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我努努力再更一次?(qwq不知道更不更得出来) 第87章 问雪 这雪一直断断续续的下到了除夕。 只是远比不上去年的大。 建邺城内的雪, 在夜里下完,辰时之前便能扫净,白里落下的,人车马驴牛走来走去也就没了。 林府为了供主子玩闹赏雪, 便没大怎么管, 踩脏了的雪也会铲去, 只为处处都能瞧见新雪, 而非脏污之物。 玉藻今起得早,打着哈欠没事做, 拿来扫帚把正屋门前的台阶扫的干干净净,又烧了盆炭, 坐在离院门最近的那边廊下。 院里陆续起来的侍女婆子还来不及去洗把脸, 都先围过来烤着火。 一阵说笑后, 各自散开去做事。 屋内也在叫人侍奉。 几个人赶紧打好净面的热水,煎煮好漱口的茶汤,送了进去。 正巧梳头的娘也来了。 等洗漱梳妆好, 宝因从鸾镜前起身, 边两手轻缓相, 抹匀刚涂上的涂肌拂手膏,边往炭火那边走去。 男子坐在圈椅中, 未曾束冠穿上领, 寝衣外仅披着件黑底金绣的袖袍,炭火上置了铁架,放着炉子在煮鹅梨。 她弯, 拎起炉盖, 清香扑鼻, 转身去拿来宽口深盏, 又问:“爷什么时候进去?” 如今是节假,不必去上值。 可除夕这,皇帝会召见比较亲信的高级官员进陪同一起守岁,今年他也要去,昨里的内侍便来府上告知过了。 宴虽好,鼓瑟吹笙,珍馐百味,但万家团圆的子,谁又乐意去呢。 伴君如伴虎,团圆变分离。 林业绥扔了块生炭入火中:“御宴开始前去即可。” 宝因拿好盏回来,放在男子身旁的高几桌上,将炉子中的鹅梨带水一块倒了出来,听到男子所说的,微皱眉头:“这么迟?” 她在谢府时,记得大人谢贤都是辰时便进去了。 林业绥抬眼看去,静默一会儿,而后拉过女子,低声问:“幼福便这么急着要我走?” 蓦地被男子搂入怀,宝因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煮梨,可她眼下也只有先应付安抚:“我是怕去太迟,官家责怪下来可如何是好?” 林业绥笑而不语,西南那边战况不容乐观,今夜或最迟明,里便可收到消息,皇帝怎还能顾得上他是何时去的。 他道:“有王宣相陪,怕什么。” 宝因明白过来,提前进的皆是心中有所图,王宣已看清局势,不会再与郑谢一同入,她也不再多言,伸手便要去够那宽口深盏。 林业绥手一伸,为她亲自端来。 早起懒钝,宝因也不再动弹,索窝在他怀里吃,才没吃几口,男子便低头审视着她身子,大掌还抚着她隆起的腹部,眼里含笑道:“比怀兕姐儿显许多。” 沈子岑说过,孕期不吐还吃得多,便会很显怀。 女子蹙眉:“爷这是嫌我吃得多?” 不止平吃得多,腊月以来,她早起都要吃煮的梨子。 林业绥宽厚的手掌继续在女子腹部轻轻抚,他低声好气道:“我巴不得你吃多些,去年怀兕姐儿都吐成什么样了。” 说话间,宝因忽然瞥到几上的文集,双眸微亮,心里起了兴趣,放下盏后,便拿来翻着看,翻看许久,都没有一页能够使她目光多停留一下。 这是文选集中的一卷,收录的是历代文章。 林业绥见女子极有目的的翻阅,不免好奇:“幼福想要瞧什么?” “我最李令伯的那篇《陈情表》,李令伯抓住武帝亲口定下的以孝治天下,写了这篇不失情义的表文,用字谦卑,将自身遭遇境况娓娓述来,接着便立马表明心迹,不愿奉诏做官绝非怀念旧国,也非是不喜新朝,只是不能不尽孝,素来忠孝难两全,这样一个问题他也没有抛给武帝,叫武帝里外不是人,反而在最后一段提出了法子,他要遵照武帝以孝治天下的心,先尽孝,后奉命做官再来尽忠。”