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苏颖都瞅见刘大栓是从哪户儿出来的了,所以当下,她就决定晚上让刘大栓给她们送回村去,只不过心眼子好多的苏老太太还是没提青山村的名字。 这回刘大栓是稍微想了一下才回道:“成,那我这就给你钱。” 刘大栓掏呀掏,从身上各处儿的凑出了170块钱,好些都是一块两块儿八分的,没有几张是大团结,苏颖跟那儿点了半天。 刘大栓不好意思:“咳…有点儿碎啊,你慢慢儿点。” 其实这些零钱是刘大栓打算找零给买家的,他们公社这儿的黑市也没有了,刘大栓本来都没想着最近能再收东西进来的,所以身上本就没带着整钱。 但这些零钱对苏颖来说却是正合适的,她现在这个年纪,要出手就是大团结,出手就是大团结,那才是不正常的呢。 可苏老太太会让人看出来自己心里咋想的吗?那不可能的。 苏颖点清了钱之后,给一把票儿都揣进小棉袄里,继续绷着张小脸儿说:“你要是有地方儿能倒腾出粮票儿来,可以帮我点儿,年前我估计着还得找你一回,要不方便就算了,也甭耽误你干活儿的,方便就,没功夫儿就拉倒。” 刘大栓估计这小丫头是猜出来他要去什么地儿了,心说还聪明的,他没给话都说死了:“要有的话我看看,不过赶在这时候儿价钱上可贵啊。” 苏颖说:“没事儿,三十以内的吧。” 瞅见刘大栓点头,苏颖就直接上了骡车:“成,那你给骡车往东边儿赶吧,我妈她们都跟那块儿等着呢。对了你平时拉人去县城一回多少钱啊?” 刘大栓也坐到了骡车前头,开始朝骡子股上小鞭儿:“分多少人多少东西吧,像你今天这种回来时候还得拉东西的,5到1块吧。” 苏颖说:“那待会儿我妈要问,你就跟我妈说你收了5钱啊,我妈要不问你也甭多话。” 刘大栓:“…” 不是合着你这都卖了两回戒指了,都还瞒着您老母亲呢? 但干他们这个的,不兴来回瞎问的,刘大栓就回了个“行”。 等俩人赶着骡车到了苞米地东边儿的时候,都已经7点过了几分钟了,刘兰香早都等着急了,但刘兰香手里牵着小儿子,也不敢贸贸然的就往西边儿去,这会儿正抻长了脖儿往西边儿望呢。 等瞅见了大闺女人好好儿的坐在骡车后头,刘兰香这才放下了心。 苏颖给她妈刘兰香介绍:“妈,这是刘大栓,原先我俩互帮互助过,这算是第二回见了,他家就住在前头那片儿房子,您赶紧上来歇会儿吧,咱这就往县里走了。” 刘大栓:“…” 刘、大、栓、叔、叔,谢谢。 刘兰香:“…” 还互帮互助?看给你能给的,你就说是跟黑市上见过的呗! 刘兰香白瞪了苏颖一眼,完后礼貌的冲着刘大栓笑了一下。 刘大栓长得人高马大,但还真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相貌,反而瞅着还憨实的,虽说右边儿下巴上那颗带着儿的大黑痣明显的,但就丑老实丑老实的。 刘兰香又听说人家家里就住在这个村儿,心里多少是踏实了那么些个,她给苏谕也抱到车上后,自己就也背着筐子上了车。 刘大栓没想到这小丫头的娘这么年轻,就…嗯,还不好意思的。 他给骡车掉头,又轻甩了一下儿小鞭子,嘴里还像模像样的来了个:“驾!” 刘大栓家的骡子是早上起来喂了的,这会儿跑起来又稳又快,晃悠的刘兰香直犯困。 刘兰香给蛋和饼子掏了出来,跟苏颖说:“你俩先吃吧,妈这困得实在是不行了,稍微眯一会儿,到了县里你叫妈啊。” 苏颖点头:“行,您睡吧,我晚上睡好几个小时了呢,现在不咋困。” 等苏颖跟苏谕分着吃完了蛋和玉米饼子,刘兰香早都睡踏实了。 