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曹淑卿自打与方闻山和离之后,就不再是诰命了,被娘家人嫌弃、驱逐,名声扫地,已经不再被承认是京城皇亲、勋贵、武将、官宦人家女眷圈子里的一员。没人再给她送帖子,邀请她赴宴或是参与任何聚会、活动,出门在外偶然与人相遇,别家的女眷也不再客客气气地跟她寒暄。情比较好、又与她曾经有过不错情的人,还能跟她客套两句,再找个借口告辞离开;情不好又与她曾经结过怨的,当面冷嘲热讽的多了去了!曹淑卿尝到了人情冷暖,再想回头去抱承恩侯府的大腿,承恩侯夫又不想理会她,其他几房的兄弟子侄直接打起了她私房的主意。除了二房还愿意看顾她一二,她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也因为她陷入了这种境地,所以她消息闭,对于曹家和太子的认知,似乎还维持在几个月前。她还觉得太子是皇帝的嫡长子,正皇后所出,正式封了储君,不可能有人动摇得了他的地位,其他图谋储位的皇子通通是白做梦。她还觉得曹家虽然受到了皇帝的打,但在朝中依然很有势力,盟友无数,所以皇帝要对曹家做些什么,都得束手束脚的。 她如今想要重新回到从前的圈子,女儿女婿这边不配合,她就改而去找承恩公生前的一些旧部,企图通过他们家的女眷,为自己找回昔的荣光。这些旧部或许不会在人前大肆宣扬自己对于承恩公的和怀念,但只要是承恩公的血脉亲口相求,他们都会给点面子,绝对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得不说,曹淑卿找对了人。她虽然还没有再次受邀参加什么聚会,但有几位武将家的夫人,已经会低调的邀请她一块儿去庙里上个香,吃个斋什么的了。她们还会跟曹淑卿说些圈子里的八卦琐事,说说笑笑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曹淑卿还是昔那位风光无限的国公府千金一般。 当然,这其实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风光时的曹淑卿,可从来没把这些父亲旧部的女放在眼里过。她当时差不多都把她们当成是仆从一般,唯独方闻山一人得她另眼相看。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些女眷多少有些应酬她的意思,并不是真心的,还有意要把聚会的地点定在城外不容易撞见人的地方,希望双方的会面不会引起外界的关注,但她并不在意,她已经很久没有象这样被人奉承着,成为人群的中心点了。就算明知道这是假的,她也乐意装不知情。 顶多就是回到自个儿家里之后,她会跟身边的丫头婆子吐个槽罢了。 叶金荣把继母和弟妹们听来的吐槽内容告诉了谢慕林,还说:“那些都是什么人家,小的都记下了,连他们当家的老爷眼下在担任什么官职,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朱瑞听到这里,不由得眼中一亮:“真的假的?!连这些事都打听到的话……” 谢慕林冲他微微一笑:“关于曹家私下里动向的线索,这不是就到手了?” 第1413章 防备 线索有点少,也不是很明确。毕竟现阶段还愿意搭理曹淑卿的承恩公旧部,也许只是人品比较正直,不会因为她落魄了,就对昔恩主之女置之不理,未必就是还跟承恩侯府有什么勾结。 不过,他们还愿意跟曹家的人有所接触,也代表着他们并没有彻底跟承恩公的后人划清界限。从这里面找与承恩候一家有勾结的人,应该是有脉络可寻的,总比什么线索都没有的强。 朱瑞就盯上了那几家人,次一大早,就找燕王府里的情报人员布置任务去了。 他们得去调查这几家人的情况,男主人与家中子侄目前的职位,姻亲朋友里都有谁,多跟什么人家往来,等等。别看只有几家人,这么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工作量还是大的。 当承恩侯府得势的时候,一度权倾朝野,再加上他们家族分支多,子孙繁茂,女儿又非显贵高门不嫁,二十年间已经在京城与地方上织起了一大片关系网。若再加上承恩公生前的旧部,还有承恩侯兄弟这些年来结的盟友,人数众多,而且手握实权者也不少。