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也是好脾气,任由他抱完左腿抱右腿, 但巴拉他衣服死活不让人走就过分了。 所有的官员都在看热闹,小皇帝抱着一只兔子谨慎的观望。何生酒气也有点上头, 无奈伸手去拉拽顾闻经:“你先松开, 宴席要散了。”现在这般失态,明醒来还指不定怎么懊悔。 顾闻经不肯松, 语带祈求道:“不松,我把状元给你,你把她还给我!” 眼看着外袍都要被他撕裂了,何生求救的看向赵凛。赵凛招来小太监耳语了几句, 小太监匆匆去了,很快巡逻的霍星河带着几个侍卫过来, 强行把发酒疯的顾闻经给拉开,然后抬手抬脚的把人往外抬。 强行送出了,护送到顾三尚书府上。 等到了顾府还不安静,一晚上鬼哭嚎的,闹着要去找何生算账,要去赵府。顾家人轮番过来哄全都没用,闹到子夜又爬上了屋顶,对月哭泣起来。 一时间左邻右舍都只听到他呜呜咽咽的哭声。 一晚上过去,整个京都的百姓和贵人都对这位谪仙一般好看的状元郎滤镜碎了一地。 顾家家风严谨,谁也想不到喝醉的顾状元郎会是这般模样。 顾三尚书扶额,告诫府里所有人,以后多看着小公子一点,不说滴酒不沾,绝对不能让他喝醉了。 同时告知府里人千万别把琼林宴以及这晚上的事告诉他。 然而千防万防还是叫他知晓了,顾闻经自觉丢了大脸,连门都不想出。但皇帝诏令下来,他同榜眼必须要去翰林院报到,好在何生去了国子监,不然他得找个地钻进去。 科考前三入翰林院是惯例,连状元郎都是从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做起,赵凛当年就是。像何生这种直接把探花郎调到国子监任从四品司业的还是头一遭。 但何探花如今是赵首辅的女婿,没直接任祭酒一职,已经是很收敛了。 赵首辅让他任司业一职,每次去内阁都会带着他。自古非翰林不入内阁,在何生这似乎要打破了。 朝臣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小皇帝都没说什么他们能怎么说? 更何况,何生是小皇帝的伴读。 只能说,赵首辅一开始就在给他铺路。 这,何生跟着赵凛一同出。两人坐进马车里后,赵凛道:“你不必跟着我,该准备婚事了。” 何生:“不急,不是还有三个月吗,我娘已经在张罗了。目前最要紧的是赵叔叔的身体,我尽早悉国子监事务,能多分担一些是一些。” 原本让钦天监合八字选子是选了两个子的,一个是一月后,另一个就是三月后。赵凛因着自己的身体情况,更倾向于一个月后,但赵宝丫嫌时间太赶,一应事务和嫁衣都没绣好,于是把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 “赵叔叔近身体没什么异常吧?” 赵凛摇头:“身体觉还好,就是忘事越发厉害了。今在朝堂上,险些把人名都喊错了。” 何生叹了口气:“看来药方微乎其微,等我回去再研究研究,您也不必担忧,别太劳累了。” 赵凛眉心,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何生不再多说,看着他侧脸的目光越发沉静:赵叔叔曾经受伤的地方似乎被迫了,先前以金针刺血,发现血渍暗淡,应该是有淤血。 撑到这个时候才发作也算是奇迹。 光靠药物和针灸想把头颅里的淤血全部排出似乎不太可能。 他面凝重,也无意识的了眉心,然后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马车先在何府停下后,才缓慢回到赵府。 一到家,方才还疲惫的赵凛,立刻换上一副神抖擞的模样,笑着走了进去。瞧着赢出来的闺女时,脸上的笑更灿烂:“丫丫,特意来我?” 赵宝丫把他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疑惑问:“阿爹,你进前不是说回来时会去银作局拿绣嫁衣的金丝吗?东西呢?” “金丝?”赵凛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哎呀,今中事多,一忙就忘记了。” “啊?”赵宝丫纠结,“可是绣娘还在后院等着呢。” 赵凛:“你别急,我让小厮拿着牌去里一趟。” 等他吩咐完小厮,赵宝丫又道:“阿爹,管家伯伯把宾客单子放在你书房了,待会你回去记得看。” 赵凛点头,正要往书房去。赵宝丫喊着他:“阿爹,先前你在珍宝阁订的首饰头面票据在哪?把票据给我,我亲自去取来。” “票据?”赵凛想了一下,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好像随手踹进兜里了。 他伸手往身上摸了摸,袖带、口、带里都没有…… 他放哪了? 见他动作,赵宝丫连忙问:“不会是放在身上被婢女给洗了吧?” 赵凛松了口气:“还真有可能。” “要不这样,你直接去珍宝阁,同掌柜说票据丢了,给他手写个收据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 赵宝丫瞧他神情疲惫,于是道:“要不阿爹你先去休息吧,我带小出去了。” 赵凛颔首,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叠银票递到她手里:“行,想置办什么尽管置办,不急着回来。” 赵宝丫确实有很多东西要置办,她出门去一直逛到了近黄昏,在一家玉器店还碰见了顾闻经。这人倒是躲得快,赵宝丫也只当没瞧见,买好东西就快速的走了。然后去何记等赵小姑一起回去。 苏玉娘近也忙着置办婚礼要用的东西,可把赵小姑累坏了。今难得早走,代周掌柜一番,才跟着赵宝丫回去了。 马车慢慢行起来,赵小姑:“等你和生成亲后,玉姐姐空闲了,我得去一趟长溪那面的铺子核对账目了。等收了账,除开分红,给你包个大红包。” 赵宝丫眉眼弯弯:“那先谢谢小姑了。” 赵小姑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颇为慨道:“哎,我们家宝丫一晃眼都要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等你有了孩子,小姑继续给你带娃娃,就像小时候带你一样。” 