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钰柔咋样了?” 冯氏这边问着话,转身又吩咐曹妈快给她拿件干净的衣衫过来,自己刚从作坊回来,身上可是粘了不少的线头,总不好穿着这身衣裳就到产房里去。 吴氏才从产房里出来,听到小儿媳的问话,忙道,“还成,娘刚刚给钰柔喂了小半碗汤面,趁着这会儿痛的不紧密,得尽量吃些下去,这生孩子可是耗体力的活儿,不吃得一些,待会儿说不得会了力。” 冯氏点头,觉得婆婆说得对,吃了生孩子才有力气。记得当初自己生燕儿和草儿时,因是双胎,生产时有些艰难,后来孩子他爹不知从哪里来一块巴掌大的烤,往窗棂处递了进来,那时她几口吃下后,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不出一刻钟,就相继把两个闺女给生了下来。 冯氏记得事后自己问过孩子他爹,问他那香的是什么来着,可孩他爹怎么都不肯说,后来时间久了,她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林三柱怎么可能说呢,他是知道的,若冯氏知晓自己吃的那块是耗子的话,绝对吐得稀里哗啦,所以他还是守住这个秘密对谁都别说了吧。 要说林三柱耗子,也是实在没办法。 冯氏生燕、草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何为青黄不接,自然是地里庄稼还未成,家里陈粮又已差不多吃完了,那会儿不说吃饭了,就是一两顿的粮粥都是参了一大半野菜的,所以哪还有力气生孩子啊。 听到冯氏在房里嚎了大半,就是没把孩子生下来,林三柱心里自然急的不行,于是他飞快往山上跑,想着去找找看有没有鸟窝,再不济掏几个鸟蛋给冯氏吃也是好的。可在山上转了一大圈结果啥鸟窝都没看到。说来也是林三柱运气好,此时树下刚好窜了一只耗子出来,他忙一脚踩了上去,而后一番收拾,接着去头去尾用树枝烤了,然后就揣到怀里匆匆跑回了家。 林三柱还清楚记得冯氏看到那块时的馋样,先是不敢置信的左看右看,然后又放倒鼻下闻了闻,香扑鼻,最后三两口就下了肚。 再然后,就很快把孩子给生出来了,当时没人知道冯氏怀的是双胎,包括冯氏自己,她只知道孩子生出来后,肚子的疼痛还没缓解,总觉还有东西往外滑,结果一咬牙一用力,很快又生了一个闺女出来。 一下子就得了两个闺女,当时差点把林三柱乐成了傻子。 …… 曹妈很快拿来了衣裳,冯氏去隔壁房间换上,再洗干净了手,就往产房而去。 同时冯氏心里有着纳闷,儿媳妇在生孩子呢,她怎么没看到远秋啊? 可等冯氏拐过弯,快到产房门口时,就看到自家儿子蹲在窗户底下,正侧耳贴着墙,在听着产房里的动静呢。 难得见到儿子如此不稳重的举动,冯氏简直忍俊不。 再看儿子脸的凝重,她安道,“放心,你媳妇身子骨向来康健,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林远秋听后连连点头,心里期盼着钰柔能如他娘所说,很快把孩子给生下来。 岂知,这一等就等了四个多时辰。 一直到了酉时,也没见产房里传出有要生的迹象,只有时不时的闷哼声。 钟荣和钟锦安,还有钟锦华,三人一回到家就知晓了女儿(妹妹)在生产的消息。父子三个也来不及洗漱,飞也似的冲到了后院,随后也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吴氏和老林头站的久了有些累,早已搬来凳子坐到了院子里。 高翠和秦荷花,还有王云香和丁菊,四人从作坊回来后,就一直在院子里守着了,虽知道第一胎生的肯定没这么快,可是等的久了,心里免不了会担心弟妹。 而林远秋,侧耳贴墙的动作基本没怎么变,只除了蹲的太久腿酸而改成了坐在地上。 冯氏从来不知道自家儿子还有这般婆妈的时候,整整一个下午蹲在窗户外没挪动半步不说,还时不时来上一句“钰柔别怕,相公就在外头。” 还有这会儿,在听到稳婆说口还没开全,让产妇站起来多走走后,居然直接拍着窗户,一定要让儿媳妇到外头沿廊上走。 这不是胡闹吗。 林远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这间产房并不大,与其在屋里来回绕圈把头转晕,还不如直接到外头来得宽敞。 何况整一个下午都待在产房里,想必子早已闷的难受,不如先出来透透气再说。 还别说,在屋里闷了半的钟钰柔,其实早就想出来走走了,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这会儿听到相公让她出去后,忙让柳叶帮她整理好衣裳,冯氏虽十分不赞成,可还是小心搀扶着儿媳出了产房。 林远秋早在房门外候着了,见子出来,忙上前把人扶了过来。 然后,众人便看到,扶着媳妇慢慢行走在沿廊的林远秋,开始了各种的自言自语: “宝儿,你要乖乖的,可别让你娘吃苦哈。” “宝儿,你看天都快黑了,咱们快从你娘肚子里出来吧。” “要是不听话,小心爹爹打宝儿股哦!” 老林头纳闷,转头问向一旁的吴氏,“宝儿是谁?” 吴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宝儿是谁,宝儿是马上要与咱俩见面的小曾孙啊。” 也不知是不是亲爹的那句“打股”起了效果,等再回到产房后,钟钰柔很快把孩子生了下来。 当小婴儿的啼哭声从产房传出来时,林远秋觉得,天籁也莫过于此了。 守在院子里的众人也是忍不住的开心,在他们看来,没什么比家里人平平安安的更让人喜悦的事了。 很快,冯氏就抱着小婴儿脸是笑的出来了。