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接过店小二递来的 美木盒,亲自递给卫大虎。 卫大虎接过揣怀里,他伸手摸了摸,心 意足离开。 十五两银子一支银簪确实不便宜,但谁叫他家的能工巧匠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但凡换朵花,别说十五两,十两银子卖给他他都不要。 从首饰铺子出来,卫大虎去面摊吃了两碗素面,填了肚子。今晨忙着去西北方向瞅情况,他都没心思猎个兔子啥的当朝食吃,后头在半道上遇到 王尸体,那母 和小 崽的出现又耽误了些时辰,再后头便是忙着赶路来镇上把这头 尸卖掉。 这一天他啥都没吃,肚子早饿了。 吃了面,他又寻老板要了碗面汤喝,付钱时多给了一个铜板,然后便去了粮铺。 外头那股歪风 气还没吹到定河镇来,粮铺里的大米价格依旧是五文钱一斗,一斗米有六斤,一两银子便能买一千二百斤米。一头 王的尸体他买了六十两,买银簪花了十五两,他身上如今有四十五两银子,如果全买成粮食,那得有…… 卫大虎掰着手指头算了半晌,算来算去都算不明白,最后他算烦了,干脆不算了,他如今便是有四十五两银子,今儿个也不可能全部买回家,他一个人也扛不回去不是。便是一两银子的粮食他也扛不回去,一千二百斤呢! 六百斤他倒是可以试试,不过这般太打眼了,没必要,回头叫爹来买些便是,积少成多嘛,反正这会儿又不缺钱。故而,卫大虎只买了三钱银子的米,一共是三百六十斤,他叫店小二给他绑好,付了钱后,他在店小二惊愕的眼神下,就这般把三百多斤的米扛在肩上,大步离开了粮铺。 一路不再停歇,揣着银子扛着米,卫大虎穿行在山间小路上,一刻不停,终是踩着夕 的余晖到了家。 桃花正在院子里给栗子砍口子,听见后山传来脚步声,她忙从小马扎上起身,还不待绕过去,便有人从后院坡坎上跳下来:“媳妇,我回来了!” 桃花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大虎!” 卫大虎已经扛着粮食从灶房窗口走到了院子里,把撒 跑过来围着他脚边打转的小虎推开,他把肩头上的三袋粮食摔在地上。 了 肩,他看着走过来的媳妇,咧嘴笑:“你咋这个表情看我?媳妇,家里有吃的没,给我 碗吃的,我饿了。” 桃花眼圈一红,望着他身上的血迹,急的声音都在抖:“你,你受伤了……” 啊?卫大虎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他的衣裳被 尸的血染红,瞧着就跟他受了重伤似的,难怪那个首饰铺子的掌柜不收他盒子钱,还有那粮铺的店伙计,看着他眼睛都直了,态度好的很,问啥说啥,没有半点不耐烦, 情是他这一身造的太狠,把人家给吓着了。 他能吓唬别人,但不敢吓唬媳妇,忙道:“你别着急,这不是我的血,我身上没有受伤,好着呢。你看我买的粮食,三百多斤呢,我看了山上老屋的地窖,大着呢,回头我们去收拾一下,买了粮就放地窖里。” 桃花不顾他身上的脏污,伸手摸着他的身体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肩上的血迹最重,她叫他 掉衣裳。卫大虎眼神闪烁,捂着衣裳不给 ,他怀来还藏着惊喜呢,现下不敢叫她知晓。 “我饿了,媳妇你给我 点吃的。”担心她会执着于 他衣裳检查有没有伤,卫大虎捂着 口回了屋子,他把银子和簪子都从怀里摸出来藏枕头下。 午食吃的稀粥,爹今晨起的早,去山里挖了不少野菜回来,午食便是凉拌野菜配稀粥,简简单单的一顿农家午食。 不过晨间二舅家的三石背了不少菜过来,青菜萝卜半背篓,是二舅母让拿过来的,说完东西丢下就跑了。 两个舅舅知晓他们家中没有菜地,经常使唤儿子送些菜过来,卫老头空闲时也会去山里挖些野菜,不愿动弹时便叫卫大虎去镇上买些,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还是卫大虎成亲后,卫老头想着家中多了张嘴,若 后桃花怀孕,家里有了娃子,这一张嘴就变成了两张,家中再不似以往只有两个糙汉子,不能再这么随意,便在院子旁边垦了块地出来种菜,眼下还是菜苗,吃不得呢。 