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姨将客人 进来后,也看到了地毯上的书,大概觉得这样放着太凌 ,想整理一下。 温鲤下意识地拦住,“阿姨,别——” 与此同时,旋梯上传来一道男声,微微沙哑着,落在耳朵里,别有一番沉郁味道。 “童姨,谁来了?” 听见这声音的瞬间,温鲤直接僵住,睫 很轻地颤了一下,被风吹 了似的。 童姨正要应声,郑嘉珣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朝旁边歪了下头,示意她去做别的事,不必理会这里。 童姨很守规矩,雇主的事从不多问,转身走开了。 夏季气候多变,不知什么时候,天 下来,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一切事物都显得浑浊,模糊不清。 温鲤正站在旋梯前,稍稍抬眼,就能看见那人的影子。 他刚洗过澡,周身残留着 润的水汽,手臂半举着,用 巾盖住头发,正缓慢擦拭。 拿 巾的手,五指细长,骨节生的 巧,看上去有些清瘦。 时至今 ,温鲤仍清晰地记得陈鹤征手心里的那份温度。他体温偏低,手指总是很凉,可是,当它们碰到她的脸颊时,又会变得温暖起来。 就好像,陈鹤征整个人都在心甘情愿地为她燃烧着,他的 情、包容,乃至生命,都可以无条件地送给她,不计得失。 闲居在家,陈鹤征穿得很随意,身上是柔软的棉质t恤,清透干净的纯白 ,随着动作抻拉出几道浅浅的褶皱,生活化的气息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平和,还有少见的柔软。 平 里,那个高不可及的陈鹤征固然让人心动,眼前这个收起棱角显 出温存质地的年轻男人,似乎更加具有 引力。 那种真实 ,让他在桀骜与神秘之外,又有了一份鲜活。 恍若少年。 可能是 巾挡住了视线,也可能是发烧让反应变得迟缓,陈鹤征没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温鲤的存在。 他擦了两下头发,随意将 巾放到一边,伸手去端置物架上的水杯,杯子里浸着尚未溶化的冰块,外壁上覆了一层 的雾。 端杯的同时,余光不经意地瞥过来,瞄到站在旁边的人,陈鹤征动作一僵 紧接着,相距不过三步远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别病着,别喝凉的东西。” 郑嘉珣从果盘里拿了颗苹果,边啃边兴致 地看热闹,看到这一幕时险些笑出声来。 呵,都分手好几年了,同步模式还没关闭呢。 窗外,风声很急,云层 得低,看样子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室内,两人的话音一同落地,气氛不由地静了两秒,之后,又变得微妙起来。 直视着温鲤的眼睛,陈鹤征伸手端起了那杯水。 冰块晶莹剔透,在杯底碰撞,响声轻微。他故意放慢动作,缓缓将杯子送到 边,喉结滑动, 咽,一杯水被他悉数喝尽。 进行这一串动作的过程中,陈鹤征的视线始终定在温鲤身上,他盯住她,眼神又凶又烈,黑 的瞳仁深处似有灼灼火焰。 她不要他做什么,他偏要去做。 明摆着的置气、较劲,针锋相对。 郑嘉珣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好笑地想,姓温的小姑娘真是个有本事的。 就陈鹤征那烂 格,眼高于顶,别人上赶着求他,他都未必把人放在眼里,更别说这样明晃晃地较劲。 那杯水喝得太急,陈鹤征呛了一下,他用手背抹了抹 润的 ,再度问温鲤:“你怎么在这儿?谁准你进来的?” 语气很冲,让温鲤觉得尴尬,正不知该如何解释,郑嘉珣上前一步。 “你不是病了吗?”郑嘉珣一手拿着苹果,另一只手的掌心贴着温鲤的背,轻轻的,将温鲤往陈鹤征面前推了推,笑着说,“我来给你送药啊!特效药,药到病除,百病全消!” 顺着郑嘉珣的力道,温鲤向前迈了一步。 她想离他近一点,也愿意离他近一些。 余下的事,是两个人的私事,郑嘉珣不方便继续参与,她啃着苹果往玄关处走,临出门前又想起什么,回身叫了声温鲤的名字。 温鲤像是没听见,又像是舍不得移开落在陈鹤征身上的视线,并没回头。 郑嘉珣翻了个白眼,扬声说了句:“烫烫脖子上那个宠物项圈,是我跟陈鹤征借的,暂用一下,已经还回去了。姐是清白的,从没想过跟你抢男人!” 说到这,郑嘉珣音量转低,嘀咕:“还是 格这么烂的男人,就你拿他当宝,谁稀罕!” 和郑嘉珣一道离开的,还有童姨,外人都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温鲤和陈鹤征。 外头 得愈发厉害,风声呼啸,室内则是一片 抑的静。 温鲤离陈鹤征很近,她看着他,一时间脑袋有点儿发空,完全想不起来该说什么。 被她这样看着,陈鹤征觉得心跳在变快,不受控制似的。