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呼风唤雨的金融界大佬来的那天,姜灯有些没睡醒,在会议室里捏本笔记本,什么也没听进,就藏在人后眯眼睡,实在怪这段时间拍片子拍得太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周彦在前面放ppt,讲公司规划。这人比周暮辞大个五六岁,大厂离职选手,十足的野心家、实干派。什么都好,就是呢,讲话忒催眠了。 姜灯不知道眯了多久,听见身侧窃窃: “我去,也没人说啊,咱这金主爸爸这么帅!” “这么年轻这么有钱,妈的富二代就是豪横,也不知道结没结婚。” “诶诶,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刚看了眼,好像姓谢,叫谢什么?——谢?” 听见这个名字,她脑袋猛地一点,把自己盹醒了。 她的视线随众人投向会议室门口,两个人正在谈,周彦对面面带和煦微笑的男人,身影被门板遮去一半,姜灯一下就撞上那双同样也睇过来的眼。 男人穿件轻薄的烟灰衬衣,风地挑开几颗扣子,袖子习惯地叠上去一部分。 “……!!” 居然真的是谢。 不知道报他的名字谁会在上海滩横着走,但是听见他的名字,姜灯一定会掘地三尺找钻。 她手忙脚地从包里翻口罩。 没有什么躲躲藏藏的必要,但是姜灯跟时以宁说的那句想要“免生事端”是真的,她心知肚明谢就是个伸伸手指帮他们把资金链搅活的资本家,他不干这一行,也接触不到他们的工作。 不过能避而不见的话,会议一结束,她选择跑得比谁都快。 怕什么来什么这话是有点据的。虽然隔了些距离,谢分明也是见到她了。 他腿长,追得也够快。 姜灯还没到电梯口,领子就被人提住—— “唷,这谁啊?” 她回眸,对上花花公子那双玩世不恭的笑眼。 姜灯眼瞅四周,缩了缩肩:“谢,你别揪着我呀。” 他气笑,说:“人家还知道喊句金主爸爸,你就跟我谢谢的是吧。” 姜灯整了整被他扯皱的衬衫衣领,讪讪一笑说:“好吧,谢总。” “女大十八变啊,都这么靓了。” 谢说着便上下打量她一圈,用赞许的眼光看向姜灯,看她浓密的黑长卷发,看她涂得恰到好处的温柔,看她挂在锁骨上的蝴蝶项链,质地轻薄的薄荷绿衬衣,带着些穿衣技巧地解开几颗扣,下摆不规则地扎了一部分在牛仔里,他笑着,不由啧啧叹,又夸一遍,“也没毕业多久吧,这么漂亮,差点儿都没认出来。” 姜灯说:“以前也靓啊。” 谢煞有其事地回忆一番:“以前啊,就是一小孩儿,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差点想翻白眼,姜灯没什么笑意地扬起角,也不怎么客气地回:“是,你有男人味,浑身上下都是男人味,可惜了,这么有男人味的男人还不是被渣的死去活来。” “怎么说话呢,什么陈年旧事了还拉出来说。” 谢笑着嗔,并没跟她太计较,又将人提走:“走走走,请你吃饭。” 就这样晕晕乎乎上了贼船。 姜灯不讨厌谢,他很平易近人。 连吃饭选地方都是顺着她的,他随意简单得很。一间法式餐厅,谢坐窗前,懒懒散散翘着腿,也没怎么进食,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对“女大十八变”的新奇还没过去。 姜灯对他漫长的打量丝毫不奇怪,谢这种人几乎把“我美女”写在脸上,对女人的外貌总有过分刁钻苛刻的研究,上下看了她好几圈,才说回正事。 公司的事,姜灯不无期待地说:“我现在也是个总监呢,等真上市了,身价也能大涨,工资翻个倍不过分吧,也算对得起我这么拼死拼活地上班吧?” 刚心中还想着她成多了,眼下这心喜讲涨工资的姿态,又让他看出些往的影子。 “涨个工资这么高兴?”谢不由笑说:“你说你一小姑娘,怎么钻钱眼里了啊。” 这似曾相识的评价,让姜灯嘴角的笑意滞住一瞬,她反驳回去说:“因为钱很重要啊,谁不钻钱眼里?有钱才有底气好不好。” 谢何不食糜得很:“有什么重要,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姜灯说:“当然为了生活啊,我不要买房买车、恋结婚么,我不要给自己攒嫁妆吗?你是不是没过过缺钱的子,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 她说着,又深谙这人并不能跟她共情,言多必失,关系又不比当年亲密,姜灯忍着没再说下去,闷闷地低头吃沙拉。 “原来是想着恋结婚。”他看着她如今的致面容,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角,声线凉凉的。 