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清晨略微有些凉,这两个月来,叶峥难得窝在夫郎怀中睡了个舒服的懒觉,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云清还有些糊着。 若说云清的身体和孕前有啥变化,那就是云清的觉变多了,以前云清的生物钟是起得比早,睡得比叶峥晚,现在云清早上也能安安分分一觉睡到太晒股了,叶峥觉得这是好事。 轻手轻脚起身,叶峥进了灶屋,热水和早饭云爹一大早就烧好了,温在灶头里,叶峥自己先打了井水漱口洗脸,清凉的井水拍到脸上的时候,神为之一振。 这时候,云清也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了,叶峥便扶他在院子里坐下,打好水,这回是温水,轻柔地伺候夫郎打理个人卫生,等两人都变得香有神后,叶峥快手从灶里端出温热的白米粥和葱油花卷,一人一碗,对着朝稀里哗啦吃。 对了,叶峥的饭量也涨了,巴掌大的花卷他一口气可以干六个,还要喝一碗粥,相反的是,云清的饭量少了,原本五个的量,现在只能吃四个。 叶峥很怕他被肚子里的娃消耗,哄着喂着,好歹让云清多吃了半个花卷下去。 吃完,云清在院子里缓步绕圈消食,叶峥洗碗。 洗好碗,云爹提着新鲜的菜蔬回来了,原来爹一大早出门买菜去了。 将菜在灶屋放好,云爹问了两句云清的身体,听云清答了都好,然后就沉默着坐到墙角边拿起斧子劈柴。 叶峥洗完手,打了些水浇他的土豆地。 土豆地已经长得十分葱郁,手掌长的叶子风招展。 前几天院里进了个不知什么小动物,将土豆刨出一株来,叶峥心疼得要命,那坑下头已经长出了一连串指头大小的青土豆,这正是块茎的快速成长期,再有最多十天半个月就可以采摘了。 叶峥那这串小土豆重新连着植株埋了回去,希望它可以继续生长,今天浇水时一看,那株土豆倒争气的,叶子没黄,株也没倒,估计是立住了,要不说土豆生命力顽强呢。 午饭是叶峥掌勺,几人好久没这么安安生生坐下来吃顿饭,叶峥特意了片炒空心菜,醋溜鲈鱼,蒜泥拌茄子,主食是一大盘煎的香的韭菜盒子,既营养,又充分照顾到云清如今胃口浅,不食过于荤腥的特点。 三个人胃口大开,主食和菜都扫得光光的,拍着肚皮表示足。 午饭的碗是云爹洗的,饭后叶峥和云清照例小睡一会。 但云清这一觉睡足了一个时辰,等他起来的时候,叶峥早就起了,云清自己拧巾擦了把脸,醒醒神后走到院中,就见叶峥正在鼓捣什么东西,笔墨纸砚摊了一桌子,虽与笔墨有关,但看着也不像在正经学习。 云清故意放轻脚步走上前一看,原来叶峥正用小剪刀做一些小卡片,小卡片上画着简单的图案,写着阿爸,爹爹,阿爷,阿等词语。 看着这些类似于当时给他启蒙的东西,云清忽然福至心灵,脸颊微微发烫……阿峥这是在做给……的教具? 正好这时候叶峥也看到云清了,忙起身扶他坐下,举着小卡片一脸邀功的表情:“云清瞧,我闲来无事做给咱们未来孩儿的启蒙小卡片,你觉得好不好?” 云清当然觉得很好,拿着卡片属实有点不释手,主要是叶峥参考了头回做给云清卡片的经验,这回用了更硬的纸张,画了更,那什么的图案。 这图案风格云清从未见过,但却不妨碍被这些可的小图案煞到,有种看进眼里就丢不开手的觉。 如果云清仔细给叶峥形容的话,叶峥一定会告诉他,有种状态叫做被萌倒了。 毕竟他这批小卡片,那是研习了上辈子儿童早教书籍的思维,画风都变成了十分萌萌哒的卡通简笔画,这可不是要把古人给萌倒了嘛。 当然别误会,叶峥做这些不是为了娃,而是早早就开始代入角,就像母亲愿意早早就给孩子制小衣似的,与其说他想给娃娃什么早教,期盼着娃娃成才,不如说他沉浸在为娃准备东西的乐趣里不能自拔。 这么着过了两天悠闲子。 两天后,估摸着主簿已经把事情都和知州说了,知州也理清了这片麻,于是派了差役上门,请叶峥过府一叙。 叶峥估摸着这几天就得有动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和云清说了声,云清帮他束好发髻,换好出门的长衫,叶峥跟着差役就去了。 知州经过两条的调养梳洗,整理好头发胡子,换上簇新的官服,和那天城门口难民的模样大相径庭,还是瘦,但知州的气势已经起来了。 