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绫罗 着额角,吩咐:“别大意了,那几个浆洗上的,也去查一查。” 卫明只当傅绫罗是因为出了中毒事件,心里不安。 为了安她的心,他叫铜甲卫和墨麟卫的女卫一起去查。 这一查,就查出了大问题。 “浆洗的地方在别庄倒座房附近,仆从们天天埋首木盆里脸都见不着,没机会到处走动,也就没人放在心上。”卫明查完后,心有余悸。 “可仔细盯着就能发现,那几个浆洗上的仆从分明不会洗衣裳,我派人多盯了几 才发现蹊跷。” “原来的仆从是被文临下了毒,威 利 收买,护卫易容,跟这几个仆从换了身份。” “那几个仆从在前头装作护卫,真正的护卫到了夜里就会从挖出来的小道出别庄,与边南郡来的人接头。” 殷月奴确实是在声东击西,她只是个药奴,做不得主,做重要决定的,是文临。 他意在边南郡,若非查出不对,祈太尉立刻拿着兵符到边南郡坐镇,只怕会叫文临钻了空子。 傅绫罗突然反应过来,“明阿兄,商讨边南郡官员安置的时候,岳者华在吗?” 卫明:“在,京都派来的定江郡和边南郡御史,还是他给提醒,我们才提前查清了对方的背景,捏住对方把柄把人架空了。” 傅绫罗有些怔忪,“文临他们才来南地不足两月,就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未免对边南郡了解太过了。” 几个人都怀疑上了岳者华。 “我们的人没发现文临和岳者华有来往,一直都没有过。”纪云熙苦恼道。 她已经不会再怀疑主子的心细,正因如此,她突然察觉出,墨麟卫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周全。 傅绫罗轻叹了口气,安抚她:“不怪墨麟卫无用,他想要与人联络,何曾被人发现过。” 从一开始去边南郡藏得上天入地都找不到,再到助林子安他们与南疆联络,现在他能瞒过所有人跟文临联系,并不奇怪。 她思忖片刻,道:“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想要南地造反,不针对她和大公子,却想要去动边南郡,到底是为何,他们还暂时不知。 如若这是圣人的主意,他们竟然是已经猜不出圣人的意图了,最让人忐忑的就是未知。 “那岳者华呢?”被王上秘密叮嘱过的卫明,不动声 问道。 傅绫罗还是不信岳者华是新圣的人,她表情淡淡吩咐:“岳者华那里也不必惊动,等我身子好些了,请他去阿孃的别庄喝茶。” 她想亲自见见岳者华。 * 实则,不只她猜不出圣人的意图,原本还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封王们,也有种遇到疯狗的不可思议。 接风洗尘的 宴上,新圣下了旨,强硬命令封王居住在皇庭,他们住的地方离后 也就只隔着几座 殿。 这荒唐事儿传出去谁信啊? 而后五月中,新圣登基大典,在晚上宴请群臣的 宴上,充王竟莫名中毒身亡。 所有封王都被当做嫌疑人,关押去了掖庭。 连离王都没能幸免,他在京都可比旁人吃得开,又被先圣惯坏了脾气,当即杀了几个护卫,以不合祖宗规矩为由,连同殷氏宗正一起抗议。 结果,他和宗正都被羽林卫拿下,被新圣打了个半死,扔进天牢。 其他封王因此,再不敢急着做什么,豫王、齐王、荆王还有被封为贺王的大皇子和陈王的二皇子,都被关押在一起。 小怀王则被关在皇庄上,与他被一起关押的,还有跟殷氏一族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们。 只有纪忱江被单独关押,新圣几次三番劝他归顺,甚至连齐旼柔都被关进了掖庭,只为了拉拢他。 纪忱江假意应承,新圣要他做的事,令纪忱江大吃一惊。 “杀掉所有封王?”他定定看着新圣,“陛下,除了小怀王和贺王、陈王,其他封王都已经立了世子,若他们身死,封地立刻就会反。” 简而言之,你是真疯了吗? 新圣对纪忱江笑,“那怕什么,南地驻军五万,幽州群龙无首,也可以由你带领,还有京畿护卫军和羽林卫三万,他们谁能抵挡得了?” 他意味深长看着纪忱江,“我知道,你一直都想颠覆殷氏天下,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将来你会是大睿唯一的封王,不好吗?” 纪忱江心下哂笑,过去他来京都的时候,新圣和陈王想方设法要 死他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他不稀罕王位,只想改朝换代。 以纪忱江的聪慧,从新圣这条理分明的铁血手段中,隐约明白过来他的意图。 他有些不可置信。 闱之 纪忱江早知道,但能 到连皇嗣都可以混淆,也未免有些太过了。 他不觉得,这位新圣会留下一个知道自己 私的人活命,但不妨碍他直接了当应下来。 “陛下旨意,我能做到,为了避免有封王反应过来,不如在下次 宴的时候,我为陛下舞剑,送他们一场意外。” 为了避免新圣多疑,他建议,“陛下可关闭 门,等到所有封王都到政事殿后,直接令羽林卫封锁殿门,此事非同小可,关乎陛下名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新圣确实多疑,但纪忱江擅长掌控,主动建议将封王逃跑的可能一一解决,他到底信了几分。 五月底,所有封王被 入政事殿。 此时,距离他们入京才将将一个月出头,已经恍若隔世,连小怀王都看起来非常憔悴。 