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萦似醉非醉,她的长发散在风里,她的笑容也是。 美丽着,也恶劣着。 * 那一夜,似乎格外长,有人重圆,有人离别,折 出 情的好多种模样。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我争取一口气写到正文结局,更新应该会很晚。 第113章 正文完 无论是否信奉, 大多数国人对寺庙香火,都是心存敬畏的,温鲤也一样。 陈鹤 却不信这个, 他只信自己。天地之大, 陈鹤 心中无佛无神。 他之所以愿意到寺中敬一炷香,诵一卷经,是因为父母过世那年,陈鹤征年纪小, 频繁噩梦, 急速消瘦,直到陈鹤 请回来一块开过光的玉佛坠子, 在他枕下, 他才能安稳入睡。 自那以后, 陈鹤 就多了个拜佛的习惯。他不信,但是,他 谢, 谢它们救过他弟弟。 那天,桐桉市 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天光晦暗,云层沉甸甸的。 城西华音寺闭寺庙一天, 不接待香客游人, 偌大庙宇却并不空旷, 一众黑衣正装的男人默默伫立。 大雄宝殿, 佛像金身庄重威严, 长明灯缭绕的光影下, 僧侣诵念经文。陈鹤 立在那里, 闭着眼睛, 双掌合十。 无人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求荣华还是求平安,又是为谁所求,但是,他虔诚的样子,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陈鹤征在陈鹤 身边,同样的姿势,浅浅的佛乐声里,他垂首低眉。高傲清冷的气息,被佛香沉静的味道中和,变成一种泉水般的温,像晴朗 光下的黄昏天 。 温鲤没有进去,在佛殿外遥遥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她就有种 觉,陈鹤征的愿望里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那份温柔,就是为她存在的。 小雪一直未停,温 落着。温鲤绕过回廊,朝僻静的地方走,不一会儿,肩膀和头发上就积了浅浅一层。 黑衣保镖跟着温鲤,帮她撑伞。温鲤站在伞面下,有点不好意思,正要推拒,保镖看穿她的意图,主动说:“是小陈总让我跟着温小姐的。” 是陈鹤征的心意,温鲤没再拒绝。 正殿的仪式尚未结束,保镖引温鲤去了一处偏殿,殿里无佛像,不见供奉,只在桌架上放了个签筒。 温鲤拿起签筒,求了一支,签条上没有凶吉,只有四个字——心事宜明。 她心念微动,将里头的签条全部拿出来,逐个看过去,有的写“得偿所愿”,有的写“平安喜乐”,都是又吉利又好听的话。 殿外响起一阵脚步,温鲤下意识抬头。 陈鹤征一身黑衣, 拔而清傲,保镖在他身后,撑一把同样颜 的伞。 温鲤站在台阶顶端,看见陈鹤征穿过一切风雪,径自走向她。天 昏暗如画质陈旧的老电影,一切都腐朽,唯他一人是清隽的,有光,磊落而 致,一如当年。 陈鹤征很快走到温鲤面前,握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这边的雨伞下,有些嗔怪地说:“怎么在风口里站着?” 温鲤 受到他掌心的热度,暖洋洋的,她眨了下眼睛,拿出那支“心事宜明”的签条,问他:“这是你写的吧?” 除了他,哪家寺庙的签条会这样写。 雪花仍在落着,悄无声息,整间院落,转瞬素白,好像童话世界。 陈鹤征垂眼看那支签,“是我写的,在德国的时候。” 农历新年,即便在国外,也有不少华人很热闹地庆祝着,赏灯、吃饺子、放烟花。 陈鹤征同今天一样,一身黑衣,孤身走在长街之上,他听见有人互相拜年,说着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之类的吉祥话。 扑面而来的风吹着他,那种过年的喜庆气氛,却没能浸润他,因为他忽然想到,鲤鲤身边没有亲人了。 无人关心她的悲 喜乐,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是否有愿望尚未实现。 那一瞬间,惦念的 觉淹没一切恨,一切怨,仿佛有无数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心上,肺腑之间,一片疼痛的凉。 “于是,我写了那些签,”陈鹤征将温鲤的手握住,放入黑 大衣的口袋,“想等到再见面的时候,亲手 给你。求签问卜——无论你想求什么,都有我帮你实现。” 他的确恨过她,恨她放弃,恨她没有坚持,辜负他一番付出。但是,那些恨,存在的时间太短了,甚至不如一场错了季节的雪。 陈鹤征对温鲤,终究是牵念更多, 意更多。 他 她,胜过一切。 温鲤的心脏重重跳着,每一下,都酸涩而悸动,眼前像是起了雾,茫茫一片 润的气息。 她在大衣的口袋里勾陈鹤征的手指,想说什么,却又哽咽。 黑 伞面框出方寸世界,安静的,风沿着发梢吹过去,雪花无声坠落。 陈鹤征眸光深深,将温鲤望着,“有些话,还是我来说吧——” 他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温鲤面前。温鲤鼻子酸得厉害,下意识低头,于 的雾气之间,看到那枚纽扣—— 被叶清时捡走,她以为早就丢了的那枚扣子,居然又被找了回来,安然无恙。 