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哭笑不得。 到了第三,远远瞧见谢钦从抄手游廊往正房走,沈瑶靠着廊柱,天光倾泻在她面颊,那张明的脸仿佛被镀了一层虚幻的光,美若天仙。 “侯爷回来的早,还能赶上午膳,今个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第一手撕,第二清蒸鲈鱼,今个儿沈瑶还没想好做什么。 沈瑶殷勤得过分,谢钦心里没底, “我今胃口不佳,清淡些便好,你歇着吧。” 沈瑶也不强求,着他进了里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搁着。 谢钦身上有汗,先去了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出来,沈瑶坐在炕上,脚丫空悬一晃一晃,脚下的裙摆如同浪花迭迭,她肌肤晶莹剔透,白的无暇,脸上的笑容晃得像是一朵在风中颤动的白花。 谢钦挨着她坐了过去,双手枕着靠在引枕,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沈瑶便挪上了炕,坐在他对面,招呼碧云送了些瓜果,二人先垫了垫肚子。 又过了两,沈瑶小子过去了,神清气,谢钦整整五都守着她,两个人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期间谢钦去过一次延龄堂,老太太早盯着沈瑶肚子,这回闹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过她,谢钦便照实说了。 老太太心里自然是失落的,只是也很体贴沈瑶, “她面儿薄,大约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你就多陪陪她,让她好好歇着,我这边无需她来请安。” 六月二十九晚膳,夫二人盘腿坐在炕上吃饭,沈瑶将最后一口饭扒完,搁下碗碟,一面净手一面与谢钦道, “侯爷,明我想去城外灵山寺上香,您陪我去吗?” 谢钦听她要出门,心里咯噔一跳,面如常抬起眼,“上午去?” “是,朝早出发,晚边回来。” 谢钦心里虽然不太踏实,却也不能阻止她出行,“你先去,我早些来接你。” 沈瑶潋滟地笑着,“好。” 先一步下了炕。 谢钦盯着她娉婷的背影,慢条斯理吃着菜,嚼了半也不知嘴里吃着什么,干脆扔下碗筷叫黎嬷嬷撤下去。 漱口净手跟着沈瑶进了里屋。 沈瑶踮着脚在柜子里拿什么,谢钦靠在珠帘边看着她,外头天还未暗下,屋子里早早点了一盏琉璃灯,她踮着脚越发衬出那截细瘦的肢来,软软的,滑溜溜的,谢钦眼神眯起,忽然迈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沈瑶身子一颤,将拿下的衣裳抱在怀里,谢钦看了一眼那衣裳,是一件素的披巾,语气绵,“若是不急,明等我早些下衙陪你一道去,与你在山寺住一晚,看看风景再回来。” 他整个人拢了过来,膛跟烙铁似的,灼的她脊背发,八宝镶嵌柜面装了一面长身的铜镜,镜子里模糊着倒映二人的身影,沈瑶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男人,杏眼嗔嗔, “等你回来头便大了,我怯热,早些去寺庙等你,咱们夜里宿在那儿不是一样?” 谢钦眉峰蹙着,跟一道锋刃似的下来,他盯着铜镜里的子,气息从耳梢移去脖颈,连着呼也在犯,一面吻她,一面伸手去她间去寻她的香囊。 沈瑶警铃大作,松开一只手去捉他, “我月事刚走...你再等等...” 二人同时握住了那只香囊。 镜子里的女人,眉眼娇怯,嗓音也透着一股酥麻。 谢钦知道不是这只香囊,松开她,继续往她间摩挲,沈瑶实在受不了了,反身将他推开,后背撞在铜镜,手中的衣裳也跌落在地,半嗔半恼,“您怎么变得这般猴急?” 她明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来堵他。 谢钦眸沉沉盯着她,不给她装傻的机会, “契书呢,我等了五。” 一提起这事,沈瑶越发委屈,双眸如同蒙了一层水雾,娇滴滴道, “我那搁在间的布囊里,换衣裳时忘了取,小丫头给我清洗衣裳不曾发现,那契书自然成了一堆碎纸,黏糊糊的被我扔去了湖里。” 谢钦早猜到她的意思,可真正听到耳郭里,心口钝痛,在膛的躁意无处纾解,便扑过去,将那动的樱桃小嘴给堵住,沈瑶起初没料到,懵了一下,甚至下意识去推他,他跟一座山似的封住她所有前路,她撼动不了分毫,木木地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她干脆踮着脚圈起他脖颈配合他。 谢钦一颗心被她吊的不上不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侵蚀的力道似要在她尖心底刻下痕迹,沈瑶贴着他的膛,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软软倚在他怀里,熏熏然道, “侯爷,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谢钦却不信她,叼着她红问,“明非去不可么?” 