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魅术’,裴铎在心里一字一字念着,望着林织的眼眸幽暗。 他信林织没有骗他,林织虽然有些莽撞,不似传闻中狐妖那般狡诈,但也脑子灵光,知道审时度势,断然是不敢对他使用狐媚之术。 况且林织说得对,按照他的功力,狐狸施术时需要看着他的眼睛,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裴铎制着频率不对的心跳,平复着呼,将腹下的热意下。 陌生的念怪异,让裴铎有些不适应,他看着眼前红雪肤态十足的狐妖,让他变回狐狸。 情况的发展已经有些出乎了裴铎的意料,他也不打算用林织来排解,哪怕林织是人他都不会这样做,何况林织是妖。 他是养只小宠,又不是养个情人。 林织依旧保持着被冤枉的委屈姿态应声,伸手将玉拿了出来。 他变回了狐身,润盈亮的小鱼落在他的身旁。 紫狐狸现在算不得干净,铃铛周围的发润,颇有些藉。 浮动的甜香味中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热,让裴铎抬手捏了捏额心。 他这会儿倒觉得方才荒唐,瞧着茸茸的小狐狸,那点陌生的躁动也散去了。 林织早就从裴铎的问话里觉到了异样,他没朝着裴铎底下望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更何况代表裴铎情绪的雾气殷红,哪怕裴铎面上瞧着不高兴,但肯定不是真的不高兴。 裴铎现在的心情他都能猜的七七八八,抛开饲主与妖宠的关系这一条,无论是镇妖师因妖物起了反应,还是他裴铎裴大人因他人起了反应,都是让裴铎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 林织很理解,毕竟没有受过望的人骤然起来了,总得有个缓冲期。 于是林织用妖术收拾好了自己,顺便将自己脏的都收拾干净了,侧躺着用尾巴遮着腹部,一副乖巧的模样。 裴铎瞧着他,又觉得小狐狸未免太看他脸了些,恐怕误以为他的心情不好,因此遮的好好的避免他生气。 裴铎想说些什么,竟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得想个妥当的办法,将这件事解决。 裴铎瞧着上他刚刚拿出来的东西,忽地觉得无比碍眼。 想着小狐狸方才软软无依沉浸其中的模样,又心烦意起来。 不过是个死物,而且是他出力,小狐狸何必抱着它当宝贝。 他拿了起来,手合上微微用力,那被他握着的玉转瞬化为齑粉,从他的掌心中散落。 林织的狐狸眼圆睁,因为裴铎的动作而微微抬头。 他心下有些可惜,这条小鱼雕的很灵巧,层层叠叠的鱼鳞微鼓,而且是品质极高的暖玉,虽然比不上后世那般智能,但在价值上可远远超过了那些东西。 裴铎看见小狐狸眼里出的不舍和惋惜,有些被气笑,这种物件有什么好留恋。 “大人不是说给我吗?” 小狐狸闷声闷气地说,声音里带着些可怜的软意。 “我何时应了?” 见小狐狸沮丧的样子,裴铎心里微恼道他没见识,敲了敲狐狸脑袋说:“回头给你更好的。” 更好的东西,他可没明说是这类下作玩意。 “多谢大人,大人对我真好。” 林织用脑袋蹭了蹭裴铎的手,因为不确定裴铎的头是不是还在疼,又加了一个安神术。 “你是我的狐狸,我自然待你好,只是对旁人要多有戒心,人心叵测,比妖更盛。” 裴铎时刻不忘叮嘱林织这一点,虽然妖物残暴,可论心机与狠毒,还是人更胜一筹,在许多情况下,妖物反而更单纯,尤其是被所谓蒙蔽的妖物,更是痴傻。 那只为了心上人放火烧死他家人的花妖,最终还不是被三皇子杀了推罪。 镇妖司里的许多案件以及他经受过的事务,其中有一部分便是为害人,又或者被人辜负害人。 小狐狸安心在他身边做一只无需多想的妖即可,不要妄追情。 小狐狸眼睛明亮:“我知晓了,旁人我都不信,我只信大人。” 裴铎梳理着他的发,眼眸沉沉。 镌刻有符文的叶片在裴铎的指间出现,化为了粉尘。 小狐狸的呼越发均匀,昏睡了过去。 裴铎拨开了他的尾巴,瞧着他的情况,原本鼓囊囊的铃铛凹陷了些,只是情况依旧不算平息。 裴铎的头疼已然平息,但思绪仍然混杂。 少年的长发似乎又在摇晃中在他的手心扫动,甜香味馥郁。 透着无辜意味却又十足引的狐狸眼盈盈望着他,温软的胳膊环着他的脖颈,瓣轻触即分。 裴铎的心有些,将狐狸留在了玉铉殿中,独自一人走入了密道。 他先是去了一趟镇妖司,在值守人员尊敬的神中,步入了镇妖司的天牢。 这里关押的都不是寻常妖物,有些犯了重罪,需要受牢狱之刑,将妖力慢慢耗尽,有些则是无法立刻斩杀,只能约束让他们不再作。 