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薄皮的?虾包,一份咸蛋黄焗的?南瓜,一份豆百合,一份云腿小饼。 五皇子将几份菜都依次尝了,顿觉每样都各有特。 尤其是最前头的?虾包,尝起来?鲜香四溢,馅料脆,滋味尤佳,那皮儿甚至还有些弹牙。 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这皮儿不?是面,是用青虾锤出来?的?。”芫娘缓声解释,“将整只的?青虾裹上澄粉,锤成薄薄的?片儿,当作这虾包的?皮。” “用竹笋,香菇,腊一齐剁馅做的?原料,再用虾包起来?,上笼屉用旺火蒸便能做成虾包了。” “虾本?就劲道,旺火蒸过之后,鲜味都渗进馅料之中,滋味自然甚好。” “用虾做的?皮儿?这个真是别出心?裁。”五皇子忍不?住又咬下一口。 年宴上五巡菜,除过第一巡的?果?盘看?盘,最后一巡的?果?子甜点,第三巡的?荤食和第四巡的?热食都少不?得各热菜。 “若能有这样的?虾包,那可真是画龙点睛之笔。” 五皇子事无巨细地给芫娘讲年宴的?程,其间还不?忘了告诉芫娘什么时辰祝酒,什么时辰献词。 一场宴会的?确是无比冗长的?,单单是其中的?餐食准备,也是一项不?轻的?工作。 芫娘将五皇子的?话?都细细记下,心?中默默预想着整个程。 五皇子见状,便又笑着斟了一杯茶给芫娘:“规虽然森严,但你也不?必太?过拘谨,只要能做好了除夕年宴,让父皇意,那旁的?都不?打紧。” “我瞧着姜小娘子年纪不?大,已然能有此般厨艺,定然是心?思灵巧的?人。不?知?自幼在?家中习过多?少厨艺?才能有如今这成就?” 芫娘轻笑一声:“殿下误会了,我不?曾学过。” 她合盘托出道:“幼时与家人失散,早些年一直在?卖糖饼,今年亦是为着寻找父母同哥哥才来?顺天府。先前在?凤翔楼,后来?运气好得遇见师父,方有如今这进荟贤楼的?机会。” 五皇子一愣,顿时轻轻叹下一口气:“对不?住,那倒是我多?言了。” “你一个女儿家,这一路荟贤楼里,想来?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有常人难及的?坚韧,恐怕不?能走?到今这一步。” 芫娘摇摇头:“殿下心?地慈悲,实?在?言重了。” 五皇子便又道:“后你要是有什么不?记得,也不?必着急。凡事第一回 ,都有生疏的?时候,往后若是有问题,只管来?问便是了。” “母后喜你的?菜,我见着姜小娘子也觉得亲切。” 他往四下打量一周,方出桌上好的?一支梅花:“这是人今早才往香凇山上剪回来?的?。香凇山的?梅花同凌霄皆是京中有名?,今这梅花更是娇滴,香气扑鼻,连中的?也及不?上。” “这支权当是拿来?给姜小娘子赔罪了,你的?手艺极好,这些菜都滋味尚佳。很重要的?是你甘愿在?年节进侍奉,这份心?思难能可贵,往后我也定会替姜小娘子留意家人的?消息。” “我记得荟贤楼先前有一例翻藤萝饼甚是美味,待到除夕,我请父皇将这点心?都赏给朝中的?诸位臣老,到时候你名?声大些,后也好再寻见亲眷。” 芫娘眼前一亮:“如此便多?谢殿下。” “姜小娘子不?必多?礼。”五皇子笑了笑,“今时辰已经不?早了。” “姜小娘子做菜劳顿,就请早些歇息。至于年宴的?事情,也请姜小娘子放心?,明我会着人专程去?带你的?。” ———————— 月很快又爬上了顺天府的?城墙。 然而,此时的?周府却并不?平静。 “老爷,北镇那头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怕是……怕是不?顶用了……” 周悯同拧住眉头,只觉得这个夜晚变得无比难熬。 如今表面上虽是一切平静,可但凡高杞开了口,那他便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而事到如今,这一次的?命运显然并没有眷顾于他。 周悯同望着城月,心?中含着咽不?尽的?不?甘。 “可都打理好了?” “先前已经打理完毕,钱虽然一时带不?走?,可也不?会叫人轻易发觉。” “夫人她们已经去?了乡下,船已经备好了。只要到河间上了船,一功夫便能出关,鞑靼那头接应的?人就在?关外。” 周悯同不?阖阖眼。 “走?。” 若是再耽搁下去?,陆怀熠的?锦衣卫那头搜集到了证据,便会立时查抄上来?。 到时候再想金蝉壳,只怕是不?能了。 如今里头那位早已将他弃如敝履。 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故而一早就递了告老还乡的?辞官折子。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忍痛丢下这顺天的?基业,另寻机会卷土重来?。 不?过还好,他还有钱。 他手里捏得尽是朝文武的?把?柄,只要有了这些,那他就早晚能东山再起。 一行人上了马,利落地直奔着城门而去?。 只要早晨那城门一开,他们便能直奔关外,投奔鞑靼。 他先前到手的?城防图,就是给鞑靼最好的?见面礼。 周悯同拿着马鞭的?手越扬越快,仿佛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关外去?。 