那一瞬的 觉,又惊讶又惊喜。 温鲤快哭了,心跳仿佛被柠檬味的气泡水浸着,酸涩而雀跃,眼中的 意,也累积到无以复加。 “自重逢以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但是,我好像一直没有郑重地说过一句——”陈鹤征一双眼睛,似海洋,似夜空,无边无际的深,将温鲤看着,“回到我身边。” 雪花在落,他的话音也是,温鲤有一种要被 没的错觉。她动了动 ,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全是哽咽的味道。 陈鹤征将那枚纽扣 进温鲤的掌心,抬手理一下她耳边的碎发,用一种温柔又包容的语调,继续说:“再给你一次伤害我的机会,温鲤,你敢不敢要?” 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风吹过衣角,又卷起发梢。 温鲤的眼睛先是一冰,接着,又 热,蕴藏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一滴又一滴,重重的,连绵不止。 她想摇头,却先哭出来,用哽咽的声音说:“我不会伤害你了,再也不会了。” 佛祖面前发过誓的,她的一辈子给他,死心塌地,也给他。 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温鲤统统都想送给他,不再有伤害,也不再放弃和逃避。 心事宜明,得偿所愿。 回到他身边,她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用最完美的方式,此生再无遗憾。 雪还在下,天地旷冷。 陈鹤征的指腹贴上温鲤红透的眼尾,好似落了一个吻在那里。 温鲤 受到他指尖的温度,眼泪略微停了停,她叫他的名字:“阿征。” 陈鹤征很轻地应:“嗯。” 温鲤带着鼻音,郑重而虔诚,同他说:“以后,我们要一起过好多个五年,好多好多个。” 把先前错失的,都补回来。 再也不要分开。 陈鹤征笑了下,眼神里全是包容的味道,“好。” 下一个五年,五十年,他们都会在一起。 * 华音寺的斋堂备了素面,吃饭的时候,温鲤被陈鹤征带到陈鹤 面前。 面对这个气质森冷的男人,温鲤始终是畏惧的。陈鹤 的眼神太凶了,像啖血饮腥的 , 迫 层层叠叠。 而且,陈鹤 亲口说过,他永不原谅。 陈鹤征一手搭在温鲤背上,安 的抚了抚,然后,拉开身侧的椅子,让她坐,不要怕。 温鲤 直脊背,顶着陈鹤 森然的目光,在位置上坐下,主动开口同对面的人打招呼:“陈先生。” 她手指有些冷,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陈鹤征有所觉察,伸手过来握了下,对她说:“好冰,一会儿我让人 个暖手宝给你。” 陈鹤 看不下去,几乎要拿筷子 他,斥道:“陈鹤征,你在我面前秀什么恩 !” “没秀,”陈鹤征说,“我俩平时就这样,你多看看,早点习惯。” “习惯?”陈鹤 眯一下眼睛,“难道你要任由她拖累一辈子?” 温鲤在这时开口,用很平静的语气,“我不是拖累,以前,很多事,是我没做好,以后……” “以前的事,错不在你,”陈鹤征打断她,“犯错的人已经受了教训,去坐牢赎罪了。” 陈鹤 的火气 都 不住,掌心往桌面上重重一拍,“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陈鹤征气势丝毫不弱,回一句:“是谁把我养成这样的?” 这一句明摆着是在顶嘴,斋堂内的气氛瞬间僵硬,连温鲤都有些紧张。 陈鹤征却不怕,他看着陈鹤 ,继续说:“是谁教我明 憎、辨是非、重情义、讲原则?是谁告诉我生而为人要顶天立地,不可欺凌弱小、朝三暮四,肩膀上要扛得起责任和担当?” 谁教的?陈鹤 教的! 陈鹤 自己是个拿链子锁砸人的狠角 ,抢生意的时候,多 毒的手段都敢用,心中无佛无神,也不信什么因果报应,但是,在教养弟弟的时候,却用了正人君子的路数。 父母留给陈鹤 很多东西,最珍贵的就是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养不好陈鹤征,陈鹤 无颜面对早逝的亲人。 是他教会陈鹤征要人格独立,要有是非观和责任 ,也要敢 敢恨,磊落坦 。 是他把陈鹤征教得太好,一身硬骨,不弯不折,重情重义。 “遇见她之前,我没 过别人,之后,也不会有。”陈鹤征向后,靠上椅背,眼睛看着陈鹤 ,手却与温鲤十指相扣,“ 情上,我只认她一个。她不要我的时候,我在德国活成什么样子,大哥最清楚。” 一字一句,不退不让。 斋堂内愈发安静,连空气都紧绷。温鲤心口发麻,掌心也出了汗,下意识的,将陈鹤征的手握得更紧。 紧紧握着,不可分割,这一次,她不会再为任何理由放开他。 陈鹤征由她握着,与陈鹤 对视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仿佛一场博弈,时间一分一秒,漫长又难熬。 在温鲤脊背僵到发疼的时候,桌面另一侧,陈鹤 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右手食指的素圈戒指摘下,指尖抵着,推到陈鹤征面前。 铂金质地遇上木桌面 糙的纹路,摩擦出些许声响。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