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剪开了子,摸出火折子正要凑近看,就看见一双淡蓝的眸子。火光摇曳中,那眸子渗着森森寒意。 “啊!”霍无岐还以为见鬼了,吓得惊叫,火折子掉在了上,险些把整个房间点着了。 等一家人把火扑灭时,天已经蒙蒙亮,罪魁祸首霍无岐被赵星河拎到了客厅那。赵凛顶着还没来得急束的发,黑着脸问:“说吧,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不睡觉,点火干嘛?” 赵宝丫还困倦得很,裹着厚重的狐裘毯子,抱着猫猫在座椅上打哈切。 赵星河冤枉啊:“赵叔叔要好好问问霍无岐这货来我们家有什么目的,一整黏在我跟前想扒我子。大半夜的不睡觉,用剪子剪我子,还点火看。” 赵宝丫睡意醒了大半,来了神:“什么?霍哥哥想扒你子?还用剪子剪你子?” “霍哥哥,你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吗?” “什么特殊嗜好,别胡说八道……”霍无岐心累,总不能说他扒赵星河的子是想看他股吧。 他垂头丧气:“你们去喊我爹来吧,是我爹让我来扒星河子的。” “啊?”赵宝丫越听越离谱,“你爹让你来扒星河哥哥子干嘛?” 霍无岐已经不想说话了。 外头鸣了两声,很快,霍家夫妇顶着雾气被请了来。霍大老爷一看儿子那模样,就知道事情没办成还惹了祸事,干脆开门见山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赵星河惊愣,赵宝丫讶异的站了起来:“什么?你们怀疑星河哥哥是霍小姑的儿子?” 霍大老爷点头:“嗯,那孩子叫云时安,也是一双淡蓝眼眸。走丢的时候刚三岁,算起来也该十一了。他周岁时不慎碰倒了家里的香烛,在左部留下了一个月牙型的印记。我这些年一直在寻他,上个月查到线索,有人说他被人贩子抓到了南边。我回来瞧见星河这孩子,就觉得和我已故的外邦母亲长得十分相似,这才起疑。” “不可能!”惊愣的赵星河突然抬头,淡蓝的眼眸沉沉:“不要因为寻人心切,看谁都像你家丢的。” 霍大老爷:“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能太冒失了,于是才让阿岐偷偷看看你有没有那印记。” 赵星河一口否定:“没有。” 一旁的霍无岐嘀咕:“股墩上你也瞧不见啊,不若现在给我瞧瞧?” 赵星河横他一眼,赵凛喝道:“好了。” 赵星河立马不说话了,赵凛看向赵家大老爷:“星河左部确实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霍家夫妇动了:“真是阿安?” 赵凛继续道:“当年我是从人牙子手上救回他的,那时他六岁,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据人牙子说他们是在江宁郡河中府一带看见他到处乞讨,顺手给拐走了,拐走他时,他身上有一块长命锁。” “宝丫,去我书房左边书架上第二格的屉里拿个绣囊出来。 赵宝丫立刻跑了去,没一会儿就把绣囊拿了来。赵凛打开绣囊,从里面拿出长命锁,锁的正面雕着吉祥纹图案,背面刻着一个‘安’字。 “这是我收养他的第二年,辗转从人贩子那里来的。那孩子皮,担心丢了,就一直没给他。”他当时还以为那‘安’字是平安的寓意。 霍大老爷老泪纵横,起身,颤巍巍接过那把锁,声音哽咽:“这长命锁是安儿出生时我亲自打造的,锁里头是空心的,着他的生辰八字。”他轻轻摁了一下长命锁的左侧,咔嚓一声,锁应声而开,一张发黄的红纸条了出来。 霍大老爷把字条展开:“天禧十八年秋丑时一刻……我们霍家一直有这个传统,凡是新生的孩子都会把八字放在长命锁里,这样就能保佑健健康康长大……”他看着赵星河,迈步走了过去,“阿安,我是你舅舅阿!” 赵星河看看默不作声的赵凛,又看看瞪圆眼睛的宝丫,心绪了一阵。自从进了赵家,他就叫赵星河,从来没想过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也一点不想知道。 既然是忘记的,那就不必记起来。 慌过后,他看向霍大老爷,坚定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云时安。”