宝因怅然搁下书,“读来好不畅快,八九岁时,我从大人书斋中瞧过一次,只知道是这本文选集里的,倒忘了是哪卷。” 听着女子如此深刻的见解,林业绥眸光微动,他端来深盏,舀了勺带甜水的梨喂给女子:“那是第三十七卷 ,等下我去寻来给你。” 宝因点头,而后张嘴吃下男子喂来的东西,嚼了几下,软烂的梨瞬间化渣,被咽入喉。 待一口一口的喂完后,林业绥便去寻来了那卷书。 女子忘食的捧着反复瞧了许多遍,便连男子戴冠穿衣袍离开,也全然不知,宝因只隐约记得被他嗍了下舌,有股麻残留了好一会儿。 直到巳正二刻,玉藻进屋来续炭,说了句:“李婆子来了,就在外头。” 宝因这才回神,搁下书后,深了口气,后又缓缓吐出,随即起身,挑帘去到外间,只见仆妇已坐在方杌上喝着热汤。 瞧见人来,李婆子也连忙就要起身。 动了动筋骨,缓解好僵硬,宝因垂下手,一面笑着开口让人不必起来,一面走至坐那儿,询问了声:“阖家团圆的子,怎么还来我这儿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要紧事?” 东西两府、各处庄子田地的年账都早已在冬至前便核算好,归入专存往年账本的库房了。 守岁的子,府里一些有脸的婆子侍女想要回家去,只要自个主子允了,大多是可以回去的。 眼前的仆妇昨便来告了假,今就要离府。 “这事说不上什么要紧的,只是着实恶人心罢了。”说到这儿,李婆子也止不住的愁眉苦脸,她本都收拾好了金银细软,只等回家去含饴孙,可偏偏东府不叫人快活,“月初府里便按照惯例给各院大小主子裁剪了几套冬衣,还另外支出了那些丝棉送去各院,供主子自作他用,随便做些什么耳套子,拢手的都可以,这都是按照库房所存的数目,依着分例送去的,剩下的都不能再动,可二太太今儿一早就喊了罗婆子过去,说什么她觉得冷,还要再拿些丝棉,罗婆子本不愿给,但二太太说如今是大托她来帮忙,以此来胁制人。” 玉藻听着,在心里啐了口,不过是让她帮忙打理林妙意的六礼,怎地就觉得是把整个府里的事都给她管了,也忒会给自个找脸了。 端坐于榻边的宝因则没什么太多情绪。 李婆子仍还在继续说着:“罗婆子还是想着要先来给大说一声,但二太太定要她立马给个话,又叫自己院里的婆子跟着一块去取,我出府时遇到了她,她觉得有负大,不敢来见您,托我来说。” 没人说话,屋内瞬间便静了下来。 宝因垂眸,擦手静思,而后淡淡道:“我知道了,后二太太要什么,给她就是。”又对仆妇笑说,“时辰不早了,阿婆也赶紧回家去才是,不要耽误了团圆。” 女子不给自己任何多说话的机会,李婆子只能离开了。 玉藻收拾着茶盏,想着杨氏能这么逞威风,到底是因为把三娘的六礼给托付出去了,要不给二房那边半点机会...她叹道:“大当真不管三娘的事了?” 只是这话,却惹得屋内的人愠怒。 宝因冷笑了两声,紧接着便冷言起来:“我如今怀着身子,既要养胎,又要管府里,还有外头那些庄子田地,哪儿就管得了这么多事,当真以为我是什么金银打起来的身子,你倘想要侍奉这样的主子,只管找去,我绝不留你。” 刚巧这会儿,外面的侍女又来送暖炉。 侍奉这么多年,女子少有动怒的时候,玉藻被吓得放下手里的盏,走去门口接过来,再去递给女子,同时也连忙赔起不是来:“我不是那意思,只是二太太那边借着这事生是非,到头来肯定又要闹到大您面前来,岂不是更累身子,这才不经脑子说了这些浑话。” 