虽说皇帝有意慢慢削减曹家对朝廷的影响力,当二皇子与何家还在朝时,也没少打击曹家的亲朋盟友,已经削弱了不少曹家的影响力,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见势不妙,主动与曹家疏远了,但实际上还与承恩侯保持某种默契的,仍旧不是少数。这些人当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兴许不会参与曹家涉嫌谋逆的行动,但若是曹家落得抄家灭门的地步,是一定会站出来为他们求情的。 朱瑞关注的,倒不是这部分虽然对曹家有情义、本身却还守得住立场的文武官员和世家大族。他更警惕地,是在“情义”掩盖下,事实上还没放弃与曹家的盟约,愿意跟他们一块儿为了力保太子继位而做出谋逆之举的谋家。这种人,才是最值得他关注的。因为皇帝与燕王未必知道这些人心怀不轨,而这些人却会为了谋取自己想要的权势,而不顾国法与道德的制约,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几后,朱瑞从属下收集到的大量情报中,锐地找到了两位行迹可疑的将军,两人都在卫军任职,其中一个是守皇城大门的。他们家的女眷看似跟其他女眷没什么不同,对曹淑卿还算客气守礼,但事实上,每次见过曹淑卿的前后,她们都会打发人去城中一处小寺庙上香。恰好,承恩侯夫人的心腹嬷嬷,也会在同一天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点。小寺庙香火不旺,香客也不多,燕王府的人能追查到的消息也有限,对于她们是否相互换了什么重要信息一无所知。可是,这样的巧合本身就说明了什么。 朱瑞听了属下人的报告,有些怀疑这是承恩侯夫人担心曹淑卿这边什么都不知道,会不知天高地厚地闯出祸来,连累承恩侯府,因此特地示意两位盟友家的女眷去糊她一下。 这两位将军明面上都是那种尽忠职守,对承恩公这位旧上司心怀敬意,但与承恩侯这个承恩公的继承人态度平平,关系并不亲密的那一种。他们还曾经向亲友提过,有些看不惯承恩侯府和曹家其他人如今的行事,认为有违承恩公生前的教讳,还没少为旧上司叹。这样的人,看起来就不象是会为曹家冒险犯谋逆大罪的死忠,所以,皇帝虽然一再削弱曹家对军队的影响力,却一直没有动过这两人在卫军中的职务。很显然,皇帝信任他们。 皇帝信任的卫军武官之却在暗地里跟承恩侯夫人来往,行事如此鬼祟,分明就是有鬼! 朱瑞立刻就把这个情报告诉了燕王。燕王听了还有些诧异。他长年驻守北方,对卫军中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皇帝如今基本只把信任的武官安排在身边,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人与曹家私下里有联系?!此事确实不可不防。别看这两位武官都不是在乾清执勤的,但负责看守皇大门的人有可能放进心怀不轨的刺客,负责巡视皇城的人也有可能为太子与曹家通风报信。燕王拿不准,皇帝一直怀疑身边有曹皇后留下的耳目,萧贵妃也可能在中安排了不少细,这里头是否就有那两位武官的手笔? 燕王迅速入向皇帝禀报了此事。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两位卫军官会助曹家对皇帝不利,但多警惕些总是没错的。皇帝那边得了信,也觉得自己应该小心一点。虽然不好打草惊蛇,但寻个借口,把这两名武官暂时支出皇城,连他们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和捎带入职的亲戚子侄也一并调开,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他们真的忠诚可靠,是被冤枉了,那后皇帝再给他们升个官,就算是弥补了今所受的委屈。 不过,皇帝不可能再把他们调回皇城来了。哪怕是太子被废了,曹家彻底没了指望,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皇帝召见了新委任的卫统领何万安,把这件事给他去办。他没有明确说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吩咐何万安去完成这项任务罢了。 