谢对她这一通输出的确表现得轻描淡写,显然他不能够同身受,只轻轻在桌面转着烟盒,这样保持沉默本就可以了,但他非要意味深长地评价一句:“果然,贪财的女人都很薄情。” 姜灯怔住,猝然看他,听见了好一个刺耳的薄情。 她咬住后槽牙,垂下眼眸,避开谢意有所指的视线。 这看似平易近人的饭桌两端,坐的显然已经不是当年关系单纯的哥哥妹妹了,她怕再辩下去真影响到他人的利益,人在檐下过,焉得不低头? 人家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金主爸爸,于是她只能皮笑不笑说了句:“可能吧。” - 这场雨下完,到五月中旬。 外面的樟树叶出了新芽,闪着绿的光。 梁净词空又来了一趟这栋写字楼的律师事务所,这是第二回 。办完事后,他倒是没急着走,就在一楼的贵宾休息室待了会儿。 落地的窗,他面朝着大楼门口的旋转门,几分悠闲地坐着。桌前放着一杯太妃芝士,还有一份文件袋。咖啡没喝,文件也没再取出来看。 梁净词很少这样空jsg耗时间,在忙忙碌碌的工作下午,他漫无目的地在店里就这么干坐着,手撑着眉骨,斜倚在沙发靠背,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外边,眸懒懒淡淡,闲云野鹤。 门口来来回回穿梭着一些陌生面孔,不知不觉就过去二十分钟。直到面前的咖啡变冷,在文件袋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睨一眼过去,是杨翎的电话。 “怎么样?”她问。 梁净词简单代说:“跟沈明谈过了,了几份材料。” 杨翎又问:“几成胜算?” “难说。”他波澜不惊地答一句,闭上眼,了鼻梁,又道,“不过我问了一圈,这团队打离婚官司几乎没失手过,你等他们联络。” 杨翎稍稍沉默,说:“行,我知道了。” 又问,“你几点到家?趁着外公外婆在,今天一块儿吃个晚饭。” 梁净词想了一想,沉沉说:“再等会儿。” 杨翎问他:“忙什么呢?” 忙什么呢? 他可以不答,也不知道怎么答,但她刚讲完这话,梁净词一抬眸就看到正往旋转门里面走来的男人和女人,脑子里就跳出了一个词—— 守株待兔。 姜灯和一个男人正有说有笑往里面走,手里提了两份盒饭,两人取出工作卡,刷在闸口,但失效了,估计是带错了卡,旁边的保安过来让登记,男人便接过笔,低头唰唰写字。 姜灯在他身侧站着,等了半分钟。 又过去跟他讲,要怎么填写。 女人的长发铺展在间,蓬松柔软,在光下泛着天然的淡淡的栗,茂盛的发衬得本就头包脸的致面容更为小巧,下颌的线条紧收,耳廓透光,淡淡的瞳在西斜的光影中柔美而温暖。 燕城这地方,说大也不大,兜兜转转总要碰上,躲不开的,是狭路相逢的缘分。 梁净词平静地望着外面的两个人。 登记完表格后,男人领着灯匆匆往里走。 梁净词放下叠起的腿。 材料袋被他执起。 坐在门口的保安看见高大的男人款步迫近,抬起眸,殷勤问:“梁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梁净词说:“登记名单。” “这个吗?”保安指着桌角的纸。 一个递,一个接。 纸有三四页,梁净词用指尖夹住页脚,动作轻缓,一页一页掠过,掀到最后。 他视线往下慢慢地扫,看到令他锐的名字,紧接着,在姜灯的个人信息下面,跟着三个字:周暮辞。 ——男孩变成了男人,在故事里就需要有名有姓了。 梁净词在心中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尔后,又看回姜灯的信息那一栏。 她的电话没有换,从大学用到今天。 他早就倒背如,一串数字。是她去了本第二天,就把他拉黑的那个号码。 第47章 c03 真正有分手的实, 也是从那些拨不通的电话开始的。 梁净词纵然处理差池表现平静,但好歹也是有血有的人,看见那发不出去又被弹回来的消息, 心脏也会有闷闷的、不通的抑。 显而易见,她在拒绝掉一切越界的, 甚至是合理的关怀, 那些冰冷的叹号,彰显着要将这个人从生活里剔除的决心。 他们的关系太特殊, 有过亲密无间的时刻, 就不能好整以暇地退回到最初平衡的状态里去。 回不去了,完全不一样了。 她这么做,大概率也是不想令他左右为难。 擦身而过的人群里, 有晚托班的家长来接孩子,讨论着“孩子大了,管不动了”云云。 梁净词沉默地盯着姜灯的名字看了许久, 而后将名单搁下,道了谢, 转身往外走。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