野菜不少,中午没吃完,桃花念及他的胃口,便挖了一勺猪油,给他煎了两个 蛋。先这般填个肚子,再过一会儿便要吃夕食了,待会儿再吃便是。 成亲猎的那头野猪不小,猪油是二嫂曹秀红上门来帮忙时熬的,这些 子三天两头油水不断,瓦罐里只剩下薄薄一层油,已是要用完了。桃花用木勺给锅里的 蛋翻了个面,在心里琢磨着回头得叫大虎去镇上买块猪板油回家,家中是缺不得油水的,爹和大虎一 不沾油水就浑身不得劲儿,缺啥都不能缺了他们。 卫大虎换了身衣裳,他先是把粮食从院子里搬去灶房,路过灶头时,还不忘探头往锅里瞧了一眼。他媳妇平 里抠抠搜搜的,拌野菜都只滴一点点油星子,这会儿给锅里煎 蛋放了好些油,看着便叫人口齿生津。 他一口就能吃下一个 蛋。 “家中猪油要用完了,回头你去镇上买块肥 或油板子回来,我练些出来。”桃花见他探头探脑地瞧,干脆从锅里夹出那个已经煎好的 蛋递到他嘴边。 刚出锅的 蛋还烫着呢,卫大虎却半点不怕,张嘴就咬住煎蛋边儿,出去把剩下两袋粮食扛进来。他几口便把 蛋嚼烂咽下了肚,桃花见此,又去拿了两个 蛋,趁着锅里还有油,便多煎几个罢。 “这次进山可是猎到了啥?买了这么多粮。”想到他那身血迹,桃花还心有余悸,见他这会儿活蹦 跳的,瞧着半点不像受伤的样子,她才放下心里来,有心思问这几袋粮食了。 “啥也没猎到,就是运气好捡了头 。”卫大虎没有说太多山里的细节,担心吓着媳妇,便省略了自己半夜被几头 盯上,路上遇到了毒蛇毒蝎,只说更深的山里头野猪和鹿都不少,“第一 就在山里头打转,四处瞧瞧,第二 运气好,在路上遇到了一头刚死不久的野 尸体,身体还没硬完呢。不知晓它咋死的, 了一地的血,我不捡走,回头也会招来别的野兽分食,顺手就给捞走了。”他也没说母 和小 崽的事儿, 这东西记仇得很,他把 王的尸体捡走,也不知那母 和小 崽记恨上他没有。 他半点没有“胜之不武”捡漏的不安, 这玩意儿可不是啥好 东西,饥荒年它们是真的会下山吃人的,他一个猎户,半道上遇到了,他是傻了才不捡。 别说不捡,它便是没死,遇到他,它也还是得死。 他是猎户,它们是野兽,他敢打它们的主意,它们自然会打他的主意,森林法则,不过是弱 强食罢了。 卫大虎半点不亏心,那头母 或小 崽若是记恨上了他,回头来找他寻仇便是,他正好多猎几张皮子,卖了银钱还能买不少粮食。 山里老屋那个地窖不小,能放不少粮食,来多少银子他都不嫌多。而且他还想在山下也挖一个地窖,狡兔还有三窟,他卫大虎难道连只兔子都不如? 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不过,他对危险的 知很是 锐,一开始,那头母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残忍又冷血,瞧着是把他记恨上了。后来,他把 王的尸体丢在地上,叫它们母子好生道别了一番,那股若有似无的 觉才从心底消失。 不似人, 又似人。 它们比人类更加残忍冷血,它们会在饥荒年下山捕食人类,一群野 ,能把一个五口之家啃得只剩下一副血骷髅架子。 但它们也有自己的情 ,伴侣之间,父子之间。 卫大虎给它们机会好生道别,他尊重它们的情 。但他也毫不犹豫把 王的尸体带走卖了换银钱,因为他是猎户,在任何时间地点,他和山里那群野兽,从来都是猎手和猎物的关系。 昨夜,他被当成猎物。 今 ,他身份调转,成了捡漏的猎手。 【作者有话说】 慢慢存粮了。 数学渣渣算个几斗米都快搞晕乎了,再也不算了,拉倒吧拉倒吧以后一袋袋往家里扛tvt 第54章 54 ◎地窖◎ 他说的云淡风轻, 桃花听得却是胆战心惊。 这世上哪有白得的好处?更别说那深山里头, 了他一身血的死 会不会招来别的野兽,他咋全身而退的, 那死 还有没有同伴?它的同伴会不会跟在他身后? 那可是 啊,不是别的东西。 