宝因抱过暖炉,捂着手,不作一言。 闹?她后自有法子收拾。 玉藻知道女子这是好了,心里松了口气,赶紧端着茶盏便要往外走。 门帘子霍地被人从外面挑起,是探亲回来的红鸢不知从那儿折来了一大枝的红梅,抱着进屋来,脸喜:“大,这是我阿娘叫我给您送来的,她管着的那块地儿有株红梅太盛,把树都给垮了。” “这么大一枝?”玉藻瞧着地上被门框碰落的花瓣,横着都走不进来,上前点了点红鸢的眉心,“莫不是想要让大爷和大为你这红梅让地儿出来。” 宝因看过去,那么大一簇,若是摆在空旷的屋里倒是能赏出别有天地非人间的意境,只是放在居室,非但没有高山闲士的趣味,反觉闷烦。 她凝思几番,笑道:“东西两府今儿要一块在正厅用团圆宴,那儿的偏厅我记着只有几件玉瓷摆件,又开了扇三尺宽的窗,能瞧见外头的雪景,用定窑的白瓷好,摆在那里正好。” 红鸢欸了声:“我这就去。” 玉藻也跟着出了屋子,拿来扫帚要扫落花时,女子已立在檐下。 不似梅,似竹。 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或只是静静赏着雪。 - 酉正时分,西府的庖屋便做好了团圆宴。 婆子去各院禀告,别宅林勤夫妇那儿则由小厮去。 疱屋的仆妇刚从微明院离开,玉藻转身就进了女子房内:“大,疱屋那边来喊了。” 宝因抬手,将珠珥坠好,不慌不的吩咐道:“你先去瞧瞧母给兕姐儿收拾好了没,好了便先带来我这儿。” 玉藻应下声是,又出去了。 不出两刻,母便抱着穿好衽短袄的林圆韫来了正屋。 宝因拢戴好镯子和项圈,忍不住心中疼,上前用捂热的手背贴了贴兕姐儿的脸颊,引着她多说话,有益学语:“该喊我什么?” 林圆韫咧嘴笑开,“娘娘”二字已能喊得十分轻松。 母女二人嬉闹之际,红鸢也正拿着氅衣出来给女子披上。 宝因垂首系好前的绸带,戴好兜帽,吩咐好人给林圆韫打伞遮雪后,便迈步穿过游廊,一路走至院门外。 下了台阶,侍女拿着手炉等保暖的,左右拥簇着女子,踩着新落下的细雪往东行。 母走在后面抱着林圆韫,又另有婆子在旁撑伞,其他两个母则带着要用的一些玩具小儿被。 到了正厅,府里那些人都已在了。 宝因边氅衣,边与这些姊妹妯娌打招呼,而后又忙着去给先来的郗氏几个尊长请了声安。 后脚来的林妙意也来她跟前万福行礼:“嫂嫂。” 腊月十五,林圆韫过周岁时,她去送贺礼,本是想放下便走的,可女子知道后,亲自出来留她,仍如往昔般相待,她这才渐渐放下了心里的结。 见林妙意终于敢见自己,大大方方喊声嫂嫂,宝因也笑着颔首。 除了林业绥不在,府里大小主子都在这儿了。 等吃完团圆饭过后,女眷便进了偏厅去闲话。 郗氏、杨氏和王氏几个辈分大的先在罗汉榻坐下,怀着六个月身子的袁慈航也被喊去了那边,林妙意和林却意则坐着方杌,围着炭火。 炭火上还放了张长方几。 宝因喂完兕姐儿饭食进来时,林却意连连招手,只是郗氏几个要看孩子,她摇头,无奈笑了笑,牵着一只小手去了榻边。 在府里的唯一孙辈,自然少不了含饴孙,林圆韫起初还有些畏生,渐渐悉也就好了。 看着孙女软糯的模样,郗氏和另外两个弟媳也开始说起了自己孩子的儿时,又共同期盼着将要出生的两个孙儿。 听到这,宝因和袁慈航偶尔也会笑着合两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