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辰从没想过放何池离开,他不曾想过为何,只宁愿相互折磨。 而不得是最大的惩罚,是多年后陈辰送给何池的、唯一的礼物。 何池死在异国他乡。 陈辰最后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还是你以前的样子讨人喜。” 只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否定了何池的全部,他的付出,他的喜,他的十年,统统都在那一句话中粉碎成了灰烬。 何池一生。 便不值一提,也一无是处。 陈辰心中绞痛,锥心刺骨蜿蜒至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他爬也似的上楼,冲进何池的房间,半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捡起散落的纸屑,和地的凋零,意图拼回原有的模样。 ……可终究是徒劳无功的。 对不起粉碎成雪,我你无可挽回,自由二字断掉脊梁。 碎了地,一如从前往昔,过往残碎不堪,不值回首,陈辰在这藉中回忆起何池的一腔干净与赤诚,眼明亮胜过皎洁的月亮。 他曾不经意地问何池为什么会喜他,何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因为一些你已经不记得的事。” “什么事?” “你想知道吗?” 陈辰点头,“当然。” 他仰起脸,抿着笑起来,“我见过你,阿辰,在那个筒子楼,在小时候,你送我回家,给了我一串糖葫芦。” 陈辰记得筒子楼,陈辰也记得小的时候,可他不记得有送过一个小孩回家。 “然后呢?” “然后我问你的名字,你说你叫陈辰。后来我见到你,在拥挤的食堂门口,你冲我笑。” 何池说,“送我糖葫芦那天,那是我的生,糖葫芦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所以你喜我吗?” 因为这件他不记得的事。 “也不是,”何池说,“无论是那样的你我都喜。” “为什么追我啊?” “因为我长得好看?”陈辰揽着何池,笑着问。 何池很认真地点头,捧起陈辰的脸,“是呀,你这张脸谁不喜呀,我可是觊觎了好久了。” 他得意地笑着,“那么多人喜你,最后还是被我给得到了。” 光正好,陈辰在何池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模样。 他眼都是他。 “我不记得你说的小时候了。” “没关系的阿辰,”他眼睛很亮,“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 陈辰小心翼翼地拼着,模样似乎是撑着什么,一不小心就会破裂开来。 他眼里有大片大片的疼痛蔓延,一向镇定的他狈不堪,时间每过去一秒都是对活着的他的凌迟。 生生剜去血。 本来马上就要复原了。 可风一吹,就轻而易举地带走了那个“”字。 我和你之间,便残缺了。 那小小的纸屑随风远去,陈辰想要留下它,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它,就像他小时候拼命想要留住生了病的母亲一样用尽全力。 但是他失败了。 他什么也没能留下。 母亲死了,何池消失了,他唯一得到的意被他亲手摧毁。 他又是一个人了。 陈辰看着何池写下的“”字飘远,飘到了他无法看到的远方。 他低头一看。只剩下了完整的对不起,和已经碎掉的自由。 陈辰撑着桌子的手滑下。 他无力地靠着桌角,眼里是灭掉的光,是一片沉静的黑,是已经破碎掉的光明。 他左手搭上额头。 他想,倘若他当初应了何池的喜,倘若他没有说那句话,倘若他没有怀疑他,倘若一切都还来得及…… 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是不是他就可以好好的得到情,是不是他就能不那么惋惜,是不是何池就会有好的生命。 何池彻底活在了陈辰仅有的回忆里。 陈辰癫狂地笑起来。 他究竟做了什么啊? 他想报复何池的遗忘与不在意,想惩罚何池的处心积虑,他如他所愿出手拉何家一把,他们结婚,他捆绑他的一生,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 何池得了抑郁,明明那么需要人陪伴,明明他已经是他唯一的家人,可他除了言语的冰冷与嫌弃并没有任何的关心,哪怕一丁点儿的怜悯。 何池看向他时,眼里总有温柔而克制的。 可他只会说,你真让我恶心。 他亲手折了一个少年的光,亲自将他困在了地狱。 他毁了何池也毁了自己。 他自作自受。 何池,我曾经亲的少年,无能为力,说出口的,只有苍白可笑的对不起。 你还会原谅我吗? 陈辰变了,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他的秘书李莉深有触,陈辰不再总是板着个脸,不再冷气身,员工偶尔犯错他也不再那么严厉。 李莉常看见陈辰看着一张照片笑,神温柔,眼里是浓厚的怀念,却怎么也不住那股浓郁的忧伤。 她的老板现在准时回家,不像以前一样一连几天都待在他的办公室。 不加班,不熬夜,应酬不喝酒。 他渐渐温柔,却依旧孤僻。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