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点头。 傅瑜于心不忍,只挑几个不太重要的点说,“可能他最近太辛苦了,营养又没跟上,上台表演之前就晕倒了。” “我知道。”贺祈说。 什么?傅瑜反应了一瞬,随即联想到白天,看来顾忱槊应该都跟贺祈说了。 “嗯。”傅瑜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不用太担心,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周末回来可以给他炖点骨汤补一补。” “好。” 两人走到医院楼下,傅瑜催促他回去,“行了,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贺祈没动,一直到傅瑜已经走出去了几步,他还是站定在原地。他手中紧紧抓着塑料袋,手背上的青筋涨起又消落。 “傅大哥。” “嗯?”傅瑜闻声回头,一眼便看见贺祈发红的眼睛与低落的神情。 “我都知道。”他静静看着傅瑜,眼睛一眨不眨,“许昉怎么了,我很清楚。” 傅瑜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他才轻声问,“什么时候啊?” “五年前。”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傅瑜叹了口气,“他跟我说过很多次,说别让你知道。” “嗯,所以现在别让他知道。”贺祈说,“我现在想不到办法,甚至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毫无顾忌地照顾他,陪他治疗,只能拜托你们。”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拜托你们,别让他放弃。” 我会好好努力,拜托你们再让他坚持一下,我会想办法让他好起来。 “他没放弃。”傅瑜走近抬手拍贺祈的背,又了他的脑袋,小声安抚道:“他有很努力地在配合医生,有好好吃药,不舒服的时候会主动寻求帮助,他没想过放弃。” “好。”贺祈点头,红着双眼扯起嘴角笑,“那我就放心了。” 大概是不想让气氛太过沉重,贺祈将垃圾袋进傅瑜手里,笑笑说,“麻烦傅大哥啦,我急着回去陪不省心的哥哥。” 傅瑜笑应好,站在原地看贺祈故作轻松蹦蹦跳跳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一进电梯,贺祈整个人就垮了下来,他嘴角依旧维持着僵硬的弧度,身体也不再能绷直,太累了,哪儿都累。 贺祈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 没想放弃,许昉,你最好是。 他紧紧攥着拳头,在心里一桩桩算着过去的种种。 每个月打五千二,我一天吃三顿饭,一顿十块钱,一天三十块,一个月九百。行,再买点儿水果买点儿零食,买几件衣服买几本书。我花得完?留着给我干什么的? 我几岁就没家了,我爸死了我就没家了。去找向瑾竹想干什么?她管我?妄想找向家人打情牌到时候好收留一个可怜虫是吧。 许昉,心理出问题了,脑子跟着一起坏了。 贺祈低垂着头向前走,泪水大滴落在瓷砖上。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偶尔还会呜咽出声,悲伤绝望的情绪笼罩着他,使他看起来像一个在深夜行走的冤鬼,路过的人都被吓一跳。 许昉,除了你,谁来我啊,谁还管我啊。 终于走到病房外,他无力地靠着墙壁缓缓蹲下,抬手抹止不住的泪水。 睡不着。 许昉掀开被子起身,踱步到窗边站定。 他掏出口的平安扣看了一眼,然后用另一只手一下下点透绿的小石头,看着看着,忍不住咧起嘴傻笑,“可。” 笑着笑着又哭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许昉想,神经病呢。 “怎么一下就长大了。”许昉来回抚摸着平安扣小声念叨,不知道在跟谁说话“长大了会不会很辛苦啊。” 难怪他爸以前总想过去的事情,他也变得一样。 总是睡不着,睁着眼等天黑,又等天亮。 清醒的时候想到还在桂城的时候,那个时候许朝荣还在,贺祈还是个小孩子。 他去接还是小不点的贺祈放学,贺祈一看见他就往他怀里扑,回家以后许朝荣已经做好了一桌菜,他们一边吃一边讲在学校的事情,许朝荣总是笑眯眯地听着,吃完许昉就抢着去刷碗,他在厨房里听着客厅传开的动画片声音和许朝荣跟贺祈哈哈大笑的声音,觉得这样的子永远不会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得的心安,今天跟贺祈躺在一块儿的时候,许昉居然奇迹般睡着了,还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 梦里他给贺祈在门口的那棵桂花树下做了个小秋千,贺祈很开心地大笑,大声喊,哥哥,你用力推,用力推呀。 许昉就用力,但怎么都使不上劲儿,他心里着急,最后猛地一推直接让贺祈重重摔在了地上。 许昉被吓醒,慌忙抬头去看贺祈。 身旁的人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紧皱着,他抬手轻轻贺祈的眉骨。 兴许是哭累了,贺祈从膝盖中抬起头,怔怔看着面前有些泛黄的墙壁,仔细看还能看见有人在上面刻了字。 正起身回病房的时候,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哭泣声,在深夜寂静的长廊里乍一听有些吓人。 贺祈闻声去看,一个穿着美得体西装的男人窝在墙角,身体轻微地发着抖,个子很大,但蜷在一起看起来只有一小团。 这里是医院,生老病死悲离合都不稀奇。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