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副武装的甲士出现在坊前,甲长一声令下,上百名甲士分散开,封堵建筑全部出口。另有军仆手持 列队,将百工坊团团包围。 五名甲长按刀在前,冷视门内冲出的主事。后者不明所以,见这一幕心惊胆寒。有心上前询问,当场被架起的长矛阻拦。 矛身倾斜,锋利矛头直抵面门。 相隔不到半寸,锋利的矛尖映入瞳孔,寒光刺痛双眼。 “这是为何?” 主事惶惶不安,匠人们心惊胆颤,更不用提坊内的仆役和奴隶。 众人情绪陷入焦灼,气氛一片肃杀。 一名主事眼珠子转了转,悄无声息退到人后,示意一名匠人附耳过来,低声道:“去找豆翁,请他速来!” 百工坊突然被围,甲士杀气腾腾,军仆眈眈虎视。 遭遇突来变故,匠人六神无主。主事小声传话,他来不及多想,立即转身奔向坊内,去找主事口中的豆翁。 近处的军仆捕捉到异样,马上上报甲士。甲士请示甲长,询问是否要立刻拿人。 “不急。”甲长手按佩剑看向藏在人后的主事,眼底充 冷 ,“先盯着他,等候郎君。” “诺。”甲士领命,转身返回门前。 军仆目如铜铃,紧紧盯着人群后的主事,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主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一切被人看在眼中。察觉到刺在身上的目光,他难免有些后悔,暗道不该病急 投医引来更多注意。 “冶度,事情未明,不必惊慌至此。”另一名主事看到他的模样,以为他惊惧过甚,好心出言宽 。 “确是。”冶度干笑两声,告诫自己不要惊慌,可惜收效甚微。 在他们身后,匠人脚步飞快,风一般穿过走廊。 找到豆翁所在的偏房,发现房门紧闭,门内隐隐传来争执声,他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把推开房门,大声道:“出事了!” 室内陡然一静,争执声戛然而止。 “出了何事?”出言之人年过花甲,一张硬朗的国字脸,浓眉虎目,面容刚毅。他脖颈 壮,肩宽背阔。两只衣袖挽起,现出肌 虬结的强壮手臂。 他便是豆翁,家族专为晋侯铸鼎,技艺代代传承。如今摆在 门前的刑鼎便是由他亲手铸造。 因有铸鼎之功,豆翁在百工坊地位超然,远迈所有匠人和主事。 百工坊被围时,豆翁正和几名大匠商议铸会盟鼎。几人就是否参考晋烈公旧例争执不下,实在太过于投入,自然忽略了坊外的动静。 不想讨论正 烈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面惊慌的匠人闯入室内,打断了几人的商讨。 “甲士围坊,不许任何人出入!”工匠脸 煞白,惊恐万状,声音都有些颤抖。 “什么?” “怎会如此?” 以豆翁为首的大匠们都是一惊。 “事情千真万确,主事冶度命我来找豆翁,望能有解决之策。”匠人一口气说完, 怀希望地看向豆翁。 “甲士围百工坊,定是事出有因。我不过区区匠人,能有何解决之策?”豆翁一边说,一边快速收起桌上的兽皮和竹简。 另外几名大匠 换眼 ,各自以最快的速度清点箱笼,全部落锁。随后走出偏房,结伴去往坊前。 几人的家族世代为匠,自幼时起就随父祖入坊内学习。 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历经三朝,见多波诡云谲,风风雨雨。 今 之事透出蹊跷。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间甲士围坊,这般大动干戈,事情定然是非同小可。 大匠们若有所思,脚下丝毫不慢,很快来到前院。 几人同时出现,匠人和主事纷纷让路,转眼间清出一条通道。 百工坊外,马蹄声由远及近。 立在门前的甲士同时侧身,整齐向后退,让出可容骑士通行的空间。 两名黑骑穿过队伍,在坊前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阵嘶鸣。马蹄落地溅起泥水,落到台阶和匠人脚下,散落大大小小的泥点。 