她先是去了公婆那边,喜滋滋地道,“爹,娘,钰柔给您俩曾孙了。” 吴氏忍不住夸道,“好好好,远秋媳妇是个好样的。” 老林头很快看到了小婴孩的圆圆脸蛋,虽眼睛还未睁开,可模样,已能瞧出与远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钟荣,还有钟锦安和钟锦华,父子三人也是伸长了脖子,三双眼睛全长在了面前这个皮肤红通通,头发乌黑的小娃儿身上。 “娘,我媳妇咋样,还好吧?”林远秋有些不放心。 “没事,生的顺利的,你媳妇可比娘那会儿厉害多了。” 听到钰柔没事,林远秋终于放了心。 今他也算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女人生孩子的不易。林远秋默默在心里起着誓,这辈子他一定会对子好的。 …… 十月才开始两天,永宁州和定胡县的百姓,就被一张奇怪的收果告示给看呆了。 柿果虽已开始发红,可摸着还是硬邦邦的,所以,这样的果子周记作坊收去到底做啥? 只是疑惑归疑惑,卖柿子的事,村民们可没半点耽搁。 这不,第二城门一开,大伙儿就飞快出了城,然后步履匆匆地往自家村子里去。 而原本就住在城里的那些百姓,也不甘示弱,拿扁担的、挑箩筐的、提篮子的、拎布袋的,也都出了城。 山上有好多野生的柿果树,他们当然可以去摘了。 要知道,周记作坊可是收三文钱一斤的价格呢,这白挣银钱的机会,恐怕只有傻子才待在家里不愿动弹吧。 …… 第197章 失算 像这种全城齐出动,差不多都往乡下跑的场景,柬房的几名书吏,表示自己活了快半辈子了,还是头一回遇到。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能理解的,惯常柿果才卖两文钱一斤,且还是大街小巷一路吆喝着才能卖完的那种。 可如今呢,周氏作坊给出的价格却是三文,比往年足足多出了一文。 最最重要的是,只要柿果没破没裂,拿到作坊直接就能被收下。如此就少了挑着担子四处叫卖这一环,这样的银钱挣着多容易啊。 也正因为如此,城里那些吊儿郎当闲逛的二子,今早也提着布袋上山摘柿子去了。 只是不知周氏作坊收这么多柿果准备做啥,还有就是,这知州大人也不知是咋想的,那柿果明明可以收两文钱一斤的,为何还要多花上一文呢。 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 相比起书吏们的心中不解,严同知与贺通判就要通透了许多。 看到几名书吏脸纳闷的模样,严同知忍不住说道,“你们以为咱们知州大人开作坊真的为了挣银子啊。” “不为挣银子那为啥?”一听这话,何书吏就更加想不明白了,这世上哪有白做生意不想挣银钱的人啊。 “是啊,不挣银钱那是为了啥?” 张书吏也是一样的想法,有谁做买卖不是奔着挣银子去的。 贺通判笑道,“你们仔细想想看,自从城里开了作坊后,咱们永宁城还有咱们衙署都有了啥变化。” 有了啥变化?何书吏和张书吏,还有吴书吏,听后先是一愣,要说变化,那可太多太多了。 特别在永宁城里,如今不管是城东还是城西,或者城南和城北,都是热热闹闹的。 还有那做生意的小贩,在数量上,比以往要多出十倍都不止。 至于街上的那些店铺,就更不用说了。以往货架上的商品,掌柜从来不会摆,就零零散散几样,这是担心卖不出去,到时银子全在了货里。 可现下再去看,每家店铺都是琳琅目、货品充足的。 之所以会这样,当然是因为东西好卖,销路好的缘故。 而这其中,除了城里人口多起来了,还有就是百姓们手里都有了活钱。 可不正是有活钱了嘛,这一点张书吏和吴书吏最是清楚,因为他俩都有家人在作坊里做活呢。 前几天,周记作坊和冯记作坊给工人们都发了工钱,张书吏的二弟拿回来四百二十文。 而吴书吏那个会绣活的小妹,居然比张书吏的二弟还要多上八文。 家里一下子有了这么多进项,手头自然就宽裕了许多,家家户户自然而然也多了置办东西的心思,如此城里铺子就多出了好些生意。 所以这些可都是改变。 至于他们衙署里的变化,三人立马想起这段时户房书吏们的忙碌。 “对了,咱们衙署税银充裕了!”何书吏很快明白了过来,“有了作坊,就能从中挣到工钱,而百姓们有了收入,那么市面上就多了各种易,有了易店铺就有了多挣银钱的机会,如此商户们可不就给咱们衙署多市税了嘛。” 严同知点头,表示正是这个理。 不过,严同知觉得,开作坊这件事,最得实惠的,还得是整个永宁州的百姓。 尤其是新搬进城里的村民们,如今不但住上了新宅子,还有了挣银钱的地方,这样的好子,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吧。 贺通判做了最后的总结,“咱们知州大人真可谓一心为民了。” 说是一心为民,贺通判可没带一点水分,他可不觉得靠卖绣品能挣上大银子。 别的不说,单来回路上的开销就得要不少。话说那作坊出门卖绣品时,这又是雇马车又是雇镖师的,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这样的买卖,能保住不亏本就阿弥陀佛了,还挣啥银子啊。 其他几人也很快想到了这点,再想起今作坊收三文钱一斤的柿果,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了叹,他们知州大人为了永宁州百姓能过上好子,可谓用心良苦了。 想到这里,衙署众人对知州大人的敬重,不免又增加了几分。 若林远秋知道下属们的心中所想,肯定会在心里说上一句:心系百姓是真,可想挣银钱的心也是真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