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包是饵城才有的。我到53区第一天，凌秋正在吃面包，好香，他还掰了一半分给我。”安隅低低地叙述着，“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吃完越想越诡异，吓得想抠嗓子吐出来，但最后还是没舍得。” “嗯。”秦知律似乎在里面坐下了，或许是姿势变化，声音听起来也柔和了一些，“后来呢？” 后来，他就习惯了凌秋身上仿佛取之不尽的善意，但除凌秋外，往后十年也没别人再送过他什么。 直到踏上那列摆渡车，他遇到了严希的妈妈、祝萄、还有……长官。 长官似乎格外喜 送他东西，风衣送给他，面包送给他，随身的短刀送给他，赌赢的战绩积分送给他，昂贵的房子也送给他。 还有那只让人打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贵的章鱼玩偶，以及基因注 后盛在神秘小黑盒里的糯米点心。 安隅很少有期待，但渐渐地，他会期待下一份来自长官的礼物是什么。 凌秋说得对，期待是一份美好的体验。 工作人员将黄得刺眼的一大勺营养 盛到他碗里，转身抓了一块 缩饼干递过来。 安隅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往外走，“营养汤还不错，甜甜的，补充人体必须物质。据说只需要一个小药片就可以泡出一大锅，很神奇。” 耳机里很安静，似乎已经安静一阵了。 “长官？” “嗯。听着呢。” 安隅摸了摸耳机，“里面是不是太闷了？” “是有点，找没人的地方把空间回归原状吧。” “那我快点吃。”安隅立刻说。 他到角落里坐下，捧起碗几口就把汤喝光，然后撕开缩饼干的袋子。 发白的、巴掌大小的饼干，质地糙而硬，沉甸甸的像一块砖头。 安隅试图把它从中间掰开。 秦知律道：“我不吃。” 安隅立即停手，“那我吃了？” “嗯。”秦知律说，“吃慢点。” 耳机里立即响起咀嚼声，像一只啃树皮的小兽，嚼得安静而果决。 安隅边吃边留意着周围。 这里有一半以上的孩子已经畸变。离他最近的一个畸变者 脸溃烂，脓疮中开出糜烂 沫样的小花。他左边的男孩浑身爬树皮似的褶皱，而右边那位每只手都只有四 形状不规整的手指。 人类小孩见到他们会低头绕行，而发饭老师就站在不远处平静地看着。 秦知律思忖道：“或许这些管理者受到了 神控制，从前的观念被洗刷，所以见怪不怪。” “神控制？” 安隅想起了论坛上那些离谱的谣言。 秦知律解释道：“能力也分三六九等，只有少数守序者和超畸体才能觉醒神方向的异能。”“大脑认为，畸变存在一条无形的进化链。低级畸变就像53区的螳螂和水母，只体现融合的生物 ，再向上，才延伸出所谓异能，比如植物能 引昆虫、汁可以疗伤，相应的，畸变者就觉醒了神蛊惑或治愈系能力。而超畸体更复杂，能小范围地影响时空秩序。人类沿着这条进化链摸索，越往上，就越难单纯从基因层面来解释畸变，比如刚加入的典，人类与非生物也能融合。” 安隅道：“这样说来，越是厉害的守序者就越接近超畸体，他们没有失去人类意志，或许是因为还不够强大。” “嗯。”秦知律语气平和，“理来看，在进化链上的位置越高，人类意志就越难保留。不必为人时，自然不再为人。” 安隅吃着饼干想，这个逻辑有两个漏 。 是他和长官。 远处的喧哗突然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抬眼，看到了久违的孤儿院 常。 ——刚才那三个畸变小鬼在收“保护粮”。 疮里生花的男孩领头，用尖细的手指点着桌面，妖声妖气道：“吃多了一口哦。” 被纠 的是两个人类，其中一个身上有几道血淋淋的伤，裂口暴 着鲜红的。 秦知律低声说，“人类小孩的身上几乎都有外伤。” 安隅扫了一眼被自己咬得很规整的饼干，“嗯，欺凌很常见。” 孤儿院从来不是乐园，这里的恶比贫民窟更不加遮掩。没有正常孩子会喜这里，大家熬过观测期后就会迅速申请转入饵城。 整个食堂，只有一个没有外伤的人类，是被发难的另一个少年，目测十三四岁，他对花男说道：“他不是故意多吃一口，只是最后一口咬大了些，算了吧。” “对！对……我真不是故意的。”男孩脸 惨白，哆哆嗦嗦地往后躲。 花男冷笑，两长着荆棘的花枝从他脸上伸出，一绕上男孩的手腕，另一捂住了嘴。 “唔——唔——”男孩被举在空中痛苦地挣扎，直到淋漓的鲜血顺着花枝淌下，又被重重地摔到地上。 