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没有。”赵捷立刻反驳。 杜誉笑了,用没有拿行李的手掐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你看,其实你非常在乎他们,会本能地维护他们。这样僵持只会伤人伤己,没有任何好处。” 赵捷面委屈:“你耍我?” “对,我就是耍你。”杜誉坦地承认,随后放开了他:“你要是想让他们在将来的某一天能接受你一辈子不娶生子这件事,必须从现在开始与他们好好相处。” 赵捷一愣:“原来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我当然知道。”杜誉轻推了他一下:“快去。” 赵捷望了一眼自家父母的方向,发现他们正在看着自己。他叹了口气,把行李到杜誉手里:“帮我拿一会儿。”而后走向那边。 事实证明,杜誉是对的。后来赵捷每每回忆至此都要慨,倘若没有杜誉,那会儿年轻气盛的他还不知道要和父母闹到什么程度。 香港南国夏炎炎,太亮得发白,是他们在遥城未曾体会过的酷暑。午休的时间赵捷和杜誉去街上找了一家糖水铺买了两份冷饮,一边吃一边看着香港熙熙攘攘的繁华街景。 “这里比起你上次来的时候有什么变化吗?”赵捷问。 杜誉眯起眼回忆:“当时行程实在太仓促了,而且我年龄小,一直跟在我师父身边忙忙碌碌,从没注意过街头是什么样子。” “师祖在香港也很受。” “当然。”杜誉翘起二郎腿:“他以前走到哪里都不缺人追捧。” “再过几年,你也会这样吧?”赵捷试探地问。 杜誉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他低声说:“小赵,我不会。” “怎么可能?”赵捷以为他在谦虚:“且不说别处,遥城的周派小生戏没有人不喜你。” “我指的是另外一件事。”杜誉放下吃食,专注地与他目光相接:“你以前问我倘若追求我的是别人,我会不会像如今对待你一样对待人家。我今天告诉你,不会的,你放心。” 赵捷的手哆嗦了一下,呼都了节奏,险些把吃了一半的冷饮掉到地上。 放心。 这话不是杜誉第一次跟他说,但他一直没敢全心全意地相信过。由于心的不安,他有时会表现得浮躁而焦虑。但他没想到,如此种种都被杜誉尽收眼底。 杜誉转过身,眼眸里尽是车水马龙:“我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和你在一块儿,就绝对不会做对不住你的事情。你问过我有没有无条件相信的人,现在我告诉你,我打算从今往后无条件信任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咱们好好过子。” 醍醐灌顶一般,赵捷猛然惊醒:杜誉总是能很轻松地看透他的顾虑,他所担忧的一切、可能遇到的问题都在对方悄无声息的努力中被化解。 之前在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付出全部信任的,究竟是杜誉还是他自己? 赵捷抓住杜誉的手,诸多滋味涌上心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杜誉觉不到疼似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因用力攥着而青筋暴的手背,轻松地说:“该回去了。” 半个月后,“大部队”打道回府,赵毅和杜誉在香港留了下来。 前者的师父在香港新收了徒弟,老人家要待到八月份,至于后者,想着当年的周荣璋和戏们的热情,决心在这边多演几场。 又是一个周末,李淑茵喊赵捷回家吃饭,说是做了他吃的菜。 “杜誉评上一级演员之后演出机会比以前多了不少。”见赵捷的碗空了,她想再盛半碗饭。 “是啊。”赵捷放下筷子拦住对方:“妈,不用麻烦了,我真的吃了。” “真为他高兴。”李淑茵笑了:“他这样有本事的人合该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才对。” 说罢,她起身去厨房盛了一碗汤:“儿子,尝尝这个。” “怎么做蘑菇汤?”赵捷闻见味道就觉得恶心:“妈,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从小就不吃蘑菇?” “蘑菇怎么害你了?营养多丰富啊。”李淑茵不悦:“你是没赶上我小时候。当年打仗,你姥爷带着一大家子南下逃难,别说蘑菇了,菜窝窝头都金贵得很,恨不得吃树叶子。” 见她没有妥协的意思,赵捷想推一下表示拒绝,没成想李淑茵没拿稳,一碗汤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妈,别生气,我这就去把衣服换了。”赵捷立刻站起身,明明自己心里也窝着火,但他想着杜誉之前的话,终归还是先服了软。 换好衣服,他拿着脏了的子和上衣薄外套走出房间。李淑茵大概觉得过意不去,再加上他这次难得的没有闹脾气,便从他手里把脏衣服接过来:“你回去吧,我给你把衣服洗了,明天上班的时候给你。” 经过这一闹,赵捷也没了继续吃饭的胃口。他从沙发上拿起外套:“我先走了。” 杜誉分到的房子离他家不远,十几分钟后赵捷独自瘫坐在沙发上独自消化情绪时猛地意识到:他方才穿的那件薄外套是杜誉的。 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拿的衣物不算多,在团里练武戏又格外费,近来工作忙来不及也没心情出去买,杜誉就随手扔给他几件自己的衣服。 赵捷的心忽然沉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增广贤文》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