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侯一急口而出:“你说,你要怎样才肯留下认祖归宗?但凡你说得出来,父亲必定做得到。” 赵星河终于静了下来,隔了几息才试探道:“陈慧茹说你手里还有侯府的私库,将来也是要给小儿的。你现在把私库的钥匙和私印给我,让我有可以和陈慧茹对抗的底气,我就留在侯府改叫云星河!” “私库?”云亭侯蹙眉,侯府的私库是历代侯爷去世时才会给到下一任云亭侯手上。 这个时候给……这儿子才找回来…… 赵星河眸子了,故作伤心:“父亲,看来在你心里终究是那个女人比唯一的儿子重要!” 云亭侯被这一生父亲喊得找不到北:“你方才叫我什么?再喊一遍?” 赵星河别别扭扭又喊了一遍:“父亲,你放心,我要私库的钥匙和私印只是为了让侯府的下人认可我。气一气那女人,过后会给还你的……” “还是父亲本不是真心疼我,就像无岐说的,只是因为侯府无后……”他淡蓝的眸子里有微微的受伤。 云亭侯忙道:“你莫要多想,父亲怎么会不真心疼你。”他忙从怀里摸出私印递了过去:“私库的钥匙在书房,你随我来取。我会同府上的下人宣布,私库给你掌管。”星河才十一,等他安心了,再借着他还未及冠的名头把东西要回来就是。 反正这些东西百年之后也是他的。 打定主意后的云亭侯很痛快的把私库的钥匙和私印了出去,第二,皇帝突然下了一道圣旨,让他去东郊荔山查验即将完工的皇陵。 查皇陵是个大工程,没有三五是查不完的。 他临走前生怕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儿子又被气走了,还特意去了趟陈慧茹那,同她好话说尽,又让她去娘家住几才安心。 然而,等他从荔山监工回来时,他的私库早被洗劫一空,云亭侯府也早就人去楼空。云亭侯急急跑到霍家要人,赵星河那兔崽子当着全京都百姓的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揭了他当年想把他溺死的短。 “你既是想我死,如今又何必假惺惺把我回侯府,难道要让你再溺死一次吗?” 云亭侯反驳:“星河,你休要听他人离间,当年你是不小心走丢了。” 赵星河嘲讽:“我都记起来了,天禧十一年上元节灯会,你把我带到护城河的西边,放在了一条破船上,亲眼看着我沉入水底……”他眸极淡,悲凉的叫人不忍。 “陈夫人那骂我,也说我是父亲都不要的可怜虫,活该被溺死!” 云亭侯脸煞白。 三岁时的事,他如何记得? 霍家人气愤,围观的百姓哗然,对着他指指点点。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侯爷怎么这么狠心?” “三岁的稚子都要溺死,怪不得之后一直无子,是造孽造太多了吧!” “说不定霍家姑娘当初也是他害死的,无毒不丈夫啊!” “这人真不是人,畜生啊!” “……” “打他!” 混在人群里的赵宝丫先丢了个臭蛋出去,紧接着很快有人丢石子、烂菜叶子、烂柿子、泼泔水…… 云亭侯还没明白自己老大的私库是怎么三天内被转移得一干二净的,人就被飞来的石头给砸昏死了过去! 围观闹腾的百姓哄散,霍家和赵府的大门紧闭。 赵家,赵凛在帮着闺女数着成箱成箱的银两和大把大把的钞票。赵星河担忧的问:“赵叔叔,云亭侯醒来会不会查到你的头上?他会不会报复赵家?听说他妹妹是皇后。” 赵凛边把银票捆好到闺女手上,边道:“你放心,私库里的东西除去一半给了陈夫人,还有两间钱庄孝敬了当今皇帝,有事他顶着。” “啊,皇帝?”赵星河疑惑:“这事皇帝也知道?” 赵凛:“不然你以为侯府的东西这么容易洗到我们手里?”他只得了些看得见的金银珠宝和银票。 那两出钱庄可是京都最大的钱庄,每年放的印子钱都够半个国库了。