裴铎走进,内里的妖气怨气便有些躁动。 发现来人是裴铎,那些妖怪又意兴阑珊地平息了下来。 若是普通镇妖师,他们还能夺舍或者杀了愤,当初裴铎第一次被领着进这道门时他们就做过这样的事,而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裴铎看了两个妖物,一个是美的画皮,一个是妩媚的蛇妖。 他们的容皆是倾世之姿,他们二人谁都比林织擅长魅惑。 裴铎站在了蛇妖的牢笼前,隔着栅栏解了她的灵气束缚,让她施展魅惑。 这让牢狱里的所有妖鬼都震动了起来,无声地给蛇妖加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赶紧把这小子魅惑了,然后把他杀了把他们放出去! 蛇妖神一震,让自己的皮囊更加妖娆妩媚,望着裴铎的眼睛,眼里红光微闪。 裴铎的视线逐渐失去焦距,而后如同往常。 蛇妖忍住动,她只被关了二十年,妖力也就散去了些许,如今不被束缚,她对自己的魅术很有信心,要不是当初捉她镇妖司出动了四个玄使和十几个镇妖师,她本不会被关押。 蛇妖娇滴滴地开口:“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 旁边的鬼怕坏事忍住了开口的冲动,要什么心啊,先开门啊! 裴铎的手微抬,却不是挖心,数片绿叶从隙中飞进了牢笼里,打的蛇妖惨叫几声,周身黑气森森,被迫化为了原形。 她心里错愕,不敢相信她引以为傲的摄魂术竟然没有效果。 灵气再次束缚了她,让她重新处于衰弱的状态。 裴铎站在了画皮的面前,说:“你来。” 画皮鬼硬着头皮向前,营造出了幻境。 和蛇妖擅长的摄魂魅术不同,画皮的幻术更倾向于营造出中术之人心中意动的存在,会在幻术中拟化成他们的模样。 不过几个瞬间,叶片尖锐的边缘便划破了画皮鬼心养护的皮囊,画皮鬼出了骨架,心疼地抱住了人皮。 这可是他用十几个处子的血浸泡的皮囊,也是他最后一个画皮了,居然就这么破相了。 画皮怨恨地看向牢狱外,涌动的灵气让他眼里出鲜血,吓得他不敢再看,在束缚加身时缩回角落里。 裴铎下心里的怒意,画皮幻化成林织的模样,脸还是那张脸,却让他十分厌恶,在画皮出妖媚笑容时他便难以容忍地出手。 不是这种觉,让他意动也不是小狐狸的皮囊,裴铎甚至能细数出画皮鬼不像的地方。 这些妖鬼被解了束缚功力都在缺了半颗心的小狐狸之上,但他何止毫无波动。 裴铎的视线在监牢内转了一圈,被他看到的妖鬼有默默退后半步,不知道这镇妖师半夜发什么疯,来监牢里折磨他们。 裴铎离开了监牢,没有返回玉铉殿,而是回了小院。 院中的棋盘上被摆上了新的残局,裴铎坐在石凳上,执起白子。 侍女在旁点了灯,静默地立在一侧。 直至天明,裴铎也不明白他为何会被小狐狸勾起念。 京城又下起绵绵细雨,在这种天气里,裴盛拿着委任状出京。 裴铎未去送他,提了早就准备好的人选,让他接替裴盛的活儿。 林织睁开眼时,听见了抱着他的裴铎的低语。 “这几便要封位分,你去云栀那几,替我看着些。” 林织点头,心里并不意外。 裴铎把他送走几对他来说反而更好,若是裴铎心里没有波动还能一如往常地当他只是狐狸抚摸,那说明他对裴铎没什么产生什么影响。 林织觉到了一阵灵力注入了他的身体里,是裴铎在帮他加快消化桃花妖的妖丹。 林织闭眼休憩,进入专注的状态。 再次睁眼,眼前已不是玉铉殿,而是雅致的相较而言不太宽阔的闺阁。 这里他很悉,因为来过几次。 “织织,你醒了。瑾儿,快去给它拿吃得来。” 裴云栀坐在凳子上,捻着绣帕声音急切地吩咐着婢女。 瑾儿快步地跑向门外,去管事的大嬷嬷那儿拿温着的羹。 旁人哪怕是储秀的小主都没有这待遇,瑾儿是内务府拨的丫鬟,以往瞧见大嬷嬷都心里发怵,但自从跟了裴小主,倒是嬷嬷反过来对她温和讲话了,今更是不得了,听说这羹是煮给紫狐的,主动提出放到她那儿拿小炉子温着。 瑾儿机灵,当然知道为什么。 前朝和后相关,裴大人越能耐,与他沾亲带故的人就更不能招惹,虽说他是个太监,狐狸也只是只狐狸,可里这些惯会捧高踩低的人早就把狐狸当成了裴铎儿子一般的角,得亏小狐狸不是人,不然得被烦死。 瑾儿很快提着食盒回来,林织一边舔着玉碗里的羹,一边听着小侄女倾诉心事。 “林小主几前在花园里跌了一跤,面颊被划破留了个小疤,便摸着眼泪被送出了,我观察了几,知晓是谁做的,便通过其他人告诉了与那位小主不对付的另一个人,昨,那个人也被撂了牌子送出去,这些都是不能为我所用甚至立场与五叔相对的人,我没觉得我做得不对。” “只是织织,做这些事可真不让人高兴。”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