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皇没有喊她的名字,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在和谁说话,话语间的亲昵让不少人侧目。 后妃嫔们看来的目光更加的微妙了,特别是刚刚在圣皇面前落了面子的孙宣德,脸郁。 就连尊后,也放下了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陆熙对于萧明衍在众人面前给她拉仇恨的行为到无言,如果她是他货真价实的宠妃也就罢了,偏她现在那么尴尬的身份...... 事已至此,陆熙只能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 “多谢陛下美意,那我就先自请三杯”。 美人衣袂飘飘,纤纤玉手执杯,看得人赏心悦目。 她饮酒的姿态也好看,不是故作狂放地痛饮,亦不是温温的小家子气,而是秀美中又带有一丝利落,不拖泥带水,仿佛做了决定就再不回头。 喝完后,陆熙朝圣皇和嘉宁公主等人然一拜, “谨以此三杯,祝公主生辰吉乐,福寿绵延”。 “好,你有心了”,萧明衍意的笑了,“那朕赐你一壶澄柑酒”。 澄柑酒是天下名酒中的极品,又因萧明衍钟,一般人难以获得。 他当众赐她澄柑酒,无疑在说,她颇得圣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有不少人借机献礼,其中不乏奇珍异宝,安王萧道成更是送了一尊极为华美的玉佛。 陆熙看得有点羡慕,倒非羡慕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这些东西上一世她都不缺。 她只是羡慕公主这个身份,既然有这番奇遇,为何不让她成为一位公主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不时面临尴尬的境地。 宴过一半,陆熙找了个理由出来外面透气。 她回想着方才不解的事,对当下处境的不安促使着她去思考这些。 方才看圣皇和尊后的相处,陆熙就知道,这对夫之间的关系肯定比原身记忆里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所以,到底不对劲的地方是在哪里? 突然间,刚才孙宣德说过的话像闪电般在她的脑海里窜起。 “陛下有头风旧患......” 头风? 陆熙想起,在原身的记忆里,陛下曾经在她九岁那年因头风病大病了一场。 头风病发作的时候,头晕目眩,目不能视,神疲乏力。 因此前尊后就参与国政,所以那一年的政事也多是尊后代为打理。 彼时嘉宁公主刚出生一年,因忙于政务,所以尊后时常会召原身母亲许婉进照看嘉宁公主。 这一来二去的,就给了许婉可趁之机,加之此前许婉和陛下就经常碰面。 原身的母亲正是在她十岁那年...... 想到这里,陆熙已经基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生病难受的时候,有一朵温婉可人的解语花陪伴着,难免会动心,更何况对方是天子,动心了就要得到...... 陛下对尊后有情,但不意味着不会喜上其他人。而且,若能借机敲打当时打理朝政的尊后,原身的母亲的确是很适合的人选。 至高至明月?至亲至疏夫。 这对夫之间的关系和情纠葛肯定要比他们这些外人看来的更为复杂。 圣皇也许有几分喜她,但这种喜不过是对小猫小狗宠物式的喜,兴致来了就逗两下,厌倦时便弃之如履,其实什么都不是。 尊后肯定讨厌她,但是她对尊后而言也不是不能忍受。尊后现在一直跟着陛下打理朝政,想要在朝中立足,就要有自己的势力,尊后也要扶持自己的人。 只是尊后想要抬起来的人,未必总会和圣皇意见一致。而尊后对她容忍的态度,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作对圣皇的让步,以此来调剂夫之间在面临权力时显得有些微妙的关系。 在这样的夹中生存,觉子不会太舒服呢。 陆熙悠悠地叹了口气,她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方才席间喝的酒,这会酒劲有点上来了,陆熙想着是时候回去了。 不曾想,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同样出来透气的萧煦。 萧煦一看到她,脸就冷了下来。 他见陆熙脸酡红,自然想到了她方才喝酒的事,父皇还特地赐给她澄柑酒。 经过这一遭,怕是谁都知道,陆群主是要重回廷了。 萧煦眼里闪过一抹鄙夷,虽然他和母后关系一般,但以往他到底把陆熙当成了自家姐妹看待,对于这样的事多少觉得有些膈应。 “郡主今怕是心意得了吧,父皇重新召你入,还在众人面前赐你澄柑酒,不似当初赶你出的时候......” 