阿爹说她一岁以后就是小姑在带,这些她都不记得。但从她落水穿过来后,一直记得小姑对自己的好。她把脑袋放在赵小姑手心蹭了蹭,声音娇娇软软的:“小姑,你不必这么辛苦,给我找个小姑父吧。” “要真心喜你,你也喜的。” 赵小姑有些不自在的来回手:“我,我不都说了不成亲吗?” 赵宝丫瞧着她:“我家小姑漂亮能干,若是将就当然不用成亲,但若是碰到像生哥哥一样对我好的人,当然要成亲。而且也要让他入赘,将来生了侄子侄女就给小姑父带。” 赵小姑笑出声:“你想得倒是美。” 赵宝丫明眸璀璨:“生哥哥说,我长得也很美。” 姑侄两个乐不可支。 马车一路回到赵府,才进门管家就匆匆过来了,朝赵小姑道:“赵东家,大人在书房,让您过去一趟呢。” 赵宝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小姑去吧,让下人给我拿东西就好了。” 赵小姑点头,招呼有空闲的小厮过来搬东西,然后径自往后院书房去了。书房外栽种了两棵枝繁叶茂的四季桂,树上开着淡的小桂花,有几只蜂停在上面采。 赵小姑一走过去,蜂就停在了她发间的绒花上。她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赵凛的声音她才走了进去,询问:“大哥找我有事?” 赵凛搁笔,抬头询问她:“先前马承平寄来的信到了吗?”马家去年就成了大业供给粮食的皇商,今年年初朝廷拨了一笔款项,让他再筹集一批粮送去燕平山边境。算算子,这个时候回信也应该到了。 “信?”赵小姑惑,“大前天我不是给大哥了吗?” “给我了?”赵凛拧眉,仔细回忆起来。 赵小姑点头:“给了,大前天你从里回来,我给你的。当时你放在袖子里了,说回书房看……” 赵凛:“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大概是事忙忘记了。我再找找,其余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大哥,昨天你说何记今年要补缴多少税来着?”本来去年年底就要缴税,但朝廷忙着科考,就延迟征税了。陆坤提前把何记的税盘了出来,昨天报到了赵凛那。赵凛怕自己忘记,特意写了小纸条回来就同赵小姑说的。 如今睡一觉起来,小纸条早丢了,他哪还记得。 赵凛顿了一下:“事忙,具体数字不太记得,明我让户部的人亲自去一趟何记吧。” 赵小姑有些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走了。 经过那棵桂花树时,她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自家大哥,小声嘀咕:“大哥不是过目不忘吗?从前再久远的事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今天是怎么了?” 她总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晚膳上桌前,管家亲自去请赵凛,赵小姑坐在桌前发呆,实在忍不住了,才凑近赵宝丫,小声问:“宝丫,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你爹有些奇怪?” 赵宝丫疑惑:“哪里奇怪了?” 赵小姑啧了声:“我也说不上来,觉得他好像老是忘事。”她把方才的两件事说了,又道:“还不止这些,先前我让他给何记题匾额,去问了三次他都说事忙忘记了。从前他从不会这样的,再忙也不会老忘记啊。这模样,怎么有点像竹岭村的邻居刘老伯,他年纪大不是忘记锁门就是忘记钥匙放哪了。” “怎么可能,阿爹还年轻着呢。”赵宝丫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有些疑惑。她爹最近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健忘。 若是寻常人忙起来健忘还情有可原,可她爹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主。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 她心里有了这事,就格外注意起来。 等饭菜上桌,她爹匆匆过来时,她时不时就往她爹脸上瞧。 次数多了,赵凛就笑问:“怎么了,有事?” 赵宝丫连忙低头:“没事。” 赵小姑眼眸转了转,话道:“大哥,宝丫是想问你宾客单子瞧过了没,可有不需要请的人或是遗漏需要不足的?” 赵凛:“……”他又忘记了。 为了掩饰,他直接把面前的一碟子烧鹅端到赵小姑面前:“吃你的菜。” 赵小姑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大哥,你忘记了,我从不吃鹅的。”她小时候被村里的大鹅追过,还险些掉进臭水沟里淹死了,还是赵喜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从前大哥都记得的。 赵凛:“你也要改改了,怕个死鹅做什么。鹅多好吃,你尝尝。” 赵小姑拒绝尝试,赵宝丫连忙打圆场,盛了碗排骨莲藕汤过去给她:“小姑,喝汤吧。” 赵小姑把碗推了回去:“不喝,你喝吧。” 赵凛突然拧眉,问备菜的下人:“汤里面怎么有葱花,姑娘不喜葱花,你们不知?” 赵小姑和赵宝丫都诧异的睁大眼:她爹(大哥)最近老是忘事,怎么还记得她不吃葱花。 “大哥,你怎么就记得宝丫不喜葱花,没记住我不喜鹅?” 赵凛有些无语:“记得丫丫的喜好不是很正常吗?她自小没了娘,我不做工的时候带着她。她喜甜食,喜冰糖葫芦喜布娃娃,尤其是小老虎。喜闪闪发亮的东西、喜玉佩喜银子还喜颜鲜的衣裳,尤其是石榴红的裙子。” 赵宝丫很是动:“阿爹,这些你都记得啊?” 她动完又看向赵小姑,用眼神说:你看,我爹什么都记得,先前应该真的只是事忙忘记了吧。 赵小姑可不这么认为,经历了陈慧茹事件后,她遇事习惯保持怀疑的态度。 她就是觉得自家大哥不对劲!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