说着也不顾霍家人热切的眼神,径自出了客厅。原本想回去自己的屋子,走到一半,转而又去客房。 “阿安,你就是阿安。”霍大老爷还捏着长命锁,正要追出去就被赵凛喊住了:“霍大老爷别追了,星河还小,突然认亲,他接受不了也很正常。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同他谈谈。” 霍大老爷迟疑,霍大夫人先道了谢,强行拉着自家夫君走了。 犯了错的霍无岐立马也溜了。 等人都走了,赵宝丫看向她爹,情绪有些低落:“阿爹,星河哥哥要真是霍家小姑生的,就会离开我们家去霍家吗?” 赵凛起身,走到她身边,摸摸他头:“他本就是霍家的,只是不小心丢了到我们家住了许多年。如今他的家人找来了,我们应该替他高兴。” 赵宝丫抿:确实,谁不想有亲人呀,她应该替星河哥哥开心。 “但星河哥哥好像不太高兴……” 赵凛拍拍她头:“你回去补觉吧,我去瞧瞧他。” 赵宝丫乖乖走了,赵凛在府里面转了一圈,以为他会在客房,没想到最后在屋顶找到了人。大冬天的,北风呼呼的刮,那小子就穿着薄薄的底衣坐在冰冷的屋顶。耳朵都刮红了也不动,坐在那发愣。 赵凛踩着青瓦坐到他身边,训道:“你不知道冷啊?要发呆不会去厢房?” 赵星河不搭话,赵凛拍了拍他头。他抿,颇为委屈:“我去客房,没被子,还不如在这冷静冷静。” 赵凛乐了:“是我的过错,都忘记在客房放被子了。”他说完就陪着赵星河在吹冷风。 等了一刻钟,赵星河终于有点受不了了,咬牙问:“赵叔叔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想让我回霍家?” 赵凛侧头看他:“想什么呢?你又不是东西,说什么要不要的。你换位想想,要是你找宝丫七八年,找到后她不认你,你难过吗?” 赵星河倔强:“这不一样,我不记得他们。” 赵凛:“你不需要记得他们,只要知道他们是你的血亲就行。而且,你的梦想不是想当大将军吗?你生在将门,回霍家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赵星河:“不回霍家我照样可以成为大将军的。” 赵凛:“我相信你可以,但可以从中途出发为什么要跟着我从起点开始走?” 赵星河:“但是我不想离开你和宝丫,我想保护你们。” 赵凛挑眉:“什么保护?整待在赵家和宝丫一起瞎胡闹?你都十一了,是个小男子汉了,需要长大的时候不要退缩。”他叹了口气,又道:“你赵叔叔我最近在京都得罪了许多人,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容易被人一锅端。你去霍家,好好努力,最好能成为你祖父那样的大英雄,大将军。成为我和宝丫的靠山,让我和宝丫为你骄傲才好。” 赵星河紧张:“赵叔叔得罪了很多人?” 赵凛点头,挨个数给他听:“工部的李尚书、兵部的花尚书、户部的陆尚书、礼部的苏尚书……前头他们还商议要死我呢。” 赵星河犹豫了:赵叔叔才来多久,六部就得罪了四部吗? 赵凛见他眸子转,心绪有所松动,也不想得太紧,拍拍他的肩膀:“你母亲肯定是希望你回家的,过三是你母亲祭,你先去祭拜祭拜她。等祭拜过后,再好好想想,反正霍家就在隔壁。 赵星河想了片刻,缓缓点头。赵凛起身,拍拍衣摆:“你也起来,下去补觉吧,别叫宝丫担心。” 等他一走,赵星河跳了下去,刚走到客房门口,就瞧见让人抱着被子过来的赵宝丫。 他轻声唤了句:“宝丫妹妹……” 赵宝丫把他推进了客房:“星河哥哥,你别想太多了,多几个人喜你没什么不好。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哥哥。你快睡吧,睡一觉起来我们去骑马。” 赵星河很听话的睡下了。 之后霍家大老爷派人送东西过来给赵星河,今是他小时候用的物件,明是他小时候喜的吃食,后又是他从前穿过的衣物。 企图唤醒他丁点的记忆。 赵星河实在想不起来,然而,等他跟着去祭拜霍小姑时,看到灵位前挂着的画像时,莫名的悉从心里升腾而起。 他曾经见过这张脸的,这张脸的主人很温柔的抱着他,唤他小安。 一股强烈的恐惧和酸涩袭来,他不明白这情绪来自哪里,忍着不出丝毫破绽回了赵家。当天夜里,他噩梦连连,梦里,一个病败的女人躺在上,他就坐在边的小榻旁,努力的想去够女人手。 