谁料就在?眼见得城门那位置,一绊马索毫无征兆地横街扯起。 几声撕心?裂肺的?马鸣随之传来?,马匹摔得横七竖八,周悯同和随从自然也未能幸免地跟着重重滚下马来?。 周遭的?随从忙不?迭将周悯同从地上扶起身来?:“老爷?可还无恙?” 周悯同却顾不?得打量自己身上,只忙不?迭抬起头,便见四下里多?出无数盏灯笼,上头印北镇抚司的?字样。 周遭冒出数不?尽的?人影,各个身着飞鱼服,横雁翎刀,目凶神恶煞地将周悯同一行人死死围住。 陆怀熠轻哂着走?出官差人群,忍不?住笑问:“周阁老,月黑风高,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周悯同眸子一缩,忙命随从带他杀将出去?。 可北镇的?锦衣卫哪里是吃素的??更何况有陆巡在?场,不?过三两下功夫,血就横了一地,周悯同的?几个随从们纷纷殒命。 周悯同见得四周一片混,终于寻得一个空挡,从官差之中偷溜出去?。 他也认不?出路来?,只顾着使劲朝前跑。 他得离锦衣卫远远的?。 周悯同往常不?是坐轿就是骑马,如今早已跑得连哧带。 他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回头望着终于甩掉了锦衣卫的?那些官差,这才松下一口气慢了步子。 可不?料才回过眼,他便瞧见路中间还立着个人,他拖着一支锹,被月光拉出一条瘦长诡异的?影子。 周悯同心?下一惊,一时也迟疑着不?知?是该往前还是该退后。 然而不?等周悯同再做反应,铁锹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远处的?人影,冷笑一声,缓缓朝着周悯同走?过来?。 “你终于来?了?” “我已经等久了。” 第82章 周悯同一时?愣在原地, 连半丝动作也不敢再有。 前面的人形影单只,不似方才?那些?锦衣卫般成群结队。 可是?在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刻,街上会有个人本来就显得足够诡异。 眼见得来人越走越近,周悯同终于借着月光寻觅出几分悉的觉。 那人身?形颀长, 年岁不大, 虽被斗篷的兜帽遮了半张脸, 可是?拖着铁锹的手却修长白皙,比起拖着笨重的铁锹, 俨然更?适合拿笔。 周悯同眸子一缩,眼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应该跟谢家在……” “那我应该在哪?在应天?”谢安朔伸手夹挟着兜帽轻轻拽了下来。 “我若去?了应天, 岂不是?让你太得意了?” 谢安朔眸光冷冽, 边挂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左右了一辈子旁人生死的周悯同,如今却着了人的道, 他免不得皱起眉头:“你让谢云笈算计我?” “此事何须兄长令我。”谢云笈缓缓从谢安朔身?后走出来,“宋世?叔此生只有申冤一条执念,周阁老借他来利用利用我, 我为何不能通过宋世?叔欺骗欺骗你?” “阁老游走官场多年,总不会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吧?” 周悯同心下一惊:“你们……你明明将那奏折拿走了, 难道你不管宋甫庸的死活了吗?他与你贺家一片诚心, 你就如此弃他不顾?” 谢云笈弯起角。 宋世?叔要申冤,他从来怕得就不是?死。谢家不愿申冤, 更?不是?因为惜命。周悯同在兆奉陈案里?全须全尾,从来不会懂这冤案带给所有人的痛到底有多刻骨铭心。 祖父当年自愿认罪, 是?为着朝堂安宁,是?因为他从为官的第一天起, 就做好了替陛下肝脑涂地的打算。父亲当初肯冒着死罪收留她,容她顶替兰序妹妹的身?份, 是?因为父亲从不忘记恩师先德。 她能有一条命留在这人世?上,是?无?数人用血汗换来的,他们教她,护她,为的怎么会是?让她背着沉沉的仇恨,做个?心只有一己之私的小人呢? 可惜这些?道理,周悯同永远也不会懂了:“不妨告诉阁老,不仅我和兄长没有去?顺天,父亲母亲也同样没有去?顺天,这一切都不过是?陆千户与兄长商议好的一场大戏。” 周悯同眉头紧锁,自知如此情况不妙,不能再耽误一点功夫,要快些?转身?从这里?离开才?行。 可他往前一步,谢安朔便挡他一步,被欺骗的愤怒顿时?涌上心头,他转眼狠狠睨向谢安朔:“谢安朔!就算我跟谢云笈没关?系,可我是?你亲亲的舅父!” “你谢家偷梁换柱,拿罪臣之后顶替自己家的女儿,我替你们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你还想干什么?” “舅父?”谢安朔轻嗤一声,随即被气笑了,“你守的怎么会是?谢家的秘密?你守的从来就是?你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没有卖国?求荣的舅父,兰序也没有。” 周悯同还不及反应,就只望见自己在地上的影子边有什么东西飞速掠过。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