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惨叫声响起,钱大有抖了抖: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趴在刑凳上的马承平眼泪鼻涕一起:还有一半,上来就下这么重的手,他怎么拖啊! 一刻钟后,背后渗血的马承平被狱卒拖回了牢房丢在了冰冷的地上,马夫人连忙冲了过去,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承平啊……你们,你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马员外刚挪了挪股,林师爷的手就摁在了他肩膀上,含笑问:“马员外,这认罪书你是写不写?再不写,就打断马公子的腿了?” 马员外悲愤,把手上的笔一丢:“不写,你打死他好了,反正认罪了,全家都要死,你现在打死我儿,晚点我就下去陪他!” “好骨气啊!”胡县令冷哼,“那来呀,把马承平拖下去继续打,先断腿,再断手!” “不要,不要啊!我认罪!”趴在地上的马承平朝胡县令爬过去,哭得眼泪横,扯着他一截官袍求道:“县令大人,别打,别打,我让我爹认罪!您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来劝我爹,他一定会认罪的,一定认罪!” “娘,娘啊,你和县令大人说说,我们劝爹认罪!” 胡县令扯起嘴角:“就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明若不认罪就等着断手断脚吧。”他说完往牢外走。 很快,刑房内又传出钱大有的惨叫声。 牢门外的林师爷劝道:“马员外,你们还是尽快认罪吧,说不定县令大人还能求个恩典,只判放就行了。若是拖得久了,令公子断手断脚不说,全家连同那些姨娘下人都要一并斩首!”他又看向地上的马承平和马夫人,“您二位还是好好劝劝马员外吧。” 说着也跟在县令后面走了。 等人走后,马员外连忙走到马承平身边蹲下,问:“怎么样了?”股看上去都肿得老高,不会开花了吧。 他伸手去揭开马承平的上衣,把子一拉,看到股上垫着一块厚厚的棉垫子。 马员外愣了一下:这是啥玩意?他儿子股上什么时候垫了这么一个东西? 马承平扭脸,勉力嘿嘿笑了起来:“是小宝丫给我的……”当初他说不念书,怕挨打,小宝丫特意做了这个给他,说是怎么打股都不开花。 今倒是派上用场了,早知道再个护背的了。 “厮……我背疼!” 马员外心疼得要死,马夫人眼泪止不住的。 马承平龇牙:“别哭了,不疼的,就皮外伤,我方才只是叫得惨而已。娘,你假装劝劝爹吧,先拖过今晚上再说。”反正也不是他们一家,还有钱家轮顶着呢。 两天,最多一家再轮一次用刑。 他皮糙厚受得住的,只要他爹娘不受罪就行! 马承平忍着疼,强行下内心的恐慌安他爹娘,有那么一瞬间他成了一棵大树,也可以替父母遮风挡雨了。 夜静静的淌,牢房里完全昏暗,马承平和钱大有隔着几间牢房和刑房,同病相怜的趴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天光从外头照了进来,狱卒拿了早食过来。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两个馒头。 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挑的了。 两家人才吃完早食,都没消化,牢房又砰咚一声被踹开。随后,两家人被同时拉了出去。 马承平大惊:说好的,一家轮一次呢! 还有一天呢,这样一起用刑要怎么拖啊!!! 两家人被拖到刑行处,两个小几被抬了过来,笔墨纸砚一应铺开。 胡县令坐在上首,冷着声开口:“来呀,把钱家和马家的两位公子绑起来。” 官差立刻把马承平和钱大有一左一右仰面朝天绑在了刑凳上。 两人俱都挣扎起来,钱氏夫妇和马家夫妇惊叫的要过去拉人,又被官差一左一右摁在了铺着纸笔的小几前。 胡县令继续道:“给了你们一晚上时间,想来也很清楚了。本官念一句,你们写一句,若是不写,就给两位公子上拶刑,手脚一起上。” 钱大有大喊:“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马承平:“你们这是私刑供!还有王法吗,我要报官,我要喊冤,我们马家冤枉!” “王法?本官就是王法!”胡县令摆手,示意给马承平用刑。 马员外立马认怂:“招招招,我招,第一句怎么写?” 胡县令摆手,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本人,长溪县马家庄,马朋义,开采金矿时贪念妄起……” 马员外写了三个字就停笔,颤颤惊惊的看向胡县令。 胡县令冷冷的瞧着他:“怎么不写了?想你儿子受刑?” 他刚要摆手,马员外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就想问问‘溪’字怎么写?” 整个刑房的人惊愕看着他,马员外颇为窘迫的解释:“我,我这员外郎就是捐的……不认识几个字……” 胡县令闭了闭眼,马员外忙道:“要不,要不您让钱帮主先写,然后借我抄抄?”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锅甩得也太快了吧。 钱志业连忙道:“我就是个大老,跑船的,能认识几个字?要不还是马兄先琢磨着,然后给我抄?” 马员外立马又甩锅:“我要是能琢磨出来,当年就去考秀才了。” 钱志业又把皮球踢了回去:“我要是识字多,也不至于混帮派啊!” 