他好半天才哆嗦着跪起来，膝盖着地上的血迹，颤抖着不敢抬头。 “明天。”花男道：“我会重点盯你。” 他转过身，冷声警告那个没有外伤的少年，“0914，不要多管闲事。” 0914没回答，只是安静地把地上的男孩搀了起来。 保护粮的征收还在继续，他们在每一个人类小孩面前停下，对方会立即把吃剩的半块饼干双手捧给他们。 秦知律忽然道：“除了你和0914，所有人类都只吃半块。” 安隅不动声地把机械球藏到背后，镜头刚好扫过桌面。 ——桌面上安静地躺着半块饼干，甚至比其他孩子留下的更准和规整。 “并不除了我。”他轻声道。 咬掉半块饼干，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因为多一分自己亏，少一分会挨揍，这是他从小就训练好的生存技能。 花男站在他面前，挑眉道：“年龄好大，新来的？” “嗯。”安隅神淡然，“父母刚畸变，大龄孤儿。” “你怎么没有编号？” 安隅说，“还没来得及领衣服。” “规矩知道吗？” “听说了。”安隅 练地把半块饼干递了过去。 “有没有从外面带吃的？” 安隅摇头，“贫民窟来的，家里没余粮。” “真废物。”花男冷漠地打量着他，“看你脖子和手腕还打着绷带，是在外面受的伤？” “嗯。被蛇咬了。” 花男的眼睛眯了眯，看着那些绷带，似乎在思考什么。 安隅伸手向脖子上探去，“你要吗？伤口 血不多，只是沾了一点蛇毒，洗干净还能再用。” “算了。我最讨厌爬行生物。”花男皱眉，“还从外面带什么进来了？” “没了。”安隅扯了扯破布袋似的衣服，“就只有这个，如果你想要的话……” 花男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看着花男背后的身份信息——21380720，蔷。 终于等到那三个家伙离开饭堂，安隅把桌上还剩的一点饼干渣子捻进嘴里，视线落向不远处。 被蔷特殊对待的0914看起来没有任何畸变特征，因此他刚才没测。 他起身还碗，路过0914时垂眸轻声道：“借路，抱歉。” 终端在口袋里无声震动。 耳机里，秦知律轻声道：“基因熵，10573，能藏起体征的高天赋畸变者。” 安隅视线扫过他的身后——21370914，陈念。 陈念抬头温和道：“没事吧？你刚来，以后看到他们能躲就躲。” “嗯……”安隅点头，仿佛不安似地轻轻 着右腕上的绷带，“来之前，我还以为这里没有畸变的孩子……” “很多年前确实没有，但这些年不是了，一半以上都是畸变者。”陈念盯着他，“反而是你，孤儿院很久没来过新人了，工作人员早就停止寻找新的高风险儿童，你怎么进来的？” 安隅抬眸，和他四目相对。 那双黑眸很干净，不带恶意，但却充审视。 “还有什么忠告吗？”安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管理人员不会 手任何争斗，挨打受伤都无所谓，但别惹他们对你动杀心。以及，离镜子远点。”陈念的话语意味深长，“这里设施很旧，镜子总是会发出一些噪音，有时候靠得太近，我都怕它突然裂开。” 安隅呼停滞了一瞬，而后低头道：“谢谢你，我会注意。” 他还完碗，进了食堂里的厕所，站在洗手台前。 “很奇怪，长官。孤儿院的设施确实很旧，我记得每一面镜子几乎都有裂纹，但现在它们都光亮如新。” 安隅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抬手，镜中的他也抬手，他尝试放空思绪，镜中那双眼眸也随之空茫。 似乎一切正常。 但他却总有种微妙的 觉，当他凝视着那面镜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也在透过镜子凝视着他。 他忽然伸手摸向 侧，一声清越的出鞘声，刀刃割过左手手背，刀尖下垂，点点滴滴的鲜血落在不平整的水泥地上。 秦知律不悦道：“你干什么？” “试一试。”安隅轻声说。 镜中的他无论是动作、神态、还是此刻血的手，都和自己完全同步。 没什么异常，那就是一个单纯的映像而已。 “角落。” 安隅后背一僵，“啊？” 秦知律私下里从来没喊过他的代号。comｉｃ5.ＣｏＭ |
面包是饵城才有的。我到53区第一天，凌秋正在吃面包，好香，他还掰了一半分给我。”安隅低低地叙述着，“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吃完越想越诡异，吓得想抠嗓子吐出来，但最后还是没舍得。” “嗯。”秦知律似乎在里面坐下了，或许是姿势变化，声音听起来也柔和了一些，“后来呢？” 后来，他就习惯了凌秋身上仿佛取之不尽的善意，但除凌秋外，往后十年也没别人再送过他什么。 直到踏上那列摆渡车，他遇到了严希的妈妈、祝萄、还有……长官。 长官似乎格外喜
