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今天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提早了二十分钟, 于真意替陈觉非收拾好作业,她一边整理一边 叹高二真是太可怕了,缺席一天居然可以留下这么多卷子和作业。 “你一个人回家吗?”顾卓航看着她低头整理作业, 问道, “我送你?” 于真意摇摇头:“我家离学校很近的, 只要走二十分钟就行了。” “现在放学晚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我送你吧。”他重复。 于真意再次拒绝。 鸳鸯巷离地铁站远, 他还要再折回去坐车回家,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于真意走出校门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要一个人回家。 这也是她第一次, 一个人回家。 于真意会因为一点小 冒就不去上课, 可是陈觉非不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于真意从来没有一个人回家过。 想到陈觉非,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和陈觉非的关系对于别人来说, 确实太暧昧了。 脑子里 作一团,但她不是很想再纠结这件事,因为纠结意味着在意, 在意的潜台词,类同于瘾。 而瘾这个字, 无论翻遍什么版本的字典,显然都不是一个褒义词。 她不愿意去想。 只上一节晚自习的学生少, 往学院路方向走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路灯像一个个电力不足的灯笼藏匿在枝头。 于真意揪着书包带子, 正要走, 就看见江漪跟在自己后面。 于真意算是明白陈觉非总是说自己走路没声很吓人是什么样的 受了, 她不准备搭理她,却看见江漪保持着一样的距离跟在她后面。 于真意忍不住了,回头:“你干嘛?” 江漪扬着下巴,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最后却变成盛气凌人的几个字:“我当然是回家啊。” “那这道这么宽,你干嘛非要——” “非要什么?!我又没贴着你啊!我就正常地走在大马路上啊,哪条法律规定我脚下这块地是属于你于真意的?” 好,她就说了一句话,江漪居然可以冒出这么多字。 病。 于真意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于真意突然 受到自己的裙摆被人拉了一下,她一扭头就看见江漪在她视线里不断放大的脸。 “怎么了?” “那里......”江漪脸 惨白,颤颤巍巍地指着远处路灯下的人,“那个人好像没......” 于真意顺着她指的方向好奇地看去。 路灯幽黄,照在地面上,把那个人的影子照得很斜长,几乎横跨了整条道路。那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在这个燥热不堪的夏季异常地裹着一件绿 的军大衣,他戴着白 的口罩,时不时吹着口哨。 借着暗 的灯光,于真意明白了江漪未说出口的话。 那个人,没有穿 子。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个男人的目光对上了她们。 害怕与恐惧像涨起的 水从脚底涌到后脑勺,于真意整个人腿软,心跳的厉害, 口起伏着,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而要拐出学院路只能通过这个路口。 “怎么办,于真意,怎么办......”江漪嗫嚅着,拽着她的裙摆更紧了。 于真意再次咽了下口水:“我们......我们装作没看见,就走过去。 癖只是会...... 癖只是会通过吓唬我们获得 快 ,所以我们装作没看见走过去就行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虚得厉害。 江漪不敢看,她低着头,整个人贴在于真意后面。 经过那个男人时,男人猥琐地笑着,喉咙里发出一种沙哑到极点的可怕笑声,甚至辨不清男女,如同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中的巫婆,让人 骨悚然,从手臂到脖颈处的 皮疙瘩几乎是一瞬间就起来了。 男人笑着,作势往前走了一步。 于真意 觉到他的影子几乎都要盖在自己身上了,她面 煞白,额头和后背都起了层薄汗。江漪更是吓得尖叫出来。 大概是她们害怕的样子给了男人快 ,他笑得更猖狂放肆。 于真意声音颤抖,她害怕,可是心里那股莫名的劲儿却上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个人,但是明天甚至以后,他都会出现在这里,他会蛰伏在这里吓唬每一个路过的女生,看她们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 出得逞又嚣张的笑。 于真意强装镇定,面 不屑:“老、老......”说出口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因为害怕带着沙哑,她双手握拳,不断给自己打气,“老畜生,我说大晚上什么东西晃我的眼睛呢,原来是你的银针掉了啊。” 即使带着口罩,于真意都能看到他 翳污浊眼睛里的错愕和羞恼,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令人反胃的恶心 窜上了喉间。 可是不过片刻,男人又往前进一步,许是戳到了他的痛点,他的眼神变得更可怕。 