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道:“真的不用喊吗?” “不用喊,殿下,就是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帮我一下。” 陆云檀觉自己的手心都在慢慢出汗,因为掌心还红肿着,点点汗水黏着手心,多少有点不舒服,可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 陆云檀着跳得越来越快的心口,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慢慢道:“我看太傅的药膏不错,殿下能帮云檀抹一点到伤口吗?” 承恩殿又是那一片静默,这回陆云檀甚至都没有听到熏炉烧炭的声音。 只觉得安静极了。 殿下一句话也没有说,陆云檀都不敢抬头看他的神与眼神,紧张得都有些坐立不安,手心的汗沁得越来越多。 随着安静时间的延长,陆云檀的悔意与羞意越来越浓重。 她后悔了。 她后悔了。 就当陆云檀要说出‘不用了,是云檀唐突’这几个字时,李明衍终于开口了:“抹哪个伤口?” 陆云檀羞意更重。 她都不知殿下问的这句话何意,郑太傅拿来的药不就是涂在脖间的伤口的吗?为何殿下还要问她这句话? 可殿下都问了,陆云檀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脖间。” 这两个字一出,在陆云檀看来,空气都似乎粘稠了几分。 而她的耳尖瞬间泛红,幸好有发遮着,殿下看不出来。 “脖间,是吗?”殿下又淡声问道。 陆云檀哭无泪,在这一刻她真的好后悔啊,刚才真不应该说出那一句话,现在殿下问的每一句话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知该怎么回。 可真照着他的话回,那不好意思的羞意快将她铺天盖地地掩埋了。 这回是真抵不住了,陆云檀想要摇头:“其实不是很疼了,殿下,我还是先回宜吧,如果等会儿还疼,我再让姑姑帮我抹药,实在疼得厉害,到时候姑姑会帮我喊大夫的……” 陆云檀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说到一半,已经见到殿下打开了瓷瓶盖子,擓了一点药膏在指腹。 那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听不出她到底说的什么意思,李明衍似乎也只听道了她前面半句:“不是很疼了吗?” 陆云檀进退两难。 如今殿下都擓上药膏了,她再说不要摸了,那也实在不好意思极了,算了…… “还是有点疼的……” 陆云檀往榻上旁边坐过去一点点,靠近熏炉近一些,这时,李明衍也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如瀑布般的墨发,慢声:“手能头发吗?” 殿下可能不是很想碰她,陆云檀心往底下沉了沉,但面上没有任何声,轻声道:“我试一试。” 陆云檀尽力去试着将自己的发起,可手到底还是伤着,就算过一片,但还是会散开一些,真要用力去,掌心又免不了一阵疼痛。 “罢了,我来罢。” 两次过后,李明衍道。 听到此话,陆云檀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到殿下的手屈掌沿着她的耳边轮廓,勾起她的发丝,再慢慢将一侧的发拨到脖颈另一侧。 全程动作,殿下未触碰到她一下,就连指尖与耳畔即将要碰到之时,都隔着发丝。 好后,陆云檀的耳朵便了出来。 虽然泛着红,但就在熏炉边上,热得泛红也不是不可以的,陆云檀想。 但头发的问题解决了,陆云檀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她今穿得是一件立领鸾纹织成杉,领子将她的脖颈都遮住了,要涂药的话,只能解开衣扣。 …… 李明衍在开墨发时便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沉默半晌后,淡声开口:“到底不方便,你还是——” 话说到一半。 李明衍眼底渐暗。 半坐在榻上的女子已解开了第一颗衣扣,那本贴着脖颈的领子松松垮垮了起来。 解开了第二颗,出了颈部,以及一片白的肌肤。 那一侧衣领被拉下些,还使得香肩小。 李明衍眼底已暗沉一片,定定地看了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 今他做得最大的错事是让陆云檀进了他的寝殿。 陆云檀准备好后,轻声道:“殿下,我好了,您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 李明衍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沙哑。 