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跟着疾风追上去,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他看见漫无目的的云棠,失魂落魄地朝着山顶走去。四周的灵植想要偷袭她,却畏惧她的灵力,不敢近身。 云棠的速度不快,就算是被灵植坏心眼地使绊子,她也只是身形微微踉跄,然后又继续往前。 谢陵看的眉头紧蹙,云棠的情况很不对劲,她这个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谢陵睡过去以后,她是遭遇了什么吗? 谢陵越想越不对劲,他连忙赶过去。距离云棠越来越近,谢陵才发现她的左手还是无力地下垂着,而右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卷轴,一张谢陵当时没看清楚,此刻却觉得十分眼的卷轴。 他也曾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描绘过它的纹路,在悲痛绝之后,解开它的封印,抱着陆行渊的尸体和大半皇朝同归于尽。 谢陵瞳孔骤缩,云棠进入仙界的目的有了答案。可让谢陵震惊的是,这一世的陆行渊和无尘都还活着,云棠为什么还要取卷轴? 她取卷轴是为了谁? 谢陵心生不安,出声道:“云夫人。” 听到谢陵的声音,云棠身形微顿,缓缓转身,神情木然地看着他。她的脸有些憔悴,白发之下,眼角有了细纹。 天谴五衰会夺取年华,让身枯萎。 不过她依旧是美丽的,只是多了几分脆弱,让人不心生怜惜。 谢陵又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道:“云夫人,你要去哪儿?” 云棠眼神空,她看了看谢陵,又看了看手里的卷轴,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自言自语道:“我要去哪儿?我还能去哪儿?” “夫人……”谢陵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云棠为什么对卷轴有那么大的反应。 她冒着被砍伤的危险也要取这东西,那肯定是清楚它的意义,可她拿到了,为什么完全不开心? 谢陵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他抬头看着蜿蜒山路上越来越多的灵植冒头,道:“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们回去吧。” 云棠抬头,脑海中记忆回闪,是陆晚夜的脸。他握着云棠的手,眼眸半垂,眸光幽深,说着和谢陵相反的话:“夫人,我们得往前走,不能走回头路。这唯一的一个机会,要留给阿渊。” 云棠忘了自己的回答,她只觉得心如刀绞。握着卷轴的那只手不断收紧,面惨白。 唯一的机会吗?可现在唯一的机会也没了,到底是那一步出了错? 云棠不明白,她情绪不稳,灵力外,四周的灵植贪婪地食。 谢陵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卷轴上。如果是卷轴让云棠变成这个样子,他把卷轴夺过来,云棠会不会好一点? 谢陵估计了一下彼此的修为差距,如果加上疾风,他还是有两分胜算。 谢陵蠢蠢试,云棠却在这时抬起手,目光幽深:“你想要?” 云棠的声音有些沙哑,谢陵见状反而犹豫了。 说实话,他对这张卷轴的情很复杂。他谢这张卷轴给了他和陆行渊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们认清自己的内心,坦诚自己的情。 可他没忘给他卷轴的人是云棠,他至今都不明白上一世的云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陵的沉默和复杂的神情引起了云棠的怀疑,她迟疑了一会儿,脸越来越白,颤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谢陵下意识地想否定,怕云棠知道他上辈子杀死了陆行渊,可话到了嘴边,他只觉得喉咙发紧,怎么也发不出声。他沉默半晌,艰难地点头。 云棠又问道:“我给了你?” 这话问的奇怪,谢陵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点头。 云棠身形微晃,抑的情爆发,她神情痛苦,是哭又是笑,哽咽道:“所以我最终害死了他?他甚至没能活到我将卷轴给他?” 云棠没有指名道姓,可谢陵知道她说的是谁。 谢陵如遭雷击,顿时愣在当场。? 云棠怎么会这样说? 谢陵再一次看向卷轴,发现卷轴上的符文消失了大半,不复他前世所得时清晰繁复。 是了,时光卷轴只能回溯一次时光,用过之后,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此刻留在云棠手上的,应当只是封印杀阵的普通卷轴。 云棠自然是看出了端倪,所以才如此反常。 陆晚夜说过,时光卷轴回溯的时间有限,除非陆行渊或者无尘身亡,无法破局,她才可以动用。 云棠之所以不猜是无尘出事,显然是因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谢陵。 无尘有恙,她会把卷轴给陆行渊,由他来开启新的轮回,而不是谢陵。 光之术无□□回多人,陆行渊那么冷静,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冒险带上谢陵。所以谢陵清楚卷轴的来历就只有一个答案:陆行渊身死,前世的云棠在种种考虑下,把卷轴给了他。 云棠失魂落魄,是她真切地受到了丧子之痛。 她以前一直觉得有卷轴的存在,就是给陆行渊加了一重保障。 她离开皇朝后,不顾天谴的威胁,一次次去挑动各方人马,着他们行动起来,是想让陆行渊走的更快一些,多知道一些信息,这样就算将来出了什么问题,他也能再来一次,排除更多的错误答案。 可是她没有想到,没有下一次了,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她已经失去过陆行渊一次,而很快就将来第二次,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失去,而是永别。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后悔机会?很多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遗憾往往胜过完美。 