讶无比的神,足地笑了。维恩没有回答,反而用那种要哭了一样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安尔心中一慌,刚想询问,就被扑了个怀。 “太疯狂了,您给一个仆人买了一匹马?”维恩冰冷的脸紧紧贴在安尔的脸上,因为动,说的话被气音与音得支离破碎,“这匹马都够买好多个我了。” 他没有夸张,他到现在还记得上一世因为贫穷第一次出卖自己时,只卖了两英镑不到。虽然也有对方知道他急需钱疯狂价的原因,但当他跪在毯上,慢慢捡起那些硬币时,耳边的嘲讽与辱骂还是将他所有的自命不凡,都打个粉碎。他从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是个便宜下的货,只有安尔这个傻子,将他当成宝贝。 这样自轻自的话让安尔有些难过,他轻轻地抱住维恩,将头埋到他的颈间,叹了一口气:“别说这种话,在我心中,你不是一个仆人,你是……”他顿住了,眼神茫起来,好像陷入了一场梦境。 维恩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下眼睑与鼻头都是红红的,绿的眼睛水光潋滟,他抬着眼睛看着安尔,出一个有些难过的笑容,却因为那些红显得脆弱又明。“我是什么?” 怀里的人渐渐与昨晚梦中的形象重合,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些荒谬的幻想。安尔就好像悬崖边上胆战心惊的人突然一脚踩空,一阵慌之后,反而释然地笑了:“你是阿芙洛狄忒,是赫利俄斯。” 维恩都没有搞清楚安尔说的是什么语言,但是不妨碍他开心起来,他悄悄地猛了一大口气,让安尔身上冷冷淡淡的香味充斥他的鼻腔与肺部。安尔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哑然失笑。 维恩决定叫这匹马阿芙洛狄忒,因为他说希望在自己知道这长串单词的意思之前不会忘记。安尔有些坏心眼地在他每次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打断他,然后讲些编的故事,其中的主角名字发音很相似。 维恩的眼神逐渐从自信到茫,安尔直到看见他抱着马脖子有些心虚地嘟哝“阿芙”,才放下心来。说真的,听见维恩喊这个名字,他是有一些害羞在身上的,毕竟称呼另一个男人为阿芙洛狄忒,这件事在他说出口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维恩,你的姓氏是什么?”安尔骑着谢诺夫,看着和他并排慢走的维恩,开口问道。 “或许是怀特?因为我父亲是老怀特。”维恩努力思考:“不过我认为,我应该姓法穆(农民),或者霍波斯(浪汉)。”维恩看到安尔又出有些难过的表情,连忙摆手笑道:“我是开玩笑的,怀特,姓怀特,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有一些法国血统在身上。”安尔专注地看着他,“或许我说过,我之前是在法国上学?” 安尔很少提他的学业,至少在上一世是这样。维恩猜测是因为知道他愚蠢,所以安尔懒得去展现自己的不同,或者说,安尔生怕展现自己的不同。 不过他还是能看出来,安尔很喜法国,上一世安尔也提过他的长相有些像法国人,因为他的眼窝比较浅,脸型也比较柔和。 “我听管家说过。至于血统我不知道,我甚至没有见过爷爷。”维恩耸耸肩,他祖上是不是法国人,他不知道,不过他确实会说法语。希金斯伯爵就是法国的贵族,在他家的时候通常是两个国家的语言混着说,要不是维恩口齿不伶俐,说英语都费劲,重生以来早就馅了。因为以他的背景是不应该会法语的。 “您可以教我一些法语单词吗?”维恩试探着开口,一旦安尔开始教他,那后他万一说漏嘴也就有借口了。 安尔想了想,抬起头望向蓝天:“le ciel.” 他的声音哑哑的,懒懒的,和说英语时的语调不一样。“天空。” 维恩乖巧地跟着重复,发音有些迟疑,但基本还是准的。安尔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又教了他草地,森林,骏马之类的单词,基本上都是现在能看见的事物。 很快就到野外,现在是一月份左右,天气还是寒冷,森林里的动物缺少食物,正适合打猎。过不了多久就是上次说的狩猎宴会,所以安尔想着带维恩先学习一下滑膛的用法。 两个人下了马,把马系好。安尔掏出滑膛给维恩演示了一遍如何组装上膛。维恩接过,还在纠结自己应不应该会用的时候,安尔已经从背后搂住他,手把手地讲每个部件的用处。 耳边悉的温柔声音,让维恩一下子回想起,上一世安尔教他打猎时的情景。那个时候维恩心浮气躁,口举得老高,每开一,安尔都不得不帮他着身,子弹才不至于飞到天上。“忍耐。”安尔的嘴紧紧贴着他的耳朵,低沉的嗓音带着疲惫又无奈的息。 