他怕她发现,只能故意皱眉,绕开几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温鲤站在原地,看见他低头咳了一阵,好半天才停下。 她的心跳随着那阵咳声不自觉地发紧,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陈鹤征不答。 他开了电视,却没有开声音,无声地播放不知名的老电影。 屏幕光亮让客厅时明时,好像浸泡在某种水汽里,让一切都 润起来。 呼 、心跳、试探着暗自瞥向对方的眼神,统统都氤氲着雾气。 有种藕断丝连的暧昧 。 温鲤不介意他的冷淡,或者说,早就料到他的冷淡,又问:“吃午饭了吗?生病的时候不能挨饿。” 声音安静而温柔,却能清晰地 受到关切,字里行间,藏都藏不住。 心意这东西,给了谁,又搁在谁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陈鹤抬了下眸。 他坐着,视线从低处略过来,落在温鲤身上。这是个稍显弱势的角度,陈鹤征却生生用一身气场撑住了,语气漠然地问:“关心我?” 温鲤攥了攥手指,指尖抠到掌心,抠到皮肤泛红。 她轻轻点头,“嗯。” 陈鹤征很淡地笑,看向她,“有多关心?” 他这一句问得讽刺,有点恶意。 温鲤觉得心口发紧,更加用力地攥紧手指,几乎将掌心里的那一小块皮肤抠出血来。 不等她开口,陈鹤征又说:“之前,我生病入院的时候,上过热搜,你看见了吧?那天你在做什么?” 那天—— 陈鹤征因晕倒上了热搜,同在榜上的,还有叶清时。 叶清时—— 心跳猛然落空,笔直地坠下去,温鲤急忙开口。 “我可以解释——” “你去见了生病的叶清时,给他送了药!” 两个人再一次同时出声,剑拔弩张的针对 让气氛瞬间绷紧。 从温鲤的角度,只能看见陈鹤征冷厉的下颚弧线, 郁的气息笼罩在他周围,让他看上去像一樽冰铸的像。 温鲤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怕,眼尾慢慢红起来,小声解释,“刚入舞团的时候,我欠过叶清时的人情。那天他生病了,助理又不在……” “温鲤,”陈鹤征冷声打断她,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暗淡的天光映出他没有表情的脸,“我想知道,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发烧,这些关心的话,有没有对叶清时说过?” 随着陈鹤征的靠近,温鲤不由自主地后退。 窗外酝酿着风雨,一片暗沉,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透出些光亮。 冷白 替的光线落在温鲤身上,落在她轻颤的睫 和 润的眼睛里,让她看上去那么无助,藏都藏不住的委屈和脆弱。 她这样子,陈鹤征只看上一眼,就觉得心跳发疼。 心疼极了。 却不得不硬起心肠,将话说下去。 “温鲤,我这个人很挑剔,你给我的东西,如果不是坚定的,独一无二的,那我不稀罕。不要把讨好别人用过的招数,原封不动地拿过来,用在我身上,我不接受。” 他嗓音有些哑,声息略沉,一字一句,却万分清晰。 那句“不稀罕”,好似一柄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入温鲤的心脏。 她疼到无法呼 ,脸颊失去血 ,眼睛里的水雾浓烈成潋滟的光。 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让视线模糊成一团,温鲤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只想离开,离开这栋房子,离陈鹤征远远的,再也不要跟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说话。 既然他不稀罕,那么,她再也不要对他好了。 思绪 作一团。 慌 间,窗外骤然闪过一道电光,刺眼的白映亮大半个客厅。 温鲤眼睛里浮 水汽,反应有些慢,不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耳边蓦然一暖。 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 修长的手,干干净净的,肤 冷白,看上去有些单薄,又莫名矜贵。 掌心贴上来的瞬间,窗外,雷鸣轰轰烈烈地落下来。 酝酿了大半 的暴雨,倾盆而至。 温鲤怔怔地抬眸,她看到陈鹤征黑 的眼睛,她 受到他掌心里的温度,也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香气。 闪电亮起的那一刻,雷鸣来临之前,下意识的,陈鹤征伸手,将温鲤的耳朵捂住,隔绝了大部分声响。 他担心吓到她,担心她会害怕。 她被他捧在手心里,小心而细致地保护着。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