苏颖其实也有点儿犯困,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她瞅见苏谕这会儿倒是神,一直盯着前头人家骡子的大股不挪窝儿,就跟她弟没话找话的聊闲天儿提神。 苏颖问苏谕:“你瞅啥呐?” 苏谕看他姐,小手儿指着骡子股:“马!” 苏颖就摇头:“不是马,是骡子。” 苏谕问:“啥是骡子?” 太子殿下只见过高头大马,连驴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但骡子是真不知道的。 苏颖想了想,说:“马和驴的亲戚,但不能下小崽儿,过去那皇里头的太监你知道不?就跟太监是一个样式儿的。” 这一提到皇里的太监们,那苏谕可是老明白了,他一个劲儿的点头,完后手指着前头骡子的方向说:“公公!” 苏颖说:“对,就是公公。” 苏颖想了想,又凑近了她弟耳朵边儿,小声儿的说道:“也叫二刈子,但这个名儿不咋好听,要是有人说咱家人是二刈子,你就回来告诉姐,姐他。” 这个诨号儿苏谕还真是没听说过,但他听一回就立马记住了,‘刈’是割和铲除的意思,说太监是二刈子,这也忒形象了吧,哈哈哈好有意思呀! 于是苏谕再次猛点头,指着前头骡子的方向说:“二刈子!他!” 那小声音清脆极了。 但前头跟骡子在一个方向的刘大栓就:“…” 不是特别的能忍了呢。 刘大栓决定给他自己…呃不是,是给骡子正名:“咳…骡子虽然不能下小骡子,但负重比驴强,耐力比马强,还不生病好养活,子温顺又聪明,能比它的爹妈驴和马活得都长,其实好的。” 苏谕刚要觉着这么一说还有道理,其实骡子也不错的,就听她姐苏颖说:“那给你一头骡子一头驴和一匹马,你要哪个?” 刘大栓:“…” 虽然是很不情愿的啦,但刘大栓是个实在人。 刘大栓说:“马。” 苏颖就跟她弟打眉眼官司:看见了吧看见了吧? 苏谕挤眉: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 都说了骡子是很聪明很有灵的动物,前头的大股骡子听见主人刘大栓说更想要马,生气了,冲着刘大栓的脸就放了一个老大的。 好悬苏颖跟苏谕坐在车后头,听见声儿就赶紧躲到远处去了,不然还不得恶心吐了… 但刘大栓就躲不开了,给自家骡子的了个脸。 刘大栓:“…” 严肃怀疑这俩孩崽子克我。 但这还没完,因为骡子开始拉屎了。 骡子是可以一边儿走一边儿拉的,于是刘大栓就看到,他家骡子股不停的往下掉圆溜溜的屎蛋子,啪嗒啪嗒,每回都好悬掉在刘大栓的脚边儿上。 刘大栓:“…” 严肃怀疑他家骡子是故意的。 这头骡子是刘大栓打小儿一直喂的,情还是深的,刘大栓就伸手摸了摸骡子股,哄它道:“好了好了,不要马,就要你行了吧。” 骡子嘴里就“嗬”的一声儿,甩了下尾巴,然后果然不再拉了。 这景象很神奇,给苏小谕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个东西它竟然能控制粑粑! 就好…好厉害呀! 但苏颖心里却觉得好可惜。 这些骡粪蛋子,可都是肥啊! 三人一骡就这么科打诨的进了县城,由于不是所有地方儿都能走骡车的,所以刘大栓就问苏颖:“你先去哪儿,要是先去县医院你就跟这儿下吧,要是先去供销社我再往前给你捎一段儿,但也只能是一小段儿了,之后我就得把骡子跟车停到别的地方儿了。” 给苏谕看病虽然是个借口,但由于现在大队长王大力跟胡老五和陈大刚两家都在县医院呢,所以苏颖跟刘兰香商量过,好歹去一趟县医院做做样子,不能让人家说出来什么。 苏颖抬头瞅了一眼太,估么着也就是不到10点的样子,就决定先去医院看看,之后中午吃完饭再上供销社也来得及,不然还得拿着一大堆的东西,不方便。 苏颖说:“我们就跟这儿下吧,晚上在哪儿找你?” 