于真意来不及多想,她反手拉住江漪的手,昂着下巴经过他。 耳畔是呼呼风声,将身后人的步伐传到于真意的耳畔。 那人好像跟在她们身后。 背对黑暗,意味着毫无安全 。 心里的害怕因子发酵得越来越大,于真意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全部消散在风中,她拉着江漪的手越走越快,最后加速跑起来。 跑出学院路一段距离之后,城市里的霓虹灯明显了一点,周围人 多了起来。因为人多了,安全 就来了。 于真意这才停下,她累的气 吁吁,发丝凌 地贴着她的脸颊。于真意回头看了眼同样 不上气的江漪,借着路灯,她看见江漪眼角的泪花,鼻子也红通通的。 于真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整个人颤抖的厉害,她也害怕,也想哭。她甚至可以预 到自己眼泪掉落的趋势不会比江漪小半分。可是于真意觉得现在还是先安 眼前这个大小姐比较好。 她抿了抿 ,因为她的右手被江漪拽得紧紧的,于真意只能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江漪的肩膀:“你......” “你要不别哭了,呗?” 于真意不太会安 人,更不太会安 和自己不 的人。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江漪 噎噎地说。 于真意好不容易 下去的泪意都要涌上来了。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啊! “那......就当......长见识了?” 江漪瞪了她一眼:“有你这么安 我的吗!” 于真意如实回答:“我没安 你啊。” “于真意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江漪还是哭哭唧唧的,她盯着于真意,却突然笑出来,整个人又哭又笑,笑得于真意发 。 于真意等了十分钟,终于等到江漪把眼泪哭干了,她问江漪家住哪儿,江漪报的那个地名正巧和于真意顺路。两人索 一块回家。 走到杨南路,江漪说自己就住在这里的小区,于真意哦了声,准备继续往前走。 “喂!”江漪叫住她。 于真意回头。 “你......你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安全呀,要不要我和你搭个伙?” 于真意被她这想法逗笑:“然后把我送回家后你一个人回家又害怕,我再送你回来?” 江漪听出她的调侃,她皱着眉,跺了下脚,也不再搭理于真意。 于真意转身,结果不过几秒又被江漪叫住。 “怎么了?” 江漪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了好久没掏出东西,她又在书包里翻找了好久,最后找出一个东西, 到于真意手里。 塑料包装冰冰凉凉地在掌心蔓延。 于真意低头一看,是一  糖。她抬头,奇怪地看着江漪。 江漪挠挠头:“就用这  糖作为你今天当我的护花使者的奖励吧。”她停了一下,似乎扭捏羞赧于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你今天说要给我 糖的,但是你没有给我。” 于真意语 ,她忘记了这件事了! 正要开口和江漪说抱歉,江漪突然和她挥挥手:“不用给我道歉,我很大度。” 说完,她飞快地跑进小区里。 于真意看着手心里那  糖,冰凉的包装已经被她攥到温热。 水 桃味的,是江漪最喜 的味道。 于真意把糖 进口袋里。她回过神来,正要往前走, 朦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 悉的身影。 他穿着黑 的薄款卫衣外套,一身黑 将他的轮廓切割得立体 拔,路灯的光洒在他宽阔的肩头。身体微微斜着,倚靠着墙,腿虚虚支着地面,两手环 ,鼻子以下的五官埋在黑 衣领中。 像是在等待。 道路像一条宁静的小溪,蜿蜒盘旋而过,连带着此唱彼应的虫鸣鸟叫,横亘在两人之间。 半明半暗,光影 错,他的轮廓立刻变得清晰。少年敛着眉,月光顷洒在蓬松柔软的头发上,又点缀在他高 的鼻梁上,整个人似乎被朦胧滤镜氤氲着。 鼻音还是有点重—— “今天怎么比平常早了二十分钟?祖宗啊,你现在都开始挑战逃晚自习了?” 声音清冽,又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懒意。 只需要这一句话,也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刚刚在江漪面前鼓起的勇气不复存在,她的英雄气概也一瞬间溃不成军。后知后觉的害怕顷刻之间如汹涌的浪 般向她猛烈袭来。 暧昧像隔雾探花,像真伪莫辨的博弈,更像是一场敌进我退,我进敌挡的极致拉扯与 锋。 可是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和陈觉非并不恰当。 在两人的关系中,明明没有人退缩。 什么边界 ,什么保持距离,通通滚蛋,她和陈觉非这十多年来的 情用得着别人置喙吗? 她才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呢。 下一秒,无需任何思考,条件反 般,于真意大步跑向他,顺势扑进他的怀里。 清甜的橙香像夏 慢涌的海浪 绕上来,柔软 绵,却又坚韧地 锢他的周身。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 觉到无措,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双手僵在半空中。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