桃花说起 就脸 煞白,饥荒年 群下山吃人的事可不是传讹,定河镇四面环山,不止桃花, 许多男娃女娃都是听着家中长辈叮嘱别去深山里头、那里的 饿急了会下山吃人这个故事长大的。别说他们,便是钱狗子这代的娃子也是从小听到大, 大人们会警告他们不准一个人去山里头耍,更不准去深山,那里面有吃人的 。 十里八村的小娃子都是这般被大人告诫着长大。 只因几十年前,湾子沟真的有一户人家被下山的 群吃的一个不剩,家中的家禽,一家五口人, 大大小小被啃的只剩个骨头架子。 凶狠残忍冷血, 它们饿极了啥都吃,甭管是家禽还是人,手无缚 之力的老弱妇孺、甚至是壮年汉子都不是它们的对手,它们有组织有纪律,只要进了谁的家,谁家就要倒大霉绝户。 而且它们还极其记仇,若是有人打死它们的同伴, 它们便会与此人不死不罢休。 啊, 普通农户人家谁敢招惹它们? 卫大虎见媳妇小脸煞白, 都不敢告诉她那还是头 王, 他想着枕头下的银子,脑子里都开始琢磨该怎么忽悠媳妇,一头普通的 买了六十两银子,说出去鬼都不信。 他也就是遇到一个富户人家的小少爷,估计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种场面,对 只闻其凶名,没见过其恶貌,何况还是头百多斤的 王。 那头被卫大虎仍在地上的 尸,别说,唬人得很。 不过他也说不上坑人,买卖全拼各人喜好,他喊价了,他要买,那就是一场正经买卖。这世道,穷人有多穷,富人便有多富,六十两银子,普通人觉得贵,在那些一掷千金的人家眼中,不过就是花个小钱买了个稀罕物,算不得啥。 所以也没啥好忽悠媳妇的,就是有钱少爷出手阔绰呗。 蛋煎好了,卫大虎端着盆唏哩呼噜两口便是小半盆稀粥下肚,搭配上凉拌野菜和煎 蛋,他吃得是 足得不得了。 他吃饭,桃花便在旁边瞧着,无论如何,他都好生生的回来了,身上也没受伤,还扛回来三大袋粮食。她心里不免有些高兴,想到山上还有好些铁器呢,家中人口虽不多,但大虎一个就顶好几个,他可不是手无缚 之力的农家汉, 也不是他杀的,且如今也不是饥荒年,想来便是有 循着味儿追来报仇,也不会是一群,那便还好说。 桃花一个劲儿把自己先给说服了,这才没那般害怕。她不愿提心吊胆着过 子,而且只要大虎在她身边,她就啥也不怕。 无论如何,赚了钱总归是件好事,这可是好几百斤粮食呢,能吃很久了! 卫大虎吃完饭,从灶房里拿了把顺手的砍刀,坐在桃花之前坐的小马扎上,给箩筐里的栗子开口子。桃花则去灶房里准备夕食,太 已经下山,也是时候该准备晚饭了。 灶房里,炊烟升起。 从远处望去,能看见远离村落的山下小院隐于高耸的树林之间,一寥寥烟火升腾在半空中,若隐若现。 “咔哒”一声,卫大虎手头抓着把栗子,一刀便是一个。 桃花给灶膛里 了柴火,把灶房里的活计忙完后,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出来看他砍栗子。那手法看得她是连连咂嘴,比不上,半点比不上。 卫大虎刀法又稳又准,他右手拿着刀,左手拿了把栗子,食指和拇指捏着栗身,右手稳准狠轻轻砍下去,给栗子开了个口,随后丢到下面的箩筐里,接着又是一个栗子,咔,咔,咔…… 哪像她之前,生怕砍着自己的手,下刀犹犹豫豫,力道把握不住,不是劈成两半,便是连条 都砍不开。 “你男人这刀法咋样?”见她蹲在旁边眼也不眨盯着瞧,卫大虎 眉飞扬,得意的很,“练过的,小时候一天砍好几个时辰的木桩子,等闲人可比不了。” 就晓得他要得意,桃花偏不叫他如意,故意道:“钱家二哥砍栗子也很是 练,一刀一个。” “那叫他来与我比试砍木头桩子,看他得几斧子才能把树砍下来。”卫大虎横眉竖眼,“像我大腿这般 的树,我两斧子就能砍断。” 桃花看了眼他的大腿,脑中不知想到了啥,脸蛋微红,小声道:“谁要与你比试砍树,闲的发慌不成。” “那你说,这栗子谁砍的好?”卫大虎歪 媳妇。 “你你你,你砍得好,谁都没你砍得好!”明明是带着些许气恼的话,卫大虎偏生听不出,只当媳妇在夸他,更加志得意 ,砍刀挥得虎虎生风,好似手头的不是栗子,而是他所说的木头桩子。 