新圣见状,心里更愉悦了些。 崔永福说,他只是一个花楼里的行首与恩客所生,只不过这行首伺候过先圣。 后来待得他生产时,先圣正盛宠他母妃,可惜的是她母妃无法有孕。 为了给他母妃高位,圣人将行首接入皇庭,去母留子,将他记在母妃名下。 他成了先圣最后一个皇子,他母妃也成了与陈贵妃比肩的另一位贵妃。 此事知道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但若他不按先圣命令,挖纪氏祖坟,让先圣与姑姑合葬,此事就会大白于天下。 就算挖了纪家祖坟,隐患犹在。 与其等殷氏子 他退位,新圣觉得,不如让所有能做到的人都先去死。 过去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但自从接触过五蛇散,新圣只觉得这天地都变了一番模样。 他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 九五之尊,何必要小心谨慎?何必要运筹帷幄? 他只需要掌控住最锋利的那一柄剑,替他杀出个独属于他的天下来就好。 然而,剑并非是他想掌控就能掌控的,尤其是纪忱江。 这把剑,在摔了酒杯后,用杀人的武器,杀穿了 殿屋顶,带着小怀王逃之夭夭。 其他封王各凭本事,除了脑 肠肥的荆王逃不动,离王受伤过重也无法逃离,其他封王也不是孤身入京,都有后手,联合之下逃了出来。 傅绫罗的信到达京都时,纪忱江已经跟小怀王逃往益州。 而京都发出圣旨,直言小怀王杀害荆王,意图造反,令其他封王绞杀叛逆。 私下里,皇家暗卫则片刻不停地封锁了封王回封地的路,追杀封王。 各封地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惊疑不定,却与大王联系不上,各处都 了起来。 小怀王在逃亡路上受了伤,纪忱江带着他和两人的护卫队躲在益州山脉之间,一个宽敞的山 里。 等送信的铜甲卫 卫 据暗号找到地方的时候,小怀王已经快不行了。 “皇庄里到处都是毒,他疯了。”小怀王苦笑,“原本我以为,改朝换代该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却没想到会遇见个疯子,他怎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呢?” 纪忱江挑眉,“你是说,他确实是殷氏血脉?” 小怀王:“那是自然,虽然殷氏已从 子上烂了,可甄别血脉的法子还是从前朝传下来的,若能如此轻易混淆血脉,祖宗怕是早从地底下蹦出来了。” 天家为了保证血脉的纯粹,不独是侍寝会立档,会有专门的人计算 子,保证孩子从一开始就不会是其他人的种。 为了防止万一有意外,在皇嗣出生之前,孕妇会喝下秘药,待得孩子生出来,血 与独特的药方混合会有反应。 “他能活到现在,有可能不是那老儿的儿子,却必然是殷氏子。”小怀王越来越虚弱。 早年他的身子就已经被祸害得厉害,本就不算康健,此次中毒即便已经解了,五脏六腑也衰败得不成了。 他觉得有些荒谬。 苦心筹谋报仇这么久,甚至比纪忱江还要久,却死在如此可笑的谎言里,别说报仇了,他这辈子就是个笑话。 “大睿迟暮,我那几个义子,其实也并非帝王之才,我知你不愿成为新主,可你看,皇庭里竟然会发生如此可笑的事情,谁坐江山,都不如你自己。”小怀王越来越虚弱,难得与纪忱江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我父王想过要斩尽沉疴,却死在了先圣手中,殷氏不成了,纪家当年也有机会成为江山之主的,不过是为了百姓,主动退让一步。” “若你不愿,怕是要辜负了你家先祖的退让啊……” 直到小怀王咽气,纪忱江也没应下他所请。 有些事并非他想不想就可以,他知道自己没有 怀天下的仁慈,救不了天底下的万万百姓。 小怀王的尸体被义子和幽州墨羽卫含泪带走,纪忱江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见到了南地送信来的数个 卫。 八月里益州已经渐渐有些凉意了。 纪忱江近三个月没收到南地来的信,也顾不得为小怀王 叹,看到傅绫罗 悉的字迹,顾不得旁边卫明和乔安的来信,立刻拆开。 卫喆在一旁伺候着,每次看完信,王上都会有吩咐。 可这次,他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王上开口。 一抬头,卫喆就见自家主君面无表情,稳坐 口的矮几前,正慢条斯理喝茶。 饶是卫喆这种不 动脑子的,都立刻紧张起来,“王上,是不是南地出了问题?我阿兄他们还好吗?” 不会是死了吧?那阿棠呢?宁音呢?! 卫喆紧张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纪忱江慢慢抬头,“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你说有问题的!” 卫喆深 一口气,字正腔圆大声道:“王上,您端的是空茶杯啊!” 到现在,王上也没发现里头是空的,说话功夫还在‘饮茶’,还往下咽,咽啥呢? 这能不吓人吗? 纪忱江低头,轻咳几声,想放下茶杯,竟然失手摔到了地上。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