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都是皇上的嫡子,天生就是对头,”柳青神凝重,“但我不想对付谁,我只想帮父亲洗冤屈,想堂堂正正地做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延握了握她的手,“他们自有他们的目的,但我们只做我们的事,相机而动。” 二人话还没说完,沈延的书吏便来敲门,说孙大人请他去内阁。 “孙大人大概是要问问吴贵妃的案子,” 沈延松开柳青的手,“我很快回来,然后咱们去德丰楼吃烧鹅、芙蓉、鳝丝面……” 他眸中星光跳跃,颇有些快。 “……为何?” 柳青好奇地看向他,“今莫不是什么节?” “好好想想。” 沈延苦笑。 “唉,不想了,想不出……” 柳青伸了个懒,她脑子都是太子说的那些话,没心思猜谜。 沈延听她这么说,脚下一滞,将门轻轻带上。 “……等我回来。” 柳青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她看了看墙上挂的皇历。 六月二十九…… 想起来了,今是他的生辰。 往年她可都是记着的,还会差人送她做的小食给他。只是后来她以为他负了她,便刻意淡忘了这个子。 她往椅背上一靠,撇了撇嘴。 五年了,她好不容易习惯了一个人无牵无挂,现在居然又有一个待她格外好,但也需要她牵挂的人了。 夕的余晖暖红。 衙门里大部分人早就回了家。 尚书值房里,柳青一边等沈延,一边看自己手头的卷宗。 “夫人这边请。” 院子里是钱伯的声音。 他作为司务,一般会晚走一会,检查各处值房是否上了锁、关了窗什么的。 “有劳钱先生了。” 一个妇人客气地笑道,听声音此人稍有些年纪了。 柳青觉得这声音悉,又想到她们是朝这里来的,一下子意识到,此人应当是沈延的母亲徐氏。 她现在对徐氏稍有些怵头。 徐氏从前待她很好,她年幼的时候徐氏把她当自家的闺女一样,只是时隔多年,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总觉得徐氏看她的眼神有些锐利。 不过于徐氏而言,她如今和过去完全是两个人。从前她是刘语清,沈家未来的儿媳妇,如今她却是沈延的下属,若和沈延太过亲近,的确会引人疑虑。 她主动起身去将槅扇打开。 门外走过来好几个人,除了徐氏和钱司务外还有沈延的小厮山茗和一个妙龄的姑娘。 徐氏一看见开门的是她,那神真很好像是求签得了个下下签。 “……这位是柳主事吧。” 她的眼神透着些绝望,就像盼着柳青说她不是似的。 “见过夫人,正是晚辈,” 柳青行礼,“大人有事去了内阁,过一会就回来。” “……是这样啊,” 徐氏的面皮显出些僵硬,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那柳主事是……在此办公?” “只是暂时,大人这里要个人帮忙,过两,晚辈便回前头去。” 柳青也很着急解释清楚。 “哦……” 徐氏似是暗暗吁出一口气,“今是犬子的生辰,我们以为他又要拖晚,便先给他送碗长寿面来,” 她回手指了指那妙龄的姑娘,“这丫头做的面好吃,犬子最喜。” 她边说边瞟着柳青的脸。 “原来如此,晚辈不知今是大人生辰,还未及恭贺大人。” 柳青憨憨地笑笑,随意看了眼徐氏身后的姑娘。 那姑娘穿了身樱粉纻丝小衫配八幅的马面裙,头上梳了左右两个平髻,着珠花。她跟着徐氏进出,应当是个丫鬟,但瞧着又比一般丫鬟体面不少。 柳青的目光在她脸上稍留了片刻。 一张圆润的鹅蛋脸、水漾的杏眼、翘的鼻子……瞧着有些面,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夫人请里面坐,晚辈还有些事,少陪了。” 柳青也没空多想,她觉出徐氏如今不大喜她,若是坐在一起还要勉强聊天,那她还不如去前院自在。 徐氏还礼,也并不多说。 柳青刚回到前院就见齐家的下人正站在进门的地方和门房说话,看上去一脸焦虑,她赶紧跑过去问是什么事。 那下人见了她忙道:“少爷让小的来告诉您,方才小七带着珠珠在街上逛,结果那孩子突然甩开小七跑了,街上人多,小七没追上,现在孩子也不知跑哪去了。少爷正带着人分头在那附近找,还没找着。” 柳青一听这,再也顾不上旁的,赶紧随那下人一起出了衙门回去找人。她原还想带上几个差役一起找,可惜时候已晚,除了几个看守衙门和大牢的差役还在,其余人早就回家了。 