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琳琅自觉清廉得很,便有些气闷委屈,问哪里不对? 司徒晟瞟了她一眼,然后拿笔开始圈,就这么一页的账单,愣是圈出了七八个错别字。 这下子楚大管事的脸蛋便有些红扑扑了,讪笑表示她虽然识字但是写起来有些生疏。下次报账,她去街边请先生代笔,绝不再污了大人的眼。 可是司徒晟却表示,府中的管事乃是他的脸面,岂能眼看着楚管事这么灵秀的人物有短板? 从此以后,每当司徒晟有空闲,就会将管事请入书房,念书习字,补一补短板。 既然是东家的一片好意,若是断然拒绝,有些太不懂事。 所以楚琳琅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完成司徒先生授的课。 其实她嫁入周家的头两年,周随安起了兴致时,也愿意给她讲一讲诗文。 可惜她对诗文这类没有慧 ,每每说出蠢话让周随安的雅兴全无,一来二去,他也懒散了教养娘子的兴趣。 而司徒大人虽然先前也教了她些字,指点下字帖临摹,却基本散养,并没有太督促她上进。 楚琳琅本想着, 理万机的司徒大人只要看出她是朽木不可雕,便会散了兴,别再耽误她绣花了。 可惜听了她故意冒的蠢话,司徒晟却不骄不躁,依旧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 这样一来,她也不好意思学顽童捣蛋,一来二去,倒是品酌出了学问的趣味。 今 司徒晟让她临摹幼儿开智的《龙文鞭影》,四字一句,写起来很快。因为先生教得好,楚琳琅最近的字练得略有模样了。 当她写完之后,便兴奋抬头,想让桌子另一边的司徒晟看看。 可没想到,司徒晟却半躺在藤椅上,双眸闭合,沉沉睡去。 入府这么久了,楚琳琅知道司徒晟有觉浅的 病,有时候忙起来可以来连着几夜不睡。 她可从没见过他白天睡觉。难道因为是方才吃得 足,所以困意上来了吧? 楚琳琅练字也乏累了,便活动着脖子,顺带欣赏一下东家的俊美睡颜。 她知道司徒晟长得好看,可毕竟有男女避忌,每次都是匆匆瞟上那么几眼,不好直勾勾地看。 而现在海棠 睡,她倒是可以肆意打量了。 啧啧,这大男人可真会长!那鼻梁高高,眼睫 弯翘得连小姑娘都不如。 小时怎么没发现瘟生竟是这等姿 ?他那时候要这么俊帅可人,自己挥出的拳头大约也会轻一些呢! 只是书房里这么冷,统共只有一小盆火炭,他穿得不多,这么睡是要着凉的。 楚琳琅左右张望了一下,先是将炭盆往藤椅旁边挪了挪,然后又将书房 榻上的被子拿起来,轻轻地往司徒晟的身上盖。 就在被子覆上的一刻,司徒晟仿佛被惊到了,浑身一个 灵跃起,眼里冒出的都是渗人的凶光。 这是生活在丛林里的野兽才会有的警惕,就算深睡也会瞬间醒来。 第45章 无妄之灾 楚琳琅 没想到司徒晟惊醒的反应会这么大。 当她被司徒晟一把攥住了手腕子后, 只觉得疼得钻心,便下意识地往后挣扎,结果一下子踩到了烧得正旺的火盆上, 那炭火翻了一地, 琳琅的另一只脚也踩上了…… 下一刻,书房里传来的惊天惨叫。 正在水井边洗碗斗嘴的冬雪和观棋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而正在院子里掸被子的夏荷也是惊得一哆嗦。 紧接着便见一道白光闪过, 一向沉稳的司徒大人横抱着楚娘子,如一阵疾风从书房里冲出来。 等来到了水井边后,他厉声让观棋让开,将疼得痛苦大叫的楚娘子放在了凳子上, 然后蹲下迅速 了她的绣花鞋, 又除掉了袜子, 出了烫得通红的脚。 琳琅不耐疼, 哭得泪珠随着 泣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司徒晟单手捏着她纤细的脚腕, 用水瓢从井旁的水桶里舀着水, 快速地往上浇…… 那水冰凉, 得琳琅又打了个冷颤,她疼得不行,  忘了东家的身份, 只举着拳头咚咚咚地往司徒晟的肩膀上捶, 恨恨哭诉道:“是被鬼怪附身了!哪有你这样睡的!就是在故意整人吧!” 许是理亏,司徒晟紧抿着嘴 也不躲闪, 只任着粉拳咚咚敲,只当是让她分散 力了。 只是楚琳琅没留意, 自己这话让人浮想联翩。 毕竟先前只有她和司徒晟主仆二人共处书房。现在楚娘子哭诉司徒大人睡的方式不对……而娘子两只脚面和脚底都殷红一片。 这是怎么样的睡法?是他们该听的虎 之词吗? 这简直超 了院子里三个丫鬟小厮的认知, 只叫人听得瞪圆了眼睛, 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琳琅从小就不耐疼,每次被楚淮胜打完都能哭整宿。 方才被炭火伤了脚,堪比受刑,一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哭着催促司徒晟快些浇凉水。 而司徒晟则紧抿着嘴 ,一边浇水一边握着她纤细的脚踝细细上下打量那对玉足烫伤的情况。 最后还是冬雪反应快,冲过去问司徒晟,她们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等听到原来是姑娘不小心踩了火炭盆子,两个丫鬟这才半松了一口气。 