皇帝有了那两处钱庄就相当于有了源源不断给他冲国库的作坊。 即便是皇后娘家的东西,他也不可能会吐出去的。 他这是奉旨搞钱,云亭侯即便知道了,气死也奈何不了他! 第99章 99 云亭侯的私库太富有了, 赵宝丫数钱数得手筋。她把每一笔账都记好,忧愁的看着地的箱子,问:“阿爹, 这么多银子放哪里啊?会不会被人发现?” 怪不得古往今来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她爹才当官不到一年, 就从皇帝指里捞了这么多油水。 赵凛:“银票留着, 你再挑一下喜的首饰珠宝。剩下的我会让人送到码头, 由钱帮的人运到长溪,让你小姑藏起来。” 长溪是他们的地盘, 天高皇帝远, 藏东西方便许多。 赵宝丫:“什么时候运走?我去买些药材和医书送给生哥哥, 再去毓秀阁买些好看的衣裳布料送给小姑和玉姨, 还有我整理的菜谱,阿爹让他们一起送过去吧。” 赵凛:“大概三后吧, 你这两去买东西最好约陈夫人一起去。” 赵宝丫疑惑:“为什么?星河哥哥和无岐哥哥他们不可以吗?” 赵凛:“你星河哥哥正被云亭侯嫉恨呢,出去恐怕会被套麻袋。若不想被殃及, 找陈夫人一起,云亭侯不敢动手的。” 一旁的赵星河抿:“赵叔叔, 那陈夫人心计深沉, 又和云亭侯是一家,你怎么这么信任她。她会不会反水, 害我们和宝丫啊?” “不会。”赵凛肯定的说,“她害谁也不会害丫丫,更何况小儿那么喜丫丫。” 赵星河有点奇怪,他同赵叔叔生活这么多年, 赵叔叔为人有多谨慎他是知道的。对于家里以外的人他很少会全然信任,但对这个陈夫人很是信任。 想起小儿和宝丫妹妹有些相似的脸, 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觉得不可能,赵小姑说,宝丫妹妹的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他也来不及细想这些,很快,霍家那边来人把他接了过去。大张旗鼓的开祠堂祭祀祖先,正是把他记入霍家族谱,他从赵星河改名叫霍星河。 霍家有了一间独属他的房间。 他多了一个外祖父、一个舅舅、舅母,一个表哥。 云亭侯气得七窍生烟,跑到霍府讨说法。儿子不可能回来了,云家私库的钥匙总要还的。然而,霍家上下全是武将,就连府里的小厮婢女也能耍两子,他带人去只有挨打被丢出来的份。 再则,全京都都知道了他当年想溺死那逆子的事,私库就算被坑了,外人也只会看笑话说一句活该。私库又是他主动给出去的,告到官府,官府也只说不管家务事。 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中郁气无处发,生生病倒了。病中,大着肚子的戚氏倒是来看他,但他一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就想起霍星河那个孽障。 哑着嗓子把人赶走了。 等人一走,瞧着空的屋子,他又觉得无比凄凉:如今人财两空,他老了不会也是如此观景吧? 慧茹和小儿呢?自己病重,对方总得来看看吧? 他等啊等,从第一睁眼等到第二也没瞧见一个人影,遂找来管家询问母女两人的踪迹。管家哆哆嗦嗦不敢说,最后被他视得实在无法了,才道:“夫人带着小小姐去接赵家的姑娘逛街了。从昨到今,说是午膳也不用准备,估计要傍晚才能回来。” 云亭侯气得直接把药碗砸了出去。 “赵家的姑娘?”现在只要和霍星河有关的人他就心绪难平,“她不知道我这病是怎么来的吗?” 他们夫当真离心了,他如此迁就她,她居然在这紧要关口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心里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夫君半分位置? 