他子桀骜,有话直说,陆熙的受不被他放在眼里,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客气。 陆熙这会酒劲上来了,有点难受,心里正烦躁着,偏这个英王萧煦撞了上来。 她不喜目前的处境,但不意味着她要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处处忍让。 上一回他在马场看她的眼神,她现在都还记得。 “王爷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声音响起,语调清冷,恍若冬的冰雪,带着寒意。 萧煦用一种“你这不是在说废话”的眼神看她,刚想开口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陆熙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那么王爷为何不直接去到陛下面前直抒臆,告诉陛下,你非常的讨厌我,讨厌到连呼在同一片天空下都觉得作呕,让陛下把我赶出京城。” “你......”萧煦一时语。 “是王爷没有那么讨厌我,还是因为王爷不敢?不敢去到陛下面前,直接说陛下不顾礼义廉,和我还有我的母亲搞到了一起,母女共事一夫,有损天子之名声。” 陆熙话音冷淡,却言辞铮铮,一双眼睛盯着萧煦,眼神明晃晃地在说“你不敢”。 萧煦被她这样的话吓了一跳,对上她迸发着怒火的眼眸,一瞬间讲不出话来,他从没想过她居然敢讲出这样的话来。 “大胆,你竟敢妄议天子...” “你既知你父是天子,天子所为,谁人敢拦?你不敢议天子又要来说我,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你不会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吧。” “呵”,陆熙冷笑,“有本事你就让陛下从此不再和我来往,做不到就闭嘴”。 陆熙敢这么发脾气,也是笃定英王不敢到圣皇面前说出这些话。 他本就不如太子、嘉宁公主和秀王得宠,去陛下面前说这些话无疑是自找麻烦,更何况一开始还是他先来招惹她。 陆熙的话狠狠地踩了萧煦一把,他恼急气急,看着她转身准备离开,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陆熙被他抓得有些生疼,但回头看少年像发怒的豹子般,心里还有点暗。 “王爷抓住我是想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萧煦都要气笑了,“谁会想要对你干嘛”,他只是不忿女人如此大放厥词后,潇潇洒洒地走了。 “那王爷抓着我是想...?” 陆熙倏地凑近他,一双桃花眼盯着他看,眼里泛起冰冷的媚意,人又危险。 萧煦有那么一秒钟被她蛊惑到,回过神后只觉手掌下抓着的肌肤发烫,他忙不迭地松开。 陆熙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地扬长而去,留下萧煦脸难看地站在原地。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外间放起了烟花。据说是太子殿下为了给嘉宁公主庆生,特地安排的。 圣皇陛下无疑对这样的安排很意,当众夸了太子有孝悌之德,不愧为储君之才。 陆熙看着面对圣皇称赞泰然处之的太子,心想这人倒是不显山水。 再看一旁的萧煦,脸似乎更难看了。 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兄长是万众瞩目的储君,无论是父母的目光,还是众人的关注,永远都只会先落到兄长身上。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只能屈居人下。 兄长是大衍朝的继承人,是君,而他,只是臣。 横亘在兄弟两人之间身份上的鸿沟,从一出生开始就时时刻刻受到的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吧。 陆熙心下莞尔,这天家里的情,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很有意思。 次 刚从尊后的凤栖回到天宸的萧明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赵敬,昨陆熙回玉蓬殿了吗?” 玉蓬殿是陆熙十四岁后就一直住的地方,萧明衍自然以为,他昨把人叫回来后,陆熙又住回那里了。 “回陛下话,郡主昨并未留宿中,宴席结束后,郡主和荣国公老夫人一同出去了”。 萧明衍拿起御笔的手一顿, “噢,是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