陆云檀低低哦了一声,呼了口气,想缓解全身上下的那股紧张劲,不仅如此,她的背后都起着一层层的汗,黏得她难受,心跳更别说了。 但比起后来的,这竟也只能算小儿科。 陆云檀等着,也未等多久,似听到了隐约的轻叹。 那轻叹消失之际,陆云檀的脖颈伤口处就受到一阵冰凉,那是药膏的触,随之,殿下开始用指腹触碰她的肌肤。 触碰的那一瞬间,她的后颈发麻,从指腹与肌肤相碰的地方开始,战栗一阵阵开始蔓延。 耳尖、颊面等等都不可控制地泛上红晕。 殿下开始慢慢抹开那些药膏,他的手看似白皙分明,是双养尊处优的手,可实际上面有着好几处茧。 那些茧硬硬,但殿下动作放得极轻,在她细腻的肌肤上,陆云檀还有着几分舒适之意。 甚至,不自觉发出了一声娇气的轻。 …… 动作顿时停了。 陆云檀则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随后背后殿下淡漠的声音响起:“剩下的让尤姑姑给你涂,你回宜吧。” 第10章 回府 ◎殿下很好,可不属于她。◎ 殿下没有任何理由就直白地下了逐客令。 明明已经开始涂药,但她发出那奇怪的声音后,殿下就停手了。 殿下听到那句小声的呻.时会在想什么……不论想什么,他都在赶她走了,唉,她刚刚应该忍住的。 陆云檀回到宜的榻上时,懊恼地想。 她边想着,被衾中的雪白藕臂边微微抬起,手掌心与手指碰不了,便用皓腕处碰了下方才他用指腹擦药的伤口,再缓缓触摸着。 每一下触摸都带着依恋,与缱绻的依赖。 虽然今殿下直白地让她回宜,但今与殿下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要比之前亲近许多,这点她已经非常心意足了。 并且,今殿下也算是应下了帮她涂药的要求,触碰到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离,就是这突然间下了逐客令……殿下会想些什么,之后会不会与她更加生分了? 陆云檀叹了口气,再仔细回想了一遍方才在承恩殿发生的。 没有完全地馅,说出来的话也可以认为是无意中说出来的,而不是特意为之。 那应该就可以了……尽管这么想,陆云檀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睡了过去。 次,宋太傅来讲学,见她双手着绷带,再联系到最近的晋王一案以及听到的一些言语,就知道陆云檀恐怕被太子殿下打惨了。 于是临走时也没有布置太多的功课,并且给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接下来几,李明衍如同以往来宜与陆云檀一起用膳。 二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提及那夜在承恩殿涂药的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陆云檀松了口气,至少殿下没有起疑,但又有点失望……二人的关系似乎还像之前那样平淡与生疏啊。 三后,十二月初一。 平南侯陆承昌每年于十二月大寒的子过生辰,图吉利,也为之后不撞上皇内的元大典。 于是每年十二月初一的子也成了陆云檀出回平南侯府的时间,在府中待个半月,为父亲过好生辰再回内,以往都是这般。 至于出的事宜,都是尤姑姑安排的,尤姑姑也陪着她一道回府。 陆云檀记得,刚进的那几年回府,尤姑姑不陪着,可后来不知哪一年开始,尤姑姑开始全程陪着她,不管去哪儿,尤姑姑都跟着。 几辆马车从宜出发,先出了东的奉化门,再出东正门旁的永门。 宏伟墙在两侧,侍卫个个站得笔直,肃穆非常,一一随着马车的慢驰,在视野中倒退。 或许明年及笄出也是这般场景,陆云檀心想。 “娘子在看什么?” 同在马车内的尤姑姑见陆云檀起车帘发呆,顺着视线看了一眼,并没什么,于是好奇问道。 “没什么,姑姑,不过想事入了神。”陆云檀放下帘子道,“对了,姑姑,方才准备的时候,我拿了柳先生的那轴驷马封侯图放在书案旁的那个箱匣内,姑姑有没有将那小箱匣带上?” “带上了,娘子放心,娘子给侯爷备的生辰礼婢子怎么会忘带呢?”尤姑姑眼中是慈道,“听娘子之前说平南侯爷最喜柳道宁先生的画,可柳先生的真迹如今世上难寻,娘子向来不喜麻烦殿下,因着这事还去找了殿下,好不容易寻了这么一轴驷马封侯图,备了大半年,现在总算要送到侯爷手上了,婢子记得清楚极了,怎么会忘带?” 陆云檀尴尬一笑。 其实也不能算她找了殿下。 当时她有了这念头,与尤姑姑杨姑姑说了之后,两位姑姑劝她去找殿下帮忙。 毕竟她人在内,又怎么去寻这么珍贵的柳道宁真迹? 但她怎么都不敢去找,两位姑姑怎么劝都没用,说,不过就是问问,看殿下有没有法子,说,没事的,就算开口了殿下也不会责怪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