云棠心脏痛,她坚定地认为陆行渊的死和自己有关。如果不是,那是她眼睁睁地看着陆行渊去死吗? 这样的答案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无法接受。 在她和陆晚夜的计划里,就算有纰漏之处,也该是他们夫二人走在陆行渊的前面。 谢陵面苍白,嘴轻颤,他闭了闭眼,仿佛又看见那个暗的地牢,陆行渊笑着对他说解了。而他手鲜血,疯而不知。 谢陵呼一滞,痛苦道:“杀了他的人是我……”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上一世的陆行渊和谢陵没有破局。 或者说他们死在破局的中途,由一张卷轴结束了一切。 虽然云棠知道卷轴的作用,可她毕竟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陵劝下她,带着她往回走,路上将他和陆行渊的事一一道来。 前世今生的变故都是从陆行渊设计让他出局,把他打落悬崖开始的。 不同的是,前世的陆行渊是布局的人,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出局,任由谢陵误会他,针对他,把天衍宗按在他身上的罪名一一到谢陵的手上。 他最后众叛亲离,从云端跌落,人人喊打喊杀,天衍宗放弃了他,云棠也把他推到谢陵手上。 只是那个时候的谢陵不知道他和云棠的关系,一直以为他慕着谢迟,因此因生恨,和他生出诸多纠。 陆行渊从不解释,他那时已无魔魂主管情,脑子里一心想快点结束这一切,面对谢陵的曲解和折辱,他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后来无尘和凌玉尘亡故,云棠开启仙府,谢陵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他渐疯魔,最终亲手杀死了陆行渊。 等到云棠取回卷轴,世上再无陆行渊此人。 云棠把卷轴给谢陵,让他来结束这一切。 重来一世,谢陵和陆行渊回到了改变一切的悬崖顶。陆行渊记忆混,以为前尘过往皆是一场幻梦,他不愿做傀儡之身,抱着谢陵从悬崖上一跃而下,至此前世的命运线被打破。 他们进入了传承之地,陆行渊得到古魔传承,知晓魔族尚在。他为魔族出气,屠了三尸宗分部,暴行踪。在之后就是他被带回天衍宗,天衍宗将他置于死地,他和天衍宗彻底决裂。 他离开天衍宗,才算真正的破局而出。 前世布的局,到了今世才真正开始。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师尊当时并没有死,他只是借我的手假死身,可我和你都以为他死了。我伤心绝之下,抱着他的尸体用卷轴和大半皇朝同归于尽。我当时并不知道卷轴内有光阵法,再睁眼又是那处悬崖。”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谢陵提起来还能受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虽然后来知道他没有真的杀死陆行渊,但他还是愧疚难过了好久。 陆行渊同样重生而来,因此他的一切反常都有了解释。心里一直对云棠残有一丝期待的他,能够在天衍宗问责当堪破心境,破道晋级,应当是受了前世的影响。 他放弃了云棠。 云棠听完,沉默良久,道:“我对他是不是很差劲?” 云棠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为了心中道义,她舍弃了太多。虽然谢陵极力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但云棠还是听得出她和陆行渊的关系不好。 谢陵被问住了,其实仔细想想,他和陆行渊深陷囚笼时,云棠又何尝不是被束缚着?上一世他们没有出局,云棠也没有。这一世他们一离开,云棠也离开了。 世上真的有这样巧合的事吗?云棠对陆行渊真的不好吗?她在陆行渊受伤难过的时候才出现,真的是在演戏吗?可如果这些含欺瞒的情意是真的,那云棠现在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肯放弃这张卷轴,为了它宁愿身受重伤,因为她知道,这是陆行渊的机会,关乎着陆行渊的命! “夫人,你的情太内敛,也太矛盾,我看不明白。” 谢陵无法回答云棠,苦笑道:“就拿我来说,我是横在你和谢道义之间的一刺,你把我当棋子推给师尊做要挟他的筹码,让他对我不敢不敢恨,你说你不喜我,却愿意把卷轴给我,让我有机会重来。你明明讨厌我,为什么又那么信任我呢?” 人的情一旦复杂起来,就会变得让人难以捉摸。 谢陵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这些疑惑也困惑了他许久。 云棠眨了眨眼,理解谢陵所言后,红微张,道:“你不是棋子。” 谢陵一愣,云棠思考了一下,斟酌道:“你更像是个意外之喜。” 谢陵怔住,他无数次的听过自己是个意外,他的到来搅和了一对神仙眷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意外之喜,是让人高兴的存在。 而且这个人还是云棠,是本该最厌恶他的人。 “我让你和谢道义生嫌,让他打破了对你的承诺,有什么可喜的?”谢陵自嘲道。 “我不谢道义,所谓的神仙眷侣是为了对外都有颜面。”云棠道:“你觉得自己是棋子,便是知道阿渊有几个兄弟?顾家的剑太冷,太无情,伤人也伤己。我不想阿渊同我一般,难懂世人的情,我一直希望他可以寻到一个寄托情的人。” 天衍宗上的兄弟为了陆行渊撑了百年,那是他的一份情寄托,可兄弟毕竟是野兽,用丹药吊着也活不长。 云棠知道这样的情寄托早晚会消失,一旦它死去,陆行渊的情就会无处安放。顾家的无情道虽是执道之剑,却过于冷酷,不近人情,它会淡化执剑之人对情的理解,模糊这一概念。。 最终就会变成云棠曾经的样子。 遇见陆晚夜是云棠的幸运,云棠当然不能让陆行渊走上自己的老路。她吃过那样的苦头,也知道如何去避免。 云棠最先想的是送陆行渊真正的妖,可又怕妖兽再成长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反而变成拖累。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谢陵降生了。 谢道义嘴上浓情意,沾花惹草从未停过,只是比以前跟小心谨慎。谢陵能瞒过无数的眼线,最后送到云棠面前,是妖族推波助澜。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