维恩耳朵又开始烧起来,他还沉浸在回忆中,突然身被抬了一下,他惊讶地转头,只见安尔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向前看。” “您生气了?”维恩惶恐起来。 “没有。你刚刚走神了,又在怀念以前的恋人吗?”安尔努力柔和自己的声音,但是嘴角不住地向下。 维恩太了解他了,像安尔这种人,有一百分的情绪只会出一分,他说你,就坚贞似铁。相反他要是冷脸,也一定是失望很久了。“不是的。是您靠得太近了,就在我耳边说话……”维恩半真半假地开口,配上他烧红的脸颊和耳朵,竟有几分说服力。 安尔沉默了,还是没有看他,但是眨眼的频率加快,呼也有些紊。 “而且我十岁就来庄园了,您随便问庄园里的仆人,他们都能作证我没有恋人。”维恩这点底气还是有的,不过他是真没想到安尔会这么锐,连他在想上辈子的事都能觉出来。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眼睛带着期待的光看着安尔的侧脸,安尔问这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了眼前的男人对他不是无动于衷。 安尔叹了一口气,面部放松下来,轻轻地又抬起维恩的身:“向前看。看远点,不要停在过去。” “是。”维恩集中神,屏住呼,顺着准星望去,一只灰的鸟出现在视野里。“稳住。”安尔低声说道。 好像是察觉到危险,灰鸟刚刚落下,又猛地振翅飞。安尔刚想惋惜,“砰”的一声响,维恩扣下了扳机。 “我是不是打中了?”视线里那只鸟笔直地坠落,维恩松开滑膛,呼起来。“好像打中了!”安尔快速地把滑膛保险打开,也想站起身来,却被一下扑倒在地。 维恩动地搂着他的脖子,在耳后亲了几口,安尔没有推开他,反而手进他蓬松的头发里了,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 维恩猛地支起身子,看着安尔躺在地上,面红润,笑意盈盈,大脑空白了一瞬,接着无数很刺的画面冲进脑海。“我,我去看看猎物……”维恩眼神躲闪,轻轻出垫在安尔头下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两个人在猎场忙了一个上午,收获并不算多。维恩偷笑着看着清点猎物的安尔,他以前没有注意到原来安尔只是喜打猎,但水平有待提高,也就可以和他这个半个新手比比。 “走吧,我请你去附近小镇上吃午饭。”安尔走过来,因为运动量较大,他的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出里面汗的锁骨。 “我好累,让我躺一会。”维恩耍赖似的躺在草地上,伸出手指挡着太。 安尔好脾气地笑笑,也慢慢躺在他的身边。初的草地柔柔软软的,维恩转过头与安尔隔着几长得比较高的小草对视。 “在笑什么?”安尔问。 维恩这才注意到自己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天空。 “le ciel,la forêt……”他还惦记着安尔教的那些单词,大声地背着。 “je t'aime.”安尔突然开口,维恩愣住了,怔怔地看向安尔。之前说过,维恩会说法语,对这句话更是悉得不行。 安尔有些慌张地眨着眼睛,但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看上去镇定自若:“为什么不跟着我念?” 维恩颤抖起来,眼圈红了,放在身侧的手抠进泥土里,但是却不能让安尔看出来,他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重复一遍:“je t'aime……” 安尔听着这句骗来的我你,眼里温柔的笑意更深,他下手套,试探地碰了一下维恩的手,维恩一把拉住他,语气很急促:“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安尔皱起眉头,眼神到处飘,终于指着天边的一朵云:“芒果形状的云朵。不常用,别学,也别说。”说完他也觉得这个说法太滑稽,忍不住乐了。 维恩轻声笑了起来,眼意地看着安尔,无意识地又重复了一遍:“je t'aime.” 安尔耳朵红透了,试图用之前的法子让他忘掉这个句子,于是开始絮絮叨叨发音类似的单词。谁知道这次维恩显得聪明很多,一下收紧手掌,与安尔十指紧扣。 安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心脏狂跳,静静地看着维恩。 “je t'aime!!”维恩开心地要疯了,鼓起勇气超级大声地喊道,然后举起十指相扣的手呼起来,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只是觉得好玩的小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