沈瑶挂在他身上,慵懒的眉眼被他的吻浸润得漉漉的,凑到他眼前眨呀眨,“我想去给佛祖烧烧香,去去身上的晦气。” 谢钦无言以对。 翌天还未亮,谢钦便去了衙门,意图尽早将公务处理完,好早些去寺庙接沈瑶。 他前脚离开,沈瑶后脚带着碧云收拾行装上了马车,由平陵护送不紧不慢往城外去,谢钦抵达正门时,沈瑶的马车也驶向正门大街,谢钦在北,沈瑶往南,光芒万丈的晨曦投在正门大街上,如铺上一层锦毯,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坊间冒了出来。 二人当中隔着人海茫茫。 谢钦心里搁着事,心情算不上好,但凡文书有一点不合规矩都被发回去重拟,一时内阁文书处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近午时,总算是得了空,谢钦顾不上喝茶起身往外走。 这一回郑阁老看不过去了,擒着茶盏拦住他的去路。 “清执,你近来是怎么回事,以往你一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全部扑在衙门,现下好了,来得晚走得早,一的公务你两个时辰不到便处理完了,你这真的是在陪夫人吗?” 不是在供祖宗吧。 郑阁老心里腹诽。 谢钦堂而皇之指了指内阁忙忙碌碌的属官, “这五我离得早,内阁了吗?” 郑阁老噎住,悻悻回道,“一切正常。”甚至因为谢钦不在,气氛越发融洽。 谢钦道,“既如此,我离开有何不可?” 原先他事必躬亲,如今决定放权,针对各部的六科考核体系已建立,有各科给事中替他督促六部公务运转,他担子自然轻了不少。 他积威已久,到了抓大放小的时候。 谢钦快步出了午门,面一股的风罩了过来,抬眸看了一眼天。 黑云城。 她可真是会挑子! 谢钦先回了一趟府,去书房换衣裳,刚踏进正屋,瞥见书案上搁着几个锦盒。 这些锦盒对于谢钦来说是陌生的,但陌生不代表他不知晓,这是他吩咐管家送给沈瑶的家底。 心瞬间漏得跟筛子的,风飕飕刮过。 谢钦僵在那里,脸沉得能掐出水来。 也仅仅是一瞬,谢钦飞快换了件素衫,出了门直奔灵山寺。 狂风大作,漫天的雨沫子跟冰炮似的重重砸下来,他浑身很快被浇透了。 街上的摊子早收拾了个干净,偶有年迈的老妪腿脚不灵便,拖着个簸箕,头顶蓑帽,躲在屋檐下避雨,想是这场雨猝不及防,一些鸭从林子里窜出来,穿过街道得一阵飞狗跳。 谢钦头顶暴雨,越过藉的街道,驰向城门。 一身黑衫如同一片孤韧穿梭在风雨中。 好不容易驰到灵山脚下,大雨滂沱,浑浊的泥水顺着山道涌下来,官道被淹没了。 雨水漫过谢钦的俊脸,他眸眼眯了眯,吹去挂在黑睫上的雨沫子,一头纵入山林里。 越往里去,山路越崎岖,泥土滑坡,滚滚山洪拦住了他的去路。 * 雷声轰隆隆过境,灵山寺的香客担心下雨爆发山洪,趁着雨水还没落下来便要回程。 平陵带着人在外面催,“夫人,这一带山多,万一下雨路不好走,围困在山上可就麻烦了,咱们趁着还没下雨,赶紧走吧。” 这是一间偏僻的佛堂,坐落在东面山头一块岩石上,有三层高,位置绝佳,一眼能扫视山寺全景,平供僧人打坐赏景。 沈瑶身份尊贵,跟主持说要个僻静的地儿,主持便将她引来此处。 四处均有暗卫守着,平陵有了上回的教训,寸步不离沈瑶。 这声喊出去后,碧云不情不愿挪出来,小姑娘脸不耐烦,气冲冲道, “我家主子心情不好,想在这里静下心念念佛,你们一个个跟聒噪的乌鸦似的,烦不烦,到底是你们谢家主子惯听下人调派,还是你们把我家姑娘当犯人看守?” 这话可谓极重,平陵骇然,不得不朝里面的沈瑶跪下。 “是属下失职,夫人尽管礼佛,属下在外头守着,一切听您吩咐。” 碧云听了这话,脸总算好看些,从兜掏出手绢,将裹在里面的果子给掏出,先了一个到嘴里,再递给平陵,“吃一个?” 里头是今上午碧云在后山捡来的红果子,平陵没吃过,也不敢吃,挠挠首不好意思道,“碧云姐姐自个儿吃吧,我不饿。” 碧云扔了他一道白眼,陪着他在门口候着,张望了一眼天,脸无所谓。 里面的沈瑶说是礼佛,不如说是发呆。 她盘腿坐在一不知名的佛像前,单手托腮望向那眉目慈善的佛祖, 另一只手不知打哪寻来一木鱼,铿铿锵锵敲着,毫无节奏。 “是不是我平不给你们烧香拜佛,你们一个个就不认得我?什么好事都轮不着我?” 她懒懒散散地笑着,眼珠子茫而颓丧。 自小被父母嫌弃,扔去庄子上十年,好不容易回了京,决心寻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嫁了,不求富贵只求安稳,偏生又被当朝太子给看上。 谢钦一腔好意救她,她为了争一口气,脑门一热答应了,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以为签下一份契书万事大吉,不成想后来又出了那么多幺蛾子。 这些都罢了。 现在因为孩子,闹了个乌龙。 在谢钦诚恳地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跟他好好过子的时候,她已打算认命了,或许这辈子这么安定下来,也未尝不好,可惜老天爷给了她一点希望,又将她摁得死死的。 沈瑶苦笑。 原先还能心安理得与他做假夫,现在的她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连着呼都透着几分窘迫和尴尬。 大约这辈子就是运气不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