她走之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沈延便回来了。 他进了值房,见柳青不在,徐氏却坐在一旁,身边还站着一个生脸的丫鬟和他的小厮山茗。 “母亲,您怎么来了?语……柳青呢?” 徐氏沉着脸哼了声:“一回来就找那个后生……你说说你,怎么能让一个下属和你一处办公?” 沈延苦笑:“情况特殊而已。” 当时是为了语清承认,后来却是舍不得放她走了。 徐氏心里没好气。有什么特殊的,不就那点事么,她一个过来人,有什么不懂的。 她一指身后的丫鬟:“本来这丫头给你做了长寿面,我们专程送来给你吃。结果你不在,他倒坐在这了。” 沈延略一打量那丫鬟,突然觉得不对劲。 “母亲,她怎么……” 他一指那丫鬟。 上次母亲就找了个和语清有些相像的姑娘送到他面前,被他给轰出去了,怎么今又来一个? 徐氏看儿子瞪大了眼睛,还以为他喜,便得意地笑笑:“这丫头不错,做菜也好吃,要不是这面已经泡软了,你现在就可以吃了。” 沈延脸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并不说什么面的事:“……您来的时候柳青还在?” “在啊,不过没说两句就走了。” 那么,那个丫头她一定也看到了,也不知她会怎么想。沈延额上的青筋已经凸了出来。 “母亲,” 他眉头蹙得紧,“儿子屋里不用丫头,这丫头您明就退回去吧。” “……那我若是不退呢?” 徐氏也有些烦躁了,她可是照着他喜的样子挑的,他怎么还看不上,非得喜男人么。 不过她说这话,心里是有些发虚的。儿子虽然孝顺,但他不情愿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勉强不来的。 “……那儿子后便只有宿在衙门里了。” 沈延说罢向徐氏一礼,大步跨出门,往前院去了。 徐氏毕竟是大家闺秀的出身,心里有气又不能喊叫,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才把这口气下来。 沈延步子急促,在前院找了一圈,各处都没有柳青的影子。 他突然生出一种久不曾有的急躁。 第93章 (含一定比例防盗) 原本说好了她等他回来, 结果她见了那个丫鬟之后就走了,招呼也不打一个。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天渐渐暗了。 黄华坊里,各家门廊下的灯笼早已亮起。 齐家门外,齐凤山刚从车上下来, 一敲门, 里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帮他开门。 “老——老爷, 回来了。” “哎呦, ”齐凤山叹了口气, “你这个结巴还得接着治, 我让你练的那些你练了吗?” “练——练了。” “嗯,总归是比之前好些。” 齐凤山捋了捋长须,想着是不是把针灸也得用上。 巷尾传来一阵匆忙的马蹄声,骑马的人好像赶着去救火似的。 齐凤山有种觉, 那人是来找他的。 他抬头一看, 那人一身石青箭袖直裰, 革带束,一张冷白玉的脸上剑眉微蹙,清俊之余颇有些少年老成。 齐凤山呵呵地笑起来:“君常啊,你最近倒是常来。” 沈延从马上跳下来,迅速行了个礼:“叨扰先生了,您方才可曾见过语......柳青?” 他不知齐家的下人对语清的事知道多少, 安全起见, 只唤她柳青。 “老夫也才刚回来, ”齐凤山摇摇头,转头问那小厮, “见过柳少爷没?” 小厮忙点头:“柳——少爷回——来过, 不, 不过没——没进来,就让——小,小的把——乌——纱帽拿——进去,人就走——走了。” “往哪走了?” 沈延已经翻身上马,他见这小厮说话费劲,心里都快急出了火。 若是今晚不能跟她解释清楚,过了一夜,都不知她还愿不愿意跟他说话。 “往——正——正门外大——大街。” 从五牌楼经过正门,一直到大明门前,店铺林立,算是全京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她难不成是心情不好,去逛街散心了?又或是怕他再追到家里来,所以躲出去了? “有没有说去哪家铺子、馆子?”沈延耐着子再问。 那小厮手比嘴快,直摆手:“没——没说。” 沈延等不及他讲完,已经在马上向齐凤山行礼告辞,催马朝正门的方向去了。 齐凤山见他走了,细问那小厮:“她怎会突然往那去?” “珠——珠珠和小——小七,她们......”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