叶峥心里一片淡定,面上却表现得十分积极,彷佛被知州邀请来府三生有幸似的,见了李大人纳头便要拜,没办法,人在江湖,适当的演技是必要的。 李勤早就从王主簿那儿详细听说了叶峥提出的种种计策,明白了他消失那么久而城里一片井井有条,眼前这个俊美青年有着十分的功劳,故而对叶峥也是心生好,客气非常,没等叶峥深深弯下去,李知州便扶住他:“无需如此繁文缛节,你已是举人,持学生礼即可。” 叶峥心里自然是从善如表示同意,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深受,怎可如此的样子,俊眉修目清亮又诚恳看着知州大人。 被这样一双美目极其信赖尊敬地看着,李勤不知不觉也多了几分真心。 二人你来我往了一会儿。 王主簿在一旁陪坐打圆场:“叶峥啊,知州对你的行事为人十分欣赏,这里又没外人,就我们三个,大家就不要谦虚来谦虚去了,正经坐下说会话吧。” 李知州也道:“老王说得对,今是我私人设席相邀,这桌面上只谈实事,不讲虚礼,请坐吧。” 叶峥这才点点头,拣了下位方向坐了。 如此年轻又如此懂礼,令李知州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席间,李知州先问了些生活琐事,譬如在州府生活可习惯,觉得州府如何等事,叶峥俱都捡好听话说了。 寒暄过一轮,李勤才把话题转移到民上去,问他年纪轻轻怎会知晓大脖子病的治疗方法,又问将民整编起来人尽其用是从哪学来的。 这些问题叶峥早就思考过答案,也都滴水不漏地答了。 李勤听他说话条理清晰,思维老道但不失赤子之心,思及叶峥的年纪,慨了一句:“英雄出少年。” 叶峥谦逊摇头,顺势恭维李勤道:“这一切都要多亏了知州和主簿大人,若非您二位的鼎立支持,叶峥一介秀才,人微言轻,又算得什么呢?” 李知州和王主簿听了这话,心里熨帖,哈哈大笑。 王主簿提醒道:“你如今已是举人,来年闱高中,说不定你我就同朝为官,叶郎君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哈哈哈。” 叶峥低眉敛目,但笑不语,表现得宠辱不惊。 酒过三巡,李知州喝得尽兴,有心要嘉奖叶峥的功劳,便问他做下此等大事,可有所求。 叶峥便把那大义凛然的话又说来糊了一通,说得知州连连拍他的肩膀,又高看了他一头。 末了,知州已是喝得面泛红光,主动开口道:“虽然你无所求,嘉奖却必不可少,你不太过张扬我也看出来了,但有功之人若不褒奖,岂非令后来者寒心?此事我自有主张,不会令你为难,你就放心吧。” 一顿酒喝得宾主尽,还得了知州的承诺,叶峥带着一身酒气意而归,若他有足够的力量,自然愿意当做了好事不图名利的高尚分子,但他现在不是力量薄弱嘛,总要为家庭考虑。 房中,叶峥脸蛋红地挨在自己夫郎身上,身上泛着阵阵醉人的醇香,黏黏糊糊地和云清说着情话:“清哥儿你放心,嗝——我一定会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家,保护我们的孩子,让你们都过上不用担惊受怕的好,嗝好子!” 云清想拧块帕子给他擦擦,被圈住了不肯放,一边扯叶峥的手一边忍俊不道:“知道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先放开我,你这一脑门汗水,不擦擦要着凉的。” “不——”叶峥觉得自己好似在云端飘着,而且夫郎身上香香的又好抱,不放,坚决不放。 不仅不放开,还把脸蛋在云清雪白干净的里衣上蹭了蹭,故意把汗水蹭在他前,蹭完眨巴着水光潋滟的狭长眼眸讨赏似的看着云清:“这样就不着凉了。” 云清被他得哭笑不得。 云爹也是瞧见叶峥一身酒气进门的,特意烧了锅热水,轻轻在外敲门:“热水在灶里。” 顿了顿,想起云清身子又问:“如何了,可是闹人?” 云清应了一声:“没事爹,不闹,你先睡吧,一会我打发他擦洗。” 云爹回屋去睡。 云清继续哄喝了酒格外幼稚的小夫君:“先放开好不好,我去打盆热水。” 叶峥眼珠转:“不——不放,除非你亲我一下!” 云清在他鼻头亲了一口:“好放开了不?” 叶峥摇头耍赖:“不算不算,要亲嘴巴才行!” 说完撅起嘴,做成个索吻的形状。 他面若桃花,殷红,云清有点受不住惑,刚犹豫着低了个头,就被叶峥一把按住后脑勺,攻守位当即互换,叶峥尽量小心不去碰触云清的腹部。 