刘大栓想了想:“就在前头那个供销社吧,正好你们买完东西不用背着了,最晚等到5点行不?再晚就得赶夜路了,不安全。” 两拨人谈妥了之后,苏颖叫醒了刘兰香,就在这儿分道扬镳了。 今天是大周一的,县里的工人也上班儿,所以路上现在人不多,刘兰香就没那么拘谨了,也敢这儿啊那儿啊的各处看一看了。 她没怎么来过县里,其实就连公社都不怎么去,主要是出来就得花钱,还耽误挣工分儿,但是要说一点儿也不好奇那是假的,谁不想见识大地方的繁华呢,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吧,但对于刘兰香来说,就已经是很富贵的地方了。 苏颖紧紧抓着她妈刘兰香跟她弟苏谕的手,尽量装作不是那么悉的样子往县医院去,好在刚才刘大栓给她们指过路了,刘兰香的注意力又被整洁的街道和远处的家属楼所引,所以苏颖的举动并不突兀。 刘大栓刚才停骡车的地儿距离县医院已经近的了,就隔着几条街,母女三个很快就到了县医院。 县医院的人就稍微多一点儿了,病人啊家属啊医生啊的,啥人都有,刘兰香就又恢复成了胆怯小媳妇儿的状态。 她不知道怎么在医院看病,但是又不敢贸贸然的就往医院的三层小楼里去,就只能拉着大闺女小儿子的手站在县医院门口儿,观察人家都是怎么看病的。 但不管是挂号还是开药,都是得在医院的小楼里头,刘兰香跟大门儿这儿傻站着能瞅出来个啥呢。 苏颖等了一会儿,瞅她老娘好像还糊着呢,就说:“妈,你跟我弟在这等会儿,我进去打听打听咋。” 刘兰香说:“行,你问完就赶紧回来的啊,妈就跟这儿等着。” 苏颖就颠颠儿的跑楼里去了。 没多会儿她回来了,连号都已经给挂完了。 苏颖说:“妈,咱走吧,我都挂好号了,人家说直接找大夫去就行了,先给您看还是先给我弟看呀?” 刘兰香都懵了:“给你弟瞅一个不就完了,妈瞅啥呀?妈不用瞅的。” 苏颖学她弟眨巴大眼睛:“可我挂号费都花了,1钱呢,人家不给退的。” 刘兰香要崩溃了:1钱?这还啥都没干呢就花了1钱!凭啥不给退啊?咱找他们说理去!” 说着话她就要拽着苏谕跟苏颖往楼里走,虽然还是害怕,但那可是1钱呢!都快能买两个蛋的了! 苏颖不走,她往地下一蹲,来了个千金坠,刘兰香就拽不动了。 苏颖耍赖:“您就去看看呗,您不老是胃疼嘛,就当是花得我弟那个小布包儿里的钱呗!” 她老娘刘兰香上辈子就因为这个胃的这个事儿,可是遭了老鼻子罪了,先是胃溃疡再是胃穿孔,后来没得上胃癌,那是她妈身上其他的病更厉害些,先给人搞去世了。 苏颖就是故意给她妈挂号的,有病就得早点儿治,没病可以先预防,就1钱而已,多值啊! 苏谕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他姐往地上一蹲,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睛眨啊眨的:“看!” 俩孩子脸上的神情是同样的认真和坚定,再加上苏颖提到了苏谕捡到的小布包儿里的钱,那可是整整460块呢! 刘兰香虽然嘴里叨叨着:“这谁家还没有个胃疼头疼的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哪儿就用的着看医生了呢,我的天啊,居然连门儿都没进去就给花了1钱了…”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让俩孩子给拉进了大楼里。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