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间有点 慨,这还是他们两人之间,难得不存在落魄草,也不存在强迫与恐惧的共处。 虽然吃下落魄草后,她将许多心事如实告知了谢衡之,却始终没有提起,他离开婆罗山后,她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谢衡之入魔五十年,早就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或许就像泣月一样,她也成了谢衡之的心魔,是他修道路上的一道劫数,等他真正参破,能够破灭执妄的时候,他也能像付须臾一般得道飞升。 但现在的谢衡之,也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或者是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她现在救了谢衡之,已经彻底成了仙门叛徒,无论生死都要和他绑在一起了。 到现在为止,虞禾想到当 在借花之阵中的情形,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竟然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一副要殉情的姿态。 或许是八宝避厄瓶的效用,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保住了她跟谢衡之的最后一口气。让尚善抢在其他聚集的魔物之前救下了他们。 她当时只是想起了以前的谢衡之,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剑道天才,合该一生立于顶峰,除魔卫道,受尽世人的赞誉。 就算要死,他也该死于他执着半生的剑道,而不是 着世人的骂声,在混沌的魔域中黯然陨落。 倘若谢衡之当真是为师清灵走到今 ,或许她心中还能少一些愧疚,面对他的死,纵有遗憾,也能够坦然面对,而不是现在这样,站哪一边都觉得自己有错。 既然如此,她不如遂了自己的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至少自在地活过,结局的好坏全看命数。 “你连回炉重造的本事都有,要是能恢复从前,以后还是一心修道更好……”虞禾也不知自己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知道谢衡之能不能听明白,或者他恢复以后,还会不会记得现在的事。 她就是觉得,谢衡之对她执念那么深,与魔气也 不开干系,如今这一身魔气没了,一旦清醒过来,应该会理智许多。 就算有情意,也不至于像从前那样极端,趋利避害总是要有一点,或许就能把她给放下了。 “好久以前我还想,你若是修成了心剑,成了千百年来第一位飞升的剑仙,我也算沾了点仙缘……”说到这里,虞禾连连叹气。 谁知道是成了大魔头,让她也跟着遭殃。 “算了。”虞禾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说也是白说,谁知道这脑子还能不能好起来。” 雨水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虞禾走出门去,时不时能听到大堂中的咳嗽声。 她也不敢轻易下楼去帮忙,以免有人无意中靠近了她,谢衡之又要出手伤人,来不及阻止定会铸下大错。 虞禾倚在冷硬的 板上歇息,谢衡之就站在 榻边像个鬼影似地一动不动。 她坐起身无奈地叹口气,拍了拍 板,说:“谢筠,你坐下。” 没有看到谢衡之动作,虞禾悻悻地躺了回去,下一刻又见到他动作缓慢又僵硬,依照她的指令坐在了 板上。 这回连她都忍不住冷笑了。当真不愧是谢衡之,脑子坏了做什么都迟钝,唯独有人靠近她,出手杀人的动作迅速到令人躲闪不急。 半靠在谢衡之身上,虞禾顿时好受了许多。 她想着天火诛魔,听着窗外雨声潺潺,不知不觉间睡去。 而谢衡之低着头,散落的墨发遮住他大半面容,他始终注视着虞禾的发顶。 过了好一会儿,他默不作声挑起虞禾一缕发丝,依照一种本能,手指迟缓地在发丝间穿过。 —— 天明之时,雨已经停了,泣月累了好几 ,在药罐旁阖眼歇息,琴无暇守着她没有走动。 屋外又响起脚步声,他隔着薄纱往外看去,来人正是柳汐音与顾微。 见到顾微依旧意气风发的模样,琴无暇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眉,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不悦。 很快顾微也认出了琴无暇,指着他说:“汐音,人在那儿。” 琴无暇起身,示意泣月正在歇息,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他放轻脚步,朝着楼上走去,招手让他们跟上。 顾微和柳汐音对视一眼,二人谁也没问话,跟着走了上去。 走到一个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没多久听到房内传来一些响动,紧接着一声痛呼后,似乎有人摔倒在地,还小声地骂了几句什么。 柳汐音立刻听出是虞禾的声音,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惊鸿剑出三寸,风刃已然劈开门闩,三个人迅速进入房间。 “前辈!”柳汐音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眼前的一幕堵了回去。 虞禾被谢衡之扶着艰难地起身,两人始终紧贴在一起,她手忙脚 地调整姿势,去解开两个人编在一起的头发。 一边解一边尴尬地说:“等一下,我们头发 住了。”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哪里是 住了,分明是编了好几 辫子。 大概是这一幕太过荒诞,以至于他们见到虞禾与谢衡之还存活的惊愕都被冲淡了不少。 顾微轻咳一声,贴在柳汐音耳边,悄悄说:“有些趣味,我也给你编几 ?” 柳汐音瞪他一眼。“幼稚。” “你师娘都喜 ,哪里幼稚了?” 两个人的声音虽小,虞禾却听得一清二楚,一口一个幼稚,像是在说她一样。 她羞恼到脸颊微微泛红,气得想去 谢衡之两巴掌。 