两人换了个泛着酒味的深吻,云清气吁吁的时候,叶峥放开他,将他扶在上坐好,自己一散落的头发,施施然出门打水去了。 云清这才注意到,他的小夫君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醉,之前那都是在借机和自己撒娇卖痴呢。 第43章 自云清第一次诊出有孕,那时大夫说一月左右,如今又过去两个多月,算子得有三个多月了。 于是这天一大早,叶峥出门去请了大夫再来家中给云清诊脉。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触着云清的脉搏诊了一会儿,一家子都瞪大眼盯着他。 老大夫瞧着有些好笑,不过也能理解,安道:“已过了头三个月的虚弱期,接下来就稳了。我观令夫郎身子骨健壮,你们将他照顾得很好,腹中胎儿脉象有力,以后当也是个强健的孩子,可以不用如此紧张了。” 老大夫此言一出,全家立刻都喜形于,有什么比从大夫口中说出健康更振奋人心的呢。 叶峥说了他们的情况,又问过大夫是否可以坐船归家,得到大夫肯定的回答后,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云爹送大夫出去,叶峥贴着云清,抱着云清的不肯放手,手掌在他肚子上一下一下地轻抚。 云清摸了摸小夫君的头。 他夫君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一个指节了,还是如此喜和他黏黏糊糊的,尤其喜吃小孩的醋,自孕期开始,不止一次要他发誓和他天下第一最最好,哪怕以后娃娃出来也要排第二,云清哭笑不得也只能应了。 反正云清也看出来了,叶峥如此喜小孩一个人,连民家的娃娃都照顾得不行,等凝了自己血脉的孩子生下来,难道反而因着吃醋就不喜了? 只有更宠溺的,大可不必虚担心。 如今州府局势稳定,乡试结果也出来了,最重要的是云清的身子也得到了大夫的认可,叶峥觉得出来这么些天,娘在家里不定怎么悬着一颗心,他们也该回溪山村去了。 吃完饭的时候就把这事拿出来说。 谁知刚说了个头,就得到了云清和云爹的一致响应。 尤其是云爹,早在州府待得烦了,和人说话提起八十个心眼子,乡下多痛快呢。 他这辈子还没和云罗氏分开过这么多时,早就盼得不行了,另外就是现在是九月底,村里正是家家户户秋收的时候,他们家今年种了不少地,光靠云罗氏和草哥儿两个人本忙不完。 叶峥和云爹提议:“爹,云清现在有了身子,是绝不可下田干活的,剩下的时间也短,不如花点钱请人帮忙收割吧。” 这个问题云爹晚上躺上时候也常寻思,此刻叶峥说出来,他自然点头赞同:“不错,是这样。” 纵花点钱请人收割,也比叫粮食白白烂在地里好,农家人尤其看不得这个。 现在只希望家里头两个不要轴,该请人的时候就花点钱请人。 如今是不可能让云清下田了,云爹和叶峥他们俩倒是无妨,只是便今天就启程,到了家就收,不眠不休的也干不完不是?还是得请人。 哪家小子手脚快,哪家小子心眼实,都是村里人家,云爹心里自有成算,几人商量着,慢慢琢磨着细节问题,心里也就没那么急了。 既一家人商量好要走,第二叶峥便去府衙找王主簿,向他辞行。 王主簿十分惋惜,他觉得叶峥这个青年有手腕,有想法,本是想留他下来挂个师爷的名头,反正叶峥已是举人了,身份上正合适,也不耽误他继续考学。 叶峥自是先谢过王主簿的赏识,对辜负他的一片心到很遗憾,接着重申了自己家中的情况:夫郎有孕,岳母在乡,家中还有许多农田等着收粮,壮劳力却全在外头,实在对不住,云云。 说的话客气有礼,不堕举人公的名头,但离去的意思表达到位且十分坚决。 叫王主簿也一时没了办法,人家摆明了要走,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是? 再有自知州大人回来后,守备之位空悬,知州也没有明确表示出要提拔谁的样子,反而对他王仁芳很亲近,时常叫他到跟前商议事情,他王主簿虽名义上还是主簿,但在这州府中隐有二把手的意思,虽叶峥的确才俊,但他此刻手底下却也不缺人。 罢了,去就去吧。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