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但有力,犹如刺刀见血。 早在离开归墟宗之时,她便将碧海月明剑还给了封永昼,并委婉告知他秋太易有杀安知叙的意图。 封永昼是为了安知叙,一直没有回东海;自然也会为了救她,拿回碧海明月剑,重归东海。 当年惊才绝的鲛皇之子,与秋太易尚能平分秋,又岂会败给归墟宗的其他人? 闻言,秋太易的脸微不可察地暗了几分。 他维持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道:“若没有万化丹,只靠万蛊心,你母亲也只能永久长眠。” 他摊开手掌,一颗闪着淡金光芒的金丹虚浮在他手心里。 秋太易冷笑:“你以为,你那徒弟当很能顺利地将万化丹送到你母亲那里么?” 秋玉疏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伸出两掌,懒懒地拍了两下:“秋宗主,你这人,修为平平,演技还不错。” 秋太易伸开的手指微微一动,不动声地看着秋玉疏。 秋玉疏“啧”了一声:“我那徒弟,虽然愚笨,但只要是我代的事情,他拼了命也会完成。” 她十分放松,挑了挑眉:“把你这假万化丹收回去,别演了。” 此刻,秋太易的心中,一团怒火在沸腾,似是要化作妖兽,将一切噬。 明明每次都差一点点,就能一步一步她入魔。 可为什么,她似乎是知道所有事情,并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自己竟没能找到哪怕一丝可乘之机。 眼看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要破灭,秋太易突然灵光一闪,挣扎着想要继续怒秋玉疏:“你师父和你母亲偷情,我会将这两人的苟且之事大白于天下,让他们声名尽毁,遭受万人唾弃!” 果然,这招似乎奏效了。 秋玉疏听了,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凝视他。 眼中的戾气,开始一点一点地浮现。 秋太易顿觉,胜券在握。 他的目的是,发秋玉疏的心魔,让她对他起杀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 若是真的能入魔,自然最好。 若是不能入魔,也没关系。 弑父者,绝非善类,她又有深不可测的修为,照样会受修真界的唾弃。 弑魔大阵,还是会有足够的理由被开启。 而他,早就是化神后期,距离飞升,只差一步渡劫。秋玉疏杀不死他。 他只要装模作样地假死,让众人以为她弑父就好了。 他继续发她的怒意:“你母亲,对我不忠,与旁人偷情,与娼有何区别?她靠万化丹活了便活了,我将她的丑事散布出去,只会叫她被人戳脊梁骨,生不如死!” 果不其然,秋玉疏缓缓眨了一下眼,眸中登时杀意大盛,并有黑气缭绕,宛若乌云摧枯拉朽而来,将她清明的眸子遮住。 她手腕一转,浮生剑顿时出现在手中,带着磅礴的灵力,裹挟着天地雷动之势,斩向秋太易。 秋太易立刻运转体内灵力护体。 霎时,黑云山,昆仑山登时雷电加,飞沙走石。 所有修士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变幻的气象,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道闪电自苍茫云天劈下,仿佛有将昆仑山劈个对半之势。 惨白的亮光登时照亮昆仑山的某一个凉亭,两道人影清晰可见。 “好像是秋宗主和秋玉疏。” “他俩干啥呢?在切磋么?” 越明初紧紧凝视凉亭中两人的身影,没来由地到一阵害怕。 好像是,他刚刚得到一朵痴心妄想已久的海棠花,就要见她被风吹雨打飘零去。 “不,不是切磋!” 就在一个人尖叫出声的同时,所有人清清楚楚地看见,秋玉疏一剑贯穿秋太易的膛。 轰—— 暴雨如注,似是天上神明在将海水倒灌而下。 但没有人躲雨。 所有人惊恐地望着秋玉疏身上升腾起的黑魔息。 凉亭被强大的力量震碎,化成碎块,混合着暴雨,被浇灌进泥土里。 瓢泼大雨中,越明初飞身而起,踏着山石往上攀,想要去找秋玉疏。但谭悟生和白无生一人一长,穷尽毕生之力,将他死死拦住。 凉亭里,秋太易一口鲜血出,目眦裂。 就在浮生剑接触到他前的那一刻,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大大低估了秋玉疏真正的实力。 她这一剑,完完全全地击破了他厚重的灵力屏障。他听见自己血撕裂的声音,觉到自己的生机在逐渐消散。 秋太易难以置信地对上秋玉疏的双眸。 她的双眸中,黑气犹在,戾气十足,但眸清明,哪里有入魔发狂的痕迹? 