冬雪将司徒晟挤到一边,不让他再碰姑娘的脚。而夏荷则急急去取大酱,准备用土法子给姑娘抹上。 不过司徒晟却拦住了她,:“不行,会 染伤口,观棋!你赶紧去附近的药铺买獾油回来!” 这女子的玉足纤细,皮肤也娇 得很,那大片的红,大约过一夜就得起水泡,看着触目惊心。 等抹了獾油,楚琳琅终于镇定下来,只是一双眼哭得红肿,嘴 鼻头也粉红一片,看上去就憔悴萎靡了些。 她抬眼看了一下默立一旁的司徒晟,他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想到自己方才打他打得咚咚响,楚琳琅有些歉意。 毕竟是自己先惊吓到了 睡的他,而她也是自己倒退踩上炭盆子,并非被他推入炭盆的。 她因为下堂而无处安身,接受着司徒大人的照拂,却不顾尊卑,如此在下人前打骂他,实在是说不过去…… 想到这,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大人,方才疼得紧,若是冒犯了,还请见谅……” 她道歉很诚恳,可司徒晟却不接话,面皮紧绷,似乎依然在生气…… 她的脚不能挨着地,夏荷与冬雪试着一起抬她回屋。 但是女子的气力小,一时抬不动,楚琳琅被她俩颠得一趔趄,伤脚沾了地,又是疼得掉眼泪。 司徒晟终于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依旧像方才一样,从两个丫鬟的手中一把稳稳抱起了楚琳琅,将她送到房中休息。 方才从书房奔出来时,情况紧急,楚琳琅疼得大哭,没时间尴尬。 可是这时被他抱着,才发现,这姿势……竟然这般暧昧。 她的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司徒晟的 前,这太不成体统! 可偏偏做这事的是司徒晟,看着他俊朗正气的脸,都不忍心斥责他在占女子便宜。 楚琳琅只能强作镇定,安 自己是嫁过人的半老徐娘,不必像小姑娘那般斤斤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毕竟她不能从外院的水井边,飞回内院房中吧! 看司徒晟不苟言笑的样子,似乎还在生她的气,她不好再火上浇油,让他下不来台了。 被他放到 上后,她强自挤出一抹笑,又问了一句:“那个……方才太疼,一时情急,有没有打疼了大人?” 司徒晟并没有回答,他紧锁的眉头从方才就没有松开过,目光落在那可怜兮兮的玉足上不动。 他的确在生气,却是在气自己。 他向来觉浅,就算是到了夜里,有时也要许久才能入眠。 可就在方才, 屋子都是楚氏身上馨香的味道,他看着她认真习字的脸,恬静得让人心安。 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慢慢闭上了眼,昏沉睡去。 只是到底觉浅,她一挨近,他就猛然惊醒,却吓到了她! 他陷入沉思,目光一直未动,楚琳琅看他盯着自己未着鞋袜的脚,顿时有些羞涩,连忙拽了被子将脚盖住。 这一盖,正好挂到了烫伤处,疼得她又哎呦了一声。 司徒晟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方才盯着女人的脚看,太过失礼了。 他抿了抿薄 ,只简单说了句:“你好好养着……”便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院子就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也不知他又在做什么木工活消遣时光。 因为脚底都烫伤了,楚琳琅也着不了地,连晚饭都是夏荷她们端到在 榻上吃的。 到了晚上,夏荷要留在琳琅的屋子照顾她,可是琳琅却不太习惯有丫头留在房中,就让她回屋睡去了。 晚上夏荷掌厨,菜做得有些发咸,琳琅饮了几杯熬好的豆蔻 水解渴。 脚疼得睡不着,她就把 边小桌的灯点着,看了一会连环画册。 结果到了半夜,好不容易熄灯睡了一会,却觉得内急,煎熬得有些睡不着。 琳琅这才发现,起夜成了大问题! 她现在跟夏荷、冬雪她们不住在一个屋子。 毕竟现在自己顶个管事的名头,若还要摆官夫人的款儿,让丫鬟在自己的屋子里服侍,就有些不像话。 她平时夜里也没有指使丫鬟的习惯,更不耐夜壶的味道,所以屋子里就没放。 而两个丫头平时夜里一般都睡得沉。 她现在下不了 ,却想起夜,轻声唤了两遍,却迟迟不见有人来。 可内急又忍不住了,琳琅只能试着咬牙下地。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外敲叩窗棂,同时低沉的男声响起:“我还没睡,你方才是不是在唤人?” 啊?楚琳琅都有些傻眼了,她叫的是两个丫鬟,怎么来的是司徒晟啊? 不过她的这间房原本就是主人房,的确挨着他的书房更近些。 楚琳琅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然后道:“麻烦大人叫冬雪她们过来。” 窗外的人沉默了一下说:“你先把衣服穿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