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鱼游不是对手。邵明安认真看着他,问:“我是不是碍事了?”阮鱼游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贴这么近,但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 阮鱼游没谈过恋,更没尝过邵明安的温柔,那种在多少个备受冷落的子里练就的坦然不见了,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他连抬起头对视一眼都做不到。 他什么也不说,面无表情转过身去继续忙活,但发烫的耳却暴了一切。 邵明安知道适可而止,他知道阮鱼游心里,对这份情还没有足够的安全,所以他知道掌握分寸,从这种温和的点到即止的触碰,到让阮鱼游不再排斥他的吻,他花了很长的时间。 那个过程阮鱼游不记得了,他就像温水里的青蛙,晕晕乎乎的,不知不觉下陷,他只记得那天邵明安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靠近,直到那呼扑在脸上,那目光都没有移开半分,阮鱼游有足够躲开的时间,可他忘了去做。邵明安等到了这个默许,哪怕阮鱼游脑子里没有“默许”两个字,他只是懵了。 直到那个吻轻轻落在嘴角,落实了,阮鱼游才踏实了一般,悄悄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去。 “阮鱼游?”邵明安轻声叫他。 那声音靠得很近,嘴角仿佛就摩挲着阮鱼游的额头。 阮鱼游“嗯”了一声。 邵明安说:“我你。” 阮鱼游没说话。 再次接到陈莲的电话是一个下午,陈莲在公司楼下,问能不能见一面。 阮鱼游急匆匆下楼,推开大厦的玻璃门,脚步却猛地一顿。 陈莲看见了他,破天荒对他笑了笑,那嘴角的淤青格外刺眼。 阮鱼游走过去,“妈。” “不耽误你工作吧?”陈莲问。 阮鱼游说:“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忽然就想过来看看你,没什么特别的事,”陈莲看着他,说:“我准备离婚了,鱼游。” 直到带陈莲坐进干净敞亮的餐厅里,阮鱼游脑子依然僵硬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陈莲衣着朴素,头发简单地扎起来,两侧散落的几缕发丝已经斑白。她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邵氏地处繁华市中心,周围设施林立,她第一次身处这其中,听着餐厅里轻缓的音乐,眼睛忍不住新奇地四处打量。 “妈,你说的是真的吗?”阮鱼游看着她,“你脸上的伤……又被他打的吗?” “嗯,”陈莲伸手摸了摸脸颊。 “上次他让我叫你们回去,其实是想问你们要钱,他打麻将输了好几万,别人问他催债,他就想起你们了。” 阮鱼游轻轻勾了下嘴角,心里一点没觉得意外。 陈莲糙的手指挽了下头发,拿起面前热饮喝了一口,说:“你们走了之后他把家里砸了个稀烂,对我又动了手,我那次就提了离婚,昨晚他喝醉了又是一次,我想了一晚上,所以今天想来见见你。” 阮鱼游手指捏紧杯子,他看着陈莲,问:“你决定了吗?” 陈莲点点头。 阮鱼游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陈莲笑了笑。 阮鱼游说:“我会尽全力帮你,只要能帮你离开那个家,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 陈莲的笑容淡去。过了会儿,她开口:“鱼游,这一年多来,你过得好吗?” 阮鱼游怔了几秒钟,然后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 “怎么忽然问这个?”他嘴角动着笑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陈莲看着他:“因为忽然想起来,我还从没问过你。” 阮鱼游低下头没吭声,眼泪顺着鼻尖吧嗒吧嗒往下落。 陈莲静静地看着。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对阮鱼游的眼泪没什么触动,她可以在阮鱼游最伤心无助的时候连表情都不做变化,但这一次,她鼓起力气,把手边的纸巾往前推了推。 阮鱼游看着那张纸巾,伸手拿过来,攥在手心里。 “还行,都好的。”他蹭掉鼻尖的眼泪。 “他是个少爷脾气,有没有给你委屈受?” 阮鱼游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明哥他……人好的。” 陈莲看着他,说:“那就好。” 她说:“反正过得不好,你也没人说,也没人给你底气,给你安……” 阮鱼游呼哽咽了。 陈莲说:“但是那天,我看到他在桌上护着你,鱼游,受委屈的时候有人护着,心里是不是就不那么疼了?” “你长到这么大,终于也有人护着了。” 这可能是阮鱼游记忆里,陈莲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他记忆中的母亲一向冷淡,不光对他,包括对那个家,对阮尚青。她几十年如一持着家里家外,但对生活似乎从没有过一丝热情。或许是这次忽然决定离婚了,这应该是她半辈子以来做的最重大的决定,她终于从内心里卸下枷锁,像落了一层水泥外壳一样,整个人透出了一丝令阮鱼游陌生的活气儿。 “我还年轻的时候,你外婆在家里过的就是这种任劳任怨、受气受累的子,你外公把我嫁给阮尚青那天,你外婆哭到说不出话,我从小看在眼里的事,知道她为什么哭,我不想嫁给阮尚青,但我说了不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