金石般的暴烈雨声中,他听见秋玉疏冷笑了一声,宛若冰柱上的水落入寒涧。 “想登仙门?” “还是鬼门更适合你。” 第89章 ◎全杀了◎ 秋玉疏拔出浮生剑, 一脚将秋太易踹下山崖。 她斜提着剑,任凭雨水冲刷其上肮脏的血迹, 同时冷漠地着看秋太易滚下山崖,被紫微主魏时阙给接住。 一道道惊慌而震怒的目光,自下而上,齐刷刷地向她扫过来。 秋玉疏垂了垂眼帘,不以为意。 这样的目光,她看得多了。 她孤身一人,立于风雨飘摇的山崖上。雷电劈下, 划破她身后的苍穹, 宛如有千万天兵相助。 魏时阙接住秋太易, 封住他身上各处大, 然后灌注灵力,为其疗伤。其他门派的人也纷纷围上去,查看秋太易的伤势。 汪一鸣带着几个归墟宗的医修, 匆匆赶来, 越枝枝也在其间。 她们一一为秋太易把脉后,都纷纷摇头, 脸含悲戚之。 汪一鸣轻推了一把发愣的越枝枝, 示意她去看看。在这些医修之中, 属她的医术最高。 越枝枝抬头看了几眼山崖上被大雨冲刷得模糊的身影, 心不在焉地从袖中拿出银丝线,为秋太易查探经脉。 她大脑一片混沌,只是不断地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思索得太过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中的银丝线一瞬间就变黑了。魔息沿着银丝线蔓延而上, 直至触碰到她的指尖, 越枝枝才反应过来, 将银丝线收起。 汪一鸣皱眉,声音穿过雨幕,变得遥远而模糊:“如何?” 越枝枝收敛心神,缓缓道:“秋宗主他一息尚在,命是能保住。” 闻言,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汪一鸣见越枝枝言又止,便皱眉催促:“说完!” 越枝枝眼里出一丝绝望,喃喃道:“元神破散,金丹震碎,道途已断。” 说完,眼泪从她眼眶里滚滚而落,和脸上的雨滴混在一起,辨别不清。 汪一鸣听了,瞳孔放大,结结巴巴道:“这……真的是秋师妹干的?怎……怎么会?” 归墟宗的医修们将秋太易抬走,魏时阙袖袍一挥,声音穿透大雨,清清楚楚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秋玉疏背叛师门,手刃其生父,我紫微与归墟宗百年好,定为秋宗主报此仇!” “我儿与秋玉疏的婚约,就此作废!” “紫微弟子听令,即刻起,捉拿入魔者秋玉疏,生死不论!” “是!”在场所有的紫微弟子拱手应下,纷纷提剑,往秋玉疏所在的凉亭冲去。 另一旁,越明初听了,心急如焚,“不是,你们等一等!这其中定有隐情!” 他被两个化神后期的大能拦住,无法挣,眼睁睁地看着密密麻麻的紫微修士向凉亭攀爬去,心一横,召出辟天,横握在手,对谭悟生和白无生道:“师父,小师叔,你们一定要信我,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让我前去找她问问清楚,好不好?” 谭悟生没答话,眉头紧拧,看越明初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失望的神。 白无生则冷笑一声:“误会?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误会,能让她弑父?” 越明初完全丧失了向来从容淡定的表情,急切道:“师父,师叔,我会找她问清楚的,你们相信我,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她不可能……” “荒唐!”白无生打断越明初,手腕一转,将尖对准他,“你若是执意与魔修为伍,那我就替大化门清理门户!” “无生,别来。”谭悟生叫住白无生。 越明初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一丝稻草,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谭悟生,“师父,我……” 谭悟生没有搭理他,提高音量,对大化门弟子们下令:“大化门听令,捉拿魔修义不容辞,速速前去!” 说完,谭悟生指向山崖,对越明初道:“你自己睁大眼看看。” 越明初顺着谭悟生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微放大。 穿过水帘一般的雨幕,他看见雪顶花顺着山崖、被大雨裹挟着下落,跌入泥土里,瞬间变为一滩污泥。 而秋玉疏的衣角一闪,整个人消失了。 谭悟生叹息:“你真心错付,还要再错下去吗?” 越明初面苍白,握的指关节微微泛白,手上青筋暴起。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