云亭侯命人把他挪到锦瑟院里,就待在陈慧茹的房间静静的等她。 而陈慧茹此刻正带着小儿和宝丫在毓秀阁量衣裳挑布料,赵宝丫拿着一匹天丝浮花纹布料来回翻看,仰着头问:“慧姨,你说这个布料我小姑能穿吗?” 陈慧茹笑道:“你挑的自是好的,不过你小姑恐不喜这么张扬的。” 赵宝丫:“小姑是不喜这么张扬的,她穿的衣裳颜偏暗。但我不喜,我家小姑又漂亮又年轻,还没成婚呢,要多多鲜亮一点的才好。我就同她说这料子有多贵,她舍不得送人总得自己穿的。” “鬼灵。”陈慧茹顺口问:“你很喜你小姑?” 赵宝丫点头:“嗯,我娘死得早,我爹从前要出去做工,都是小姑把我带大的。” “是吗?”陈慧茹眸闪动,“那,你想你娘吗?” “不想。”从前是想的,后来被秦菁那事一,她就不想了,“没有娘也没关系的,我有世上最好、最疼我的爹。” 陈慧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也是,你爹确实把你养的极好。” 小儿抱着一件漂亮的小裙子哒哒的跑过来,皱起包子脸:“我爹不好,娘好,娘对我最好!” 赵宝丫一瞧见她眉眼就弯了起来,蹲下身问:“那宝丫姐姐好不好?” 小儿疯狂点头:“好,宝丫姐姐也好,给儿买裙裙更好。” “你也是鬼灵。”赵宝丫刮刮她小鼻子,怪不得从前在书院,大家都喜逗她,小孩子什么的太可了。 “姐姐给你买。” 陈慧茹连忙阻拦:“你还小,要你掏钱做什么?还是我来掏钱吧,今你买的衣裳、布料也一并算上。” 赵宝丫摇头,伸手摸出两张银票:“不用的,我有钱。” 陈慧茹瞥了那银票一眼,问:“霍星河那小子给你的?” 赵宝丫诧异:“慧姨这都看出来了?”她左右翻看那银票。 陈慧茹:“别看了,云府私库里的银票都是云氏钱庄出来的,我猜的。”她笑了两声,“那小子对你倒是不错,倒是知恩图报,不像他老子。” 赵宝丫点头:“嗯,我和星河哥哥一起长大的,他有好东西都会给我的。” 陈慧茹自然知道这一点,不然就算她再想要云兆熙手里的私库也不会便宜一个外人。 之后三人又去了药铺,陈慧茹对于她差点把药铺搬空的架势很是费解。赵宝丫解释:“这是给生哥哥的,生哥哥学医,将来会是很厉害的大夫!等他好厉害了,还要给我治寒症呢,他说一定会把我治好的。” 陈慧茹环顾一圈药铺:“那再买一间药铺把,你不是还想买医书吗?陈家同里的御医署院判有几分情。你且等等,明我让人送些典藏的医书孤本和进贡的药材去赵府,你一并送了去。” 赵宝丫:“要多少钱?我给你。” 陈慧茹睨她一眼:“你这孩子,同我客气什么。御医署的人本就欠我们陈家的人情,这些不用花钱的。” “那好吧。”赵宝丫想了想,道:“要是慧姨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两肋刀。” 陈慧茹被她逗笑:“可不兴这样帮忙。” 三人一同逛到夕西下,陈慧茹先把赵宝丫送回了赵府。她跳下马车,立刻有下人出来帮忙提东西。不多时,赵凛也了出来,站在正门口看向这边。 赵宝丫先喊了声阿爹,然后又扭头问:“慧姨,你和小儿要到我家坐坐吗?”她问完又觉得自己太笨,现下云亭侯府和赵府、霍府的关系都紧张,怎么能问这样的话。 陈慧茹摇头:“不用了,你进去吧。” 赵宝丫提着东西哒哒的跑到她爹身边,赵凛立刻伸手去接,英武的脸上因为闺女的几句话就有了笑意。 马车慢悠悠动了起来,陈慧茹透过卷起的帷裳瞧着他背影。 那人褪去了布衣裳,换上广袖华服,倒是有了几分读书人的俊雅清。眼神也叫从前柔和狡诈了许多,变得陌生又悉。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