不过是真的好看,桃花蹲在旁边,双手托着脸,歪着脑袋看他一刀一个,一刀一个,举手投足之间行云 水,好生具有观赏 。 “爹呢?”卫大虎轻声问道。 “去竹林了,爹说多砍些竹子回来,再编几个背篓。”原话是家中背篓造得凶,尤其是卫大虎专属的大背篓,那真就是啥玩意儿跟了啥人就成了啥样,他 好一手艺,编的物件什谁不说声好?偏生到了他手头,啥东西都使不了太久。 正好要编几个筲箕,干脆再编几个大背篓,山上老屋要扩建,免不得要往上头运东西,总不能啥都用肩膀扛吧?便是他能扛,他一把年纪也扛不了多少,还得多编几个背篓箩筐啥的,一次多挑些,能少走几趟。 若非山路难行,他还想 个手推车,推车更能装东西。但没办法,上下山的路都是他们自个淌出来的,人将将能行,车板子便罢了。 说到竹林,桃花道:“昨 爹说在竹林看见竹鼠了,叫你寻了空去抓些,回头给两个舅舅家也送两只。”她没吃过竹鼠,甚至没见过,只听村里人说起过,竹鼠是吃竹子和芒草长大的, 质 的很,爹也说竹鼠 鲜 ,她不由有些好奇。 卫大虎点头,见她面 兴致,瞧着有些蠢蠢 动,便笑道:“那明 咱们去竹林瞅瞅,逮几只回家叫你尝尝鲜。” 桃花心里高兴,却没表 出来,一脸认真点头:“行,那我与你一道去瞧瞧。” “今 卖 赚了些银子,近期我便不进那更深的山了,回头咱去老屋拾掇一下地窖,我与爹隔三差五便去镇上买些粮食放里头,慢慢攒着,不到冬 咱就能把地窖填个半 。你不是心疼板栗林里的板栗吗?等咱们把地窖收拾出来,我带你再去打些板栗,咱保存起来搁地窖里,啥时候想吃就去拿些,你看如何?”卫大虎看着桃花,与她商量道。 桃花轻轻点头:“嗯。”她也没问卖了多少银子,他现下不说,晚间也自会说的。 卫大虎便继续和媳妇说着自己的打算:“不管外头啥样,咱自己多存些粮食,只要饿不着肚子,外头就是 翻天都和咱们没关系。所以我还想在山脚下也寻个地儿挖个地窖,偷摸的挖,叫上大哥二哥一道,还有三石,那小子也不小了,能搭把手,咱们兄弟四个就能把地窖挖出来,不拘多好,能存粮食就行。” 不是他小心眼防着人,好吧,也有点防着,他暗戳戳用 谋语调说道:“老屋那个地窖只有我和爹知晓,回头我再带你去,那个地儿呢,除了咱们一家三口,就谁都不告诉了。” 桃花琢磨片刻,听懂了,这是也不让大舅大舅两家知晓山里头还有一个地窖的意思。他们在山脚下挖一个地窖,这个叫大哥二哥和三弟来帮忙,两家表兄弟都知晓,那就代表两个舅舅知晓,山下的地窖不防亲人。 山上那个地窖,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是秘密。 甭管多亲的亲人,到底不是吃一锅饭,踏一个门槛的,卫大虎心里有两个舅舅,和兄弟们 情也好,但咋说呢,兄弟们都有自己的媳妇,媳妇还有娘家人,若真到了守着地窖里那些粮食过活的 子,吃一口能活,饿一顿会死,人心都是 长的,谁会没点私心啊。便是舅舅舅母表兄弟都没有私心,那嫂子还有把她生养长大的娘家人,自己吃 了,难道能忍心看亲爹亲娘亲兄弟饿着肚子死在自己面前? 卫大虎不愿去想这种可能 ,但他也不能不防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除了爹和媳妇,还有他没影儿的大胖闺女儿子,任何人他都得防一手。 他把这些话说给桃花听,担心她心里会埋汰他心眼多,做事不敞亮。但桃花哪里会觉得他自私,她从小到大见识过的人心比他还多了去了,亲叔伯都要 着她和娘去死,要抢她家的家产呢,一个祖宗的血缘亲人都是如此狠心,何况别人? 人若是学不会走一步看三步,等刀子落到脖子上那天,真就半点退路都没了。 他越是这般多思多想多考虑,桃花心里越觉得妥帖有安全 ,他不是做事不敞亮,而是心里真的有两个舅舅,他重 情,所以才会啥可能发生的事都想到,然后提前做出相应的准备。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