谢衡之就僵站着一动不动,低头看着她将一 又一 的辫子拆开。 她忍不住替自己解释道:“这其实是谢衡之干的,他脑袋坏了,成了傻子。” 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为了替自己挽尊,把锅甩到谢衡之头上了。 两个人果然不信,都沉默着没有吭声。 虞禾都要无语了,她一觉睡醒,听到敲门声起身就要去开门,谁知道头发会被谢衡之编到一起,害得她一个起身带着他也摔倒在地。 编头发就算了,谁会把两个人的头发编到一起!还编这么多 !是不是脑子有病! 虞禾气得不想看他,解开头发后就将他推到一边去。 柳汐音这才发现谢衡之似乎真有些不对劲,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也不曾说过任何一个字。 “师父?” 虞禾没好气道:“他捡回了一条命,但现在成傻子了。” “好事啊!”顾微 口而出。 说完意识到不对,他又补充道:“见到前辈没有大碍,是好事。” 柳汐音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完好的虞禾,将信将疑道:“峰主说过,借花之阵一旦开启,除非像前任掌门一般,在阵法发动之初以身祭阵强行扭转,除此外,阵中人断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前辈为何……” 不止虞禾活了下来,就连本该魂飞魄散的谢衡之也没事。 据八宝法门的宗主所说,八宝避厄瓶就算能保住魂识,在这样险恶的阵法中,已经替他们撑了许久,至多也只能护人死后魂识不散,再没有护住两个人 命的法力。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但想到方才谢衡之和虞禾因为发辫,被迫紧贴在一起的样子,又觉得的确是本人。外人要是假扮谢衡之,应当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我也不知。”虞禾摇摇头。“或许被什么东西护住了。” 毕竟她死过一次,被谢衡之用各种法器咒术强行复活,想必不太好杀。 至于谢衡之,她只能说谢衡之是真的命大,反复几次都是死里逃生。 假如她不是穿书,而是穿到游戏里面,谢衡之这种人一定是开了锁血挂,所以次次都能丝血逃生。 虞禾简单地解释了自己与谢衡之被尚善所救的事,而后便将重点移到了天火诛魔上。 她看到的原著,只写到谢衡之被大义灭亲,死在柳汐音手上, 关道更像是一个暗线,并没有过多的笔墨写他们的 谋诡计。 但是从书里的剧情来看,显然就是反派定位,搞出来的天火诛魔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柳汐音也向她提及了鹤道望 代她的任务,上一次她正是因为混进 关道,跟着他们一同前往无妄海,想要查出他们的 谋,谁知却稀里糊涂成了借花之阵的祭品。 若不是谢衡之真的被引来了,当 死的就是他们。 而这次天火大阵开启后,鹤道望与九境各大仙门的能者们一同探查,才发现地脉虽相连,地气却紊 ,灵气也不断 失,导致人间灾害频频,再加上魔祸肆 ,天下苍生苦不堪言。 偏偏就在此时, 关道的首领消失不见,内部的主心骨也纷纷没了踪影。 一时间更是 言四起,怀疑天火诛魔的不在少数。 毕竟仙门中折损了那样多的修士,民间凡人又对 关道多有抵触,不过几 ,便有众多人怀疑,所谓的千年诛魔大计,只是仙门联手设下的骗局。 而早在此之前,谢衡之便曾警告栖云仙府一众长老,文尹君曾有 代,天火诛魔是栖云仙府的 术,万万不可启用。 这阵法若当真有益,也不至于历代掌门都要特意传下这句话警示后人。 只是说这话的人毕竟是谢衡之,而他当时已经身染魔气,换谁都怀疑他说这话,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 命。 连谢衡之都惧怕的阵法,想必不会有假,他的劝告最后反而适得其反。 “峰主忧心其中另有 谋,命我探查 关道的线索,他与众位仙尊,仍在平衡地气,寻找挽救之法。我据说自在飞花的主人,从前是 关五杰之一……” 虞禾料想她是想去从曲 霞口中套话,只能劝诫道:“这个人想钱想疯了,身上有八百个心眼,只会想尽办法坑你的钱,而且他与姚娉婷关系匪浅。” 至少仙门中也有人觉得天火诛魔荒谬,正在想办法阻止了,总比她一个人干着急来得好。 顾微终于忍不住问:“既然谢衡之都傻了,前辈将他带在身边会不会不太方便?” “不是我要带着他。”虞禾也苦恼不已。“无论我到了何处,他都能自己跟上来。而且一旦有人靠近我三尺以内,他便不由分说地出手伤人。” 她说完后,顾微拉着柳汐音又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正说着,泣月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出声道:“前辈,你要不要出来看看。” 虞禾闻言立刻走了出去,她朝着大堂望去,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原本冷淡的神情,在见到她后立刻就柔和了许多。 她几步跑下去,惊喜道:“霁寒声?” 柳汐音皱了下眉,正想跟上前,却被顾微拉住了。“让人家好好待一会儿说几句话,你看他们多般配,霁仙尊那么好的人,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你再看看谢衡之,成了傻子还要 着你师娘……” 虞禾没说两句,听到病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她不 担忧地看了一眼。 霁寒声皱眉道:“我们出去说话。” 说完后,他转身走了出去,虞禾随后跟上。 霁寒声见她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问:“见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谢衡之他……” 听到这话,虞禾低下头,能听出语气中的失意:“我没能救下他,尚善……吃了他的尸身。” “事到如今,或许也算是偿还他的罪孽。” 霁寒声叹息似地说完,拉起虞禾的手。“随我来一个地方。” “去哪儿?”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