女人不断的摆手,干裂的呢喃:“快把小安抱走,别过了病气……快抱走。” 他看着女人呕出一口血来,一群婢子婆子惊叫,小小的他哭着喊娘。 女人的眼还没闭上,他的脚腕上沾了温热的血,恐惧从心里蔓延……画面一转,一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第一次抱着他去逛夜市,到处是好看得花灯。男人买了一盏兔子灯放到他手上,然后把他放在了一条小船上,语气冷漠道:“小安,你别怪父亲。你不是想你娘了吗?你若运气好,会见到她的。”话落,狠狠把船往前一推。 小船晃悠悠往湖面的中央晃去,船底下破了个大,不断有水从幽暗的湖底涌入。对面的花灯映在岸边男人的眼里,他眸子黑沉沉的,看上去犹如深渊恶鬼…… 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看着小船没入湖底…… 强烈的窒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浑身发热,整个人绵软无力……后来的后来他被人救起,又被人牙子卖到了南边一户人家。他挨饿、受冻、挨打……起初还会哭,时久了,他渐渐麻木,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忘记了女人临死时的脸…… 巨大的恐慌姜他淹没。 有个声音在喊他,温柔又慈和:“小安,起来了,快起来,母亲给你蒸蛋羹吃……”女人的脸和灵位前的画像重合。 赵星河醒来,周围一片漆黑,眼角了一大片。 他默默坐了起来,强烈的恨意在滋生…… 那个叫父亲的男人他也见过,正是那前不久才远远见过的云亭侯。 门被人敲响,软软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星河哥哥,你醒了吗?” 赵星河抹了把眼睛,赶紧起身开门。门外,赵宝丫披着厚厚的冬衣,提着一盏小灯笼,问:“你怎么了,方才我起夜,听见你屋子里有哭声?”其实是猫猫把她蹭醒的。 她盯着赵星河红红的眼睛看:“你真的哭了?你是担心阿爹让你回霍家才哭的吗?” 赵星河摇头:“不是。”他深一口气,“我方才梦见了我母亲,我记起了许多事。” “但我好难过……”这么多年了,他头一次想哭。 赵宝丫看出来了,走近,伸手给了他一个抱抱,伸手拍拍他的背:“星河哥哥不难过了,你靠靠我,不难过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一团棉絮。赵星河伸手回抱她,彻底绷不住了,大声哭了起来…… 看着自己养大、哭得特伤心的小崽子,站在影里的赵凛很纠结:这兔崽子,不知道男女有别,大晚上的干嘛呢。 他忍了又忍,终究没狠心把他现下的浮木扯走。 好在,赵星河大哭了一场很快止住了,抹了把眼泪同赵宝丫道:“好了,天冷,你回去吧。忘记刚刚的事,我没哭,你也不许告诉霍无岐他们。” 赵宝丫认真点头:“星河哥哥放心,你刚刚没哭。” 赵宝丫回去睡了,门口的赵星河却不打算睡,他大步走到影里,水洗过的淡蓝眼珠看向赵凛:“赵叔叔,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赵凛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赵星河:“听见你磨牙的声音了。” 赵凛讪笑:“你说。” 赵星河:“把霍家找到我的事让云亭侯知晓。” 赵凛讶异:“你想回云亭侯府?” 赵星河:“嗯,我要让云亭侯后悔生了我!” 赵凛盯着他的眼睛:“……你是想报复云亭侯还是想报复云亭侯府所有的人?” 赵星河咬牙:“赵叔叔放心吧,我是要当大将军的人,不会牵连无辜的。陈慧茹和小儿对宝丫妹妹好,我不会害她们的。” 赵凛沉思良久,久到赵星河以为他会骂他荒唐时,他点了点头:“行,明一早云亭侯府的人就会知道,你做好准备。以云亭侯想儿子想疯的程度,只怕午后就会上门抢人。” 赵星河: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悔不当初!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