刑房的狱卒都有些无语,林师爷和齐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胡县令喝道:“够了,林师爷,齐宴,你们两个去帮他们写,然后让他们两家分别誊抄一遍。” 他娘的,写认罪书又不是岁试,还能抄的! 林师爷和齐宴很快把认罪书写好,轮到钱志业和马员外时,两个人又像是懒人挤猫一样,照葫芦画瓢都能画错。短短一段话,硬生生拖了一个时辰还没写好…… 一个字——拖——能拖多长拖多长! 钱大有和马承平绑在木长凳上都快睡着了…… 胡县令一拍桌子,马员外笔都吓掉了,钱志业沉着气看向他。 胡县令脸黑:“你们在耍本官?” 马员外立刻把笔捡了起来:“没,没有,我们怎么敢耍大人!我写,我写,我这就写!”他这次速度加快了许多。 胡县令看向钱志业,钱志业低头,下笔沉重。 又是一刻钟后,认罪书终于写完了。 胡县令略略扫了一眼,道:“签字画押吧!” 马员外和钱志业互看一眼,谁也不肯先动手。胡县令朝狱卒使眼,四个狱卒立刻上前,割破两人手指就往纸张上摁。 马承平和钱大有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大喊:“爹,不能摁手印,摁手印就等于认罪了!” 钱志业突然爆发,直接把手边的墨打翻了,刚写好的认罪书污了一大片,看不清写了什么。 胡县令蹭的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暴躁得不行:“来人用刑,把马家和钱家的两个命子往死里折腾!”今,今这个罪必须得定下来! 狱卒上前,拉住竹的两边用力…… 竹一点点的收紧,马承平和钱大有吓得用力挣扎:娘啊,赵兄救命啊!!!! 县衙外的突然被人敲响,鼓声之大连牢房内也能隐隐听见,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刑行的人停下动作看向胡县令,胡县令蹙眉,朝林师爷道:“让人把敲鼓的人赶走!” 然而,还没等林师爷出去,外头有官差匆匆来报:“大人,赵秀才在外头击鼓鸣冤!” “赵凛?”齐宴惊讶,“他鸣什么冤?” 官差摇头:“他说要见大人才能呈上状纸,否则他就一直敲下去!” 胡县令起身,朝林师爷道:“走,先去瞧瞧!”说着往外走去。 齐宴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几个刑行的衙差一时间愣在那,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马承平和钱大有简直动得眼泪汪汪:不愧是赵兄,好人啊…… 胡县令一行人匆匆往东侧的县衙大堂赶,闻登鼓外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秦正清、赵喜、陆坤、苏玉娘、赵小姑还有小宝丫几个小娃娃也来了。 胡县令坐到公堂之上,命人把赵凛带上来,惊堂木一敲,问道:“赵秀才有何冤屈?”就差说‘有话快说,有快放’。 赵凛拱手行礼,从怀里掏出一份状纸和《侠游记·四》的话本,铿锵有力道:“学生要状告齐宴,齐公子冒充我麒麟客的名号,写了这本《侠游记·四》!” 此话一出,胡县令和齐宴俱是一愣:那个神秘从不出现的麒麟客是赵凛?赵凛是麒麟客? 本就是借着麒麟客的名号来陷害钱、马两家,委实没想到踢到赵凛这块铁板了! 齐宴气急败坏:“你如何能证明你就是麒麟客?” 赵凛拿出侠游记前三册的手稿,又拿出麒麟客独有的印章和徐泓给他结算银钱的账本呈上:“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徐泓徐掌柜也在外面,可以一并作证!” 围观的徐泓举手,大喊:“草民可以作证,赵秀才就是麒麟客!”他太高兴了,以后终于找得到人催稿了! 其余百姓都兴奋起来:“原来麒麟客是赵秀才啊,俺说怎么这么有文采!” “那书写的太彩了!” “等等,如果《侠游记·四》不是赵秀才写的,那写马家和钱家那段是什么意思?” 人群里的秦正清话:“还能有什么意思,定然是想陷害这两家!” “马家和钱家是冤枉的吗?那胡县令岂不是抓错了人?这么久也没见公开审理,不会是想屈打成招吧?” 外面的百姓越来越吵,胡县令用力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他看向赵凛道:“这种冒用笔名出书一事衙门不管,你若觉得有损失,找冒充的人私下解决便是,退堂!” 胡县令不耐烦管这点子破事,他还要回去继续供呢! “大人!”赵凛不依不饶,又从袖带里掏出一份状纸:“那学生就状告齐宴诬陷钱家和马家偷盗贼金矿!” 胡县令不耐烦:“仅凭一本书你就告他诬陷?你怎么证明书是他写的?” 赵凛:“学生拿到了《侠游记·四》的手稿和齐宴在县学上给教俞的功课自己一模一样!”他盯着胡县令反问:“您都能仅凭一本无稽之谈的话本判定马钱两家有罪,当场捉拿。学生为何不能因为这份手稿告他诬告?” 围观的百信申讨声一片。 “就是!赵秀才说的对!公堂就是要公平!” “马家和钱家的案子好歹也要公开审理才是,莫要不明不白的定了罪! 胡县令面铁青,盯着赵凛:“赵秀才这意思是本官包庇齐宴,断案不明?还是本官和齐宴同合污,陷害无辜?” 赵凛:“这可是大人自己说的!” “放肆!”胡县令怒目而视:“你这是在污蔑朝廷命官,现在速速离去,本官还不计较,否则……” 赵凛毫不畏惧:“否则怎么样?县令大人还想打死赵某封口吗?”他拿出第三份状纸,面相长溪县所有的百姓,大声道:“这第三份诉状,县学学子赵凛要状告胡县令和齐州判利用职务之便,中私囊,侵朝廷金矿石。害怕事情暴,又伙同齐州判之子齐宴诬告钱家和马家,用私刑,妄图屈打成招!”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