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得知道,时间是很残酷的。”片刻过后,老齐望向他:“你要是真认准了杜誉,就跟他好好过下去。他活到现在,不容易。” “当然。”赵捷自认为是个对情格外认真负责的人。其实不止情,他对自己生命中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态度:“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他。” 谁知老齐却不信。 “你还年轻,不知道动心容易,相处却太难。这不是三年两年的事,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人这一辈子比你想象的要长,人世间的负心人也比你想象的要多。你和他过去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未来的发展道路也大概率凑不到一块儿,你会吃苦。” 赵捷默默听着,愈发受到与对面这人相比,自己实在是太过年轻。 他眨了眨眼:“如果我说我知道、我都想好了,你肯定又要反驳我,说我太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我不和你说这些。” 老齐轻轻挑眉:“那你想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我他。” 这话一出口,连赵捷自己都吓了一跳,以至于显出了几分慌。 一直以来,他总是用“喜”这样的字眼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太沉重,触及到了他尚且不够坚强的懦弱的一面。 “你他?”老齐被他逗笑了:“小孩,什么是?你说得清吗?” 面对这般质问,赵捷几次想表述,话到嘴边却被了回去。他没有底气。 “好吧,我说不清。” 老齐笑得开怀。 “哎呀,想这些干嘛?”赵捷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肯定不会答应我的,连三天两天都不会有,更别说什么一辈子。咱们现在就是徒增烦恼。” “啥也没干呢,怎么先气了?”听他这么说,老齐反而不乐意:“这可不是年轻人该有的做派。” “你到底什么意思呀?你到底想让我跟他在一块儿还是不想?”赵捷被他搞糊了。 “你的事情,当然要靠你自己来拿主意。” “你呢?你怎么看待?” “要是你真有本事让他过得幸福,我替九泉之下的周老板谢谢你。”老齐又为自己点上了烟:“如果下定了决心,就去吧。但是我事先告诉你,这条路很难走,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受辱受挫都在后头呢。” 赵捷惊诧地盯着他,良久才做了总结:“老齐,我觉得你就像杜誉的娘家人一样,就知道为难我。” 老齐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话。” “赵捷?”李淑茵和赵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坏了。”赵捷猛地站起身:“太晚了,我得回家。” “快去吧。”老齐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拐杖:“我也该回去喽。” 又是一夜无眠。 老齐的话在赵捷的脑海中回响了整整一夜。晨光熹微之时,借着冲动的劲头,赵捷想:捡不如撞,我今天就要去找他。 这是赵捷一辈子干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后来他想,但凡我再年长几岁,必然要先去旁敲侧击地试探他、接近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可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心有所属,他没有经验,也不敢和太多人倾诉,因而无从得到确切的帮助。 这天中午他没有吃饭,用了一个多小时去遥城的百货商店买了一块男士手表。下午下班后,他把杜誉拽到了平素没什么人去的楼梯间角落。 “你有什么事吗?”见他一副进退两难的模样,杜誉问。 现如今仅仅是对方的目光也会让赵捷面红耳赤。他做了一次深呼,真诚地说: “杜誉,你可能觉得我冒犯了你,可我此刻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古人说一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想的念的全是你,一旦不跟你待在一起,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想立刻见到你。” “啊?”杜誉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话不仅莫名其妙,而且无论如何都不像该对比自己年长八岁半的前辈同事说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言语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赵捷清了清嗓子,顶着红透了的脸,重新鼓足勇气: “杜誉,我喜你,我心里有你,真的。”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杜誉觉心绪无比混,他踢了赵捷的小腿一脚:“小疯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赵捷不敢看他:“我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喜和你接触、喜和你待在一起。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 “行了,闭嘴。”杜誉本想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在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想起来,拜眼前这位年轻人所赐,他已经很久没烟了。 于是他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你年龄还小,很多事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我没有。”赵捷立刻否认:“我想了很久才来敢找你,有好多个晚上我因为想得太多都睡不着觉。我想得特别明白。” “你疯了。”杜誉尴尬地笑了两声:“你为什么喜我?啊?就因为我对你好?可我对你也不好呀。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纯良至善的好人,我教导你、提携你,不过是因为你对我们周派小生尚且有用而已。”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