骑士之后,一辆囚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车笼四面拆卸,当中撑起一只木架,架上钉有横木,一个鲜血淋漓的男人被捆在架上,低垂着头,生死不明。 抵达坊前,拉车的奴隶止步,囚车随之停住。 又是一阵马蹄声,智陵策马穿过人群来至囚车旁。 他单手挽住缰绳,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目光在人群中逡巡,重点落在几名主事身上。 经历过战场厮杀,智陵周身弥漫浓重的煞气。 撞见他的视线,匠人和主事无不心惊 跳,寒 倒竖。尤其是心中有鬼之人,更是栗栗危惧,双股战战。 认出马上的智陵,豆翁几人心惊不已。 能让智氏郎君亲自出马,事情恐怕比想象中更加严重。想到家族传承的教诲,几人打定主意明哲保身,未 清缘由绝不开口,更不会强出头。 智陵收回视线,目光转向囚车上的魏国商人,抬了抬下巴,道:“ 醒他。” “诺。” 牢奴从 间解下鞭子,手臂一甩,长鞭凌空挥过。鞭花炸响,匠人和主事悚然一惊。 又是一记脆响,鞭影扫过,带着倒钩的皮鞭 在商人身上。 “啊!” 魏国商人发出惨叫,猛然抬起头怒视牢奴。下一刻想起自身处境,愤怒转为惊恐,因恐惧瑟瑟发抖。 “百工坊内有 细,伙同魏人窃取制弩之法。” 智陵话音落地,坊前一片哗然。 主事和匠人难以置信,自己身边竟有 细,还窃取了制弩之法! 弩之强,众人一清二楚。 此等利器被魏国仿造,无异于被偷窃无价之宝, 细实应千刀万剐! “ 细该杀!” “找出哪个,必要碎尸万段!” 匠人们对 细恨入骨髓,群情 愤,竟然忘记了恐慌。 主事变得冷静,认真考量百工坊上下,推测哪个最有嫌疑。 豆翁等大匠目光 汇,不动声 观察众人。视线扫过能接触到库房的主事,不约而同锁定一人。 “抓住他!” 冶度正汗如雨下,耳边突然传来暴喝声。他实在太过心虚,一时间惊慌失措,出于本能转身就跑。 “想跑?” “拦住他!” 数只有力的大手从左右抓来,身后更飞来一只大脚,狠狠踹在他的后 ,几乎踹断了他的脊椎。 砰地一声,冶度摔倒在地。 大匠们一拥而上,牢牢将他 制在地。一条有力的手臂勒住他的脖子,令他不停翻白眼,却无法当场断气。 与此同时,守在后门的甲士打马前来,马后拖着一人,做奴隶打扮,身材 壮,五官平平,落在人堆里丝毫不起眼,很容易被忽略。 “郎君,此人 逃!” 甲士拖拽绳索,奴隶摔倒在智陵马前。 冶度趴在地上,手臂被反扭,挣扎中一侧肩膀 臼,痛苦地发出哀嚎。 “主事,奴隶,倒是心思缜密。” 智陵命人查两人肩后,果然找到烙印的伤疤。 有疤痕不奇怪,但形状相似、位置相近,并且和魏国商人身上的相类九成,那就很值得推敲。 “带走。” 智陵一声令下,主事和奴隶被绑上囚车。另有军仆去搜捕他们的家人,一个不容放过。 对百工坊的清查尚未结束。 所有人被勒令 掉上衣,严查身上的痕迹。秉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凡存在可疑之人,无论工匠还是奴隶全被带走,押入囚牢严加审讯。 “君上有旨,百工坊拆分,武器坊、铸鼎坊、农具坊分出另建,各制令牌,不许混淆。坊内重新造册,各人容貌、出身及亲眷详细记录,并在册中按下手印,以便 后对照。” 智陵当众宣读旨意,百工坊上下俯身听命。 待到事毕,甲士收队,军仆紧随在后,押送 细的囚车行在队伍中间。 城民遇见囚车经过,知晓事情来由,纷纷对车中人怒目以视。 “可恨!” “卑鄙无 !” 几名身着花衣的商人混在人群中,打探出魏人做下何事,隔空递送暗号,接连退出人群进入小巷。 “魏人有弩为何不献我国?” “表面信守盟约,怕是暗中另有所图。” “需速禀国内。” 商人们伪做吴人,实则来自楚国。 他们昨 刚刚入城,不承想今 就获得有用情报。 几人短暂碰面,随即分散开,各自返回下榻处。其中一人快速写成秘信,放飞不起眼的信鸟。 信鸟飞向高空,很快化作一枚黑点。 商人举目远眺,确认信鸟已经飞远,方才转身返回门内。 殊不知房门刚刚关闭,信鸟就遭遇厄运。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