送他东西，风衣送给他，面包送给他，随身的短刀送给他，赌赢的战绩积分送给他，昂贵的房子也送给他。 还有那只让人打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贵的章鱼玩偶，以及基因注
后盛在神秘小黑盒里的糯米点心。 安隅很少有期待，但渐渐地，他会期待下一份来自长官的礼物是什么。 凌秋说得对，期待是一份美好的体验。 工作人员将黄得刺眼的一大勺营养
盛到他碗里，转身抓了一块
缩饼干递过来。 安隅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往外走，“营养汤还不错，甜甜的，补充人体必须物质。据说只需要一个小药片就可以泡出一大锅，很神奇。” 耳机里很安静，似乎已经安静一阵了。 “长官？” “嗯。听着呢。” 安隅摸了摸耳机，“里面是不是太闷了？” “是有点，找没人的地方把空间回归原状吧。” “那我快点吃。”安隅立刻说。 他到角落里坐下，捧起碗几口就把汤喝光，然后撕开
脸溃烂，脓疮中开出糜烂
沫样的小花。他左边的男孩浑身爬
形状不规整的手指。 人类小孩见到他们会低头绕行，而发饭老师就站在不远处平静地看着。 秦知律思忖道：“或许这些管理者受到了
神控制，从前的观念被洗刷，所以见怪不怪。” “
，再向上，才延伸出所谓异能，比如植物能
引昆虫、汁
。 是他和长官。 远处的喧哗突然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抬眼，看到了久违的孤儿院
常。 ——刚才那三个畸变小鬼在收“保护粮”。 疮里生花的男孩领头，用尖细的手指点着桌面，妖声妖气道：“吃多了一口哦。” 被纠
的是两个人类，其中一个身上有几道血淋淋的伤，裂口暴
着鲜红的
惨白，哆哆嗦嗦地往后躲。 花男冷笑，两
练地把半块饼干递了过去。 “有没有从外面带吃的？” 安隅摇头，“贫民窟来的，家里没余粮。” “真废物。”花男冷漠地打量着他，“看你脖子和手腕还打着绷带，是在外面受的伤？” “嗯。被蛇咬了。” 花男的眼睛眯了眯，看着那些绷带，似乎在思考什么。 安隅伸手向脖子上探去，“你要吗？伤口
血不多，只是沾了一点蛇毒，洗干净还能再用。” “算了。我最讨厌爬行生物。”花男皱眉，“还从外面带什么进来了？” “没了。”安隅扯了扯破布袋似的衣服，“就只有这个，如果你想要的话……” 花男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看着花男背后的身份信息——21380720，蔷。 终于等到那三个家伙离开饭堂，安隅把桌上还剩的一点饼干渣子捻进嘴里，视线落向不远处。 被蔷特殊对待的0914看起来没有任何畸变特征，因此他刚才没测。 他起身还碗，路过0914时垂眸轻声道：“借路，抱歉。” 终端在口袋里无声震动。 耳机里，秦知律轻声道：“基因熵，10573，能藏起体征的高天赋畸变者。” 安隅视线扫过他的身后——21370914，陈念。 陈念抬头温和道：“没事吧？你刚来，以后看到他们能躲就躲。” “嗯……”安隅点头，仿佛不安似地轻轻
着右腕上的绷带，“来之前，我还以为这里没有畸变的孩子……” “很多年前确实没有，但这些年不是了，一半以上都是畸变者。”陈念盯着他，“反而是你，孤儿院很久没来过新人了，工作人员早就停止寻找新的高风险儿童，你怎么进来的？” 安隅抬眸，和他四目相对。 那双黑眸很干净，不带恶意，但却充
手任何争斗，挨打受伤都无所谓，但别惹他们对你动杀心。以及，离镜子远点。”陈念的话语意味深长，“这里设施很旧，镜子总是会发出一些噪音，有时候靠得太近，我都怕它突然裂开。” 安隅呼
觉，当他凝视着那面镜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也在透过镜子凝视着他。 他忽然伸手摸向
侧，一声清越的出鞘声，刀刃割过左手手背，刀尖下垂，点点滴滴的鲜血落在不平整的水泥地上。 秦知律不悦道：“你干什么？” “试一试。”安隅轻声说。 镜中的他无论是动作、神态、还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