何万安要如何行事,那都是后话了。朱瑞这边继续打听着曹家与萧家的情报,而谢慕林也来了第二场需要出席的宴席。 这回她去的是乐昌大长公主府上,参加这位大长公主的寿宴。 乐昌大长公主年纪已经很大了,她年轻的时候与太后有过旧怨,关系至今不是很好。不过她的儿子和女儿都曾经在皇帝继位的事情上出过力,所以如今子过得还行,在宗室中很是受人敬重。 她的外孙女儿冯氏是位美貌却情不佳的闺秀,曾经参与过太子妃的择选,只是最终败于薛氏之手。如今薛氏在东做着凄凄惨惨的怨妇,冯氏却已经出嫁了。男方条件一般,还有那么一点纨绔名声,但家世还行,本身也是嫡子,夫俩关系还算融洽。冯氏就觉得自己比薛氏幸运了,明里暗里的,没少在人前奚落太子妃薛氏,顺道还要踩一踩另一位曾经的竞争对手蓝氏。 薛氏成了个有名无实被妾踩在头上的太子妃,蓝氏还未成为三皇子妃就被丈夫嫌弃,冯氏对比自己的境况,怎能不得意呢? 谢慕林出门的时候,老总管就隐晦地提醒过她,要小心这位冯氏的嘴,那可是出了名得理不饶人的泼妇! 第1414章 寿宴 乐昌大长公主是宗室里的大长辈了。她是皇上的姑妈,先帝的嗣姐,是承德帝在儿子死光之后,所剩不多的亲骨之一。因为这一层关系,她从先帝登基时开始,在皇家与宗室圈子里,就有着超然的地位。 不过,这份超然的地位在当今皇帝登基近二十年后,也渐渐消退了昔的光环。拜曹家曾一度权倾京师,连宗室皇亲都要敬让三分的关系,乐昌大长公主没有得到当今皇帝与太后的特别优待,与曹皇后以及承恩侯府关系平平,曾经为她张目的宗室势力也不复往显贵。她的夫家与后代中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出的人才,除了家世出身,没啥好说的,因此她的后代们都渐渐淡出了权力的圈子,如今只能算是皇亲中的平凡一员罢了。除了在打着乐昌大长公主的名号举行的一些宴会、活动上,还能有一点存在以外,她家的子孙后代在京城并不是十分受人尊崇。 因此,乐昌大长公主的儿孙们特别喜为她办寿宴,她每年的生,他们都要大摆宴席为她庆祝一番,引得许多宗室皇亲、勋贵名门前来道贺,皇帝与太后无论对她观如何,都会派人送来赏赐,若是遇上皇帝心情好,说不定还会加恩于她的儿孙们。哪怕是为了这短暂的荣耀能给她儿孙们带来的风光,他们也要年复一年地坚持为她举行大摆寿宴,哪怕是勒紧过子,也得将排场脸面给维持住了。 当谢慕林从马车上走下来,看到乐昌大长公主府中为了这场寿宴而增加的各种喜庆摆设时,心中首先想到的就是“靡费”二字。 真的,太浪费了。 谢慕林自己有过办宴席的经验,对于各种宴席项目的费用数额心里门清,一看大长公主府前院里摆放的各种鲜花与绑在树上的那些丝绸绢带,就能算出大概的成本。大长公主的晚辈们为了在大冷天里营造出眼前这片花红柳绿、喜庆洋洋的景象,也未免太铺张浪费了吧?怪不得老总管会说,京中一直有大长公主府财政情况不佳,几位老爷都曾有被人追债追上门,几位夫人也常以典当为生的传闻。 谢映慧还说过,乐昌大长公主的孙女儿里头,估计有两三位条件不是太好的庶女,要被嫁给身家丰厚的商户,以换取大笔金钱支撑大长公主府的开销了。这在宗室中是相当丢脸的事,大长公主自个儿多半不知晓,但她的儿子媳妇们,早晚要跟她禀明儿女婚事的选择,到时候她还是会知情的。若是在寿宴之后,她的儿子媳妇再向她坦白,估计她还能过一个开心点的生。 谢慕林心中暗暗叹一番,便笑着上了大长公主的大儿媳,口称“表婶”,客客气气地说了恭贺的话,示意香桃与秋纹奉上寿礼,再夸两句大长公主府今的华丽场面,看着对方出了得意而高兴的表情,今的应酬任务也就完成了两成。 在向今天的寿星乐昌大长公主说完贺辞,又听了大长公主的夸奖之后,谢慕林就被到了女宾席上,坐的是相当靠近主桌的位置。燕王府对于大长公主府的人而言,已经是十分显赫的权贵人家了。所以,哪怕今天燕王府派出的代表只有谢慕林这个小辈,大长公主的晚辈们也依旧对她客客气气地。 今的主桌除了寿星本人,就是她的长子长媳、次子次媳,还在宗室中几位与她同辈的老姐妹、老嫂子们,其余人等都坐在其他相邻的席上。比如谢慕林这一桌,就坐了乐昌大长公主的三子三媳,女儿女婿们,还有跟随母亲前来给外祖母贺寿的冯氏。 太子妃今天没有前来,蓝氏据说受到了邀请,但还未嫁进朱家门,因此不会坐到前头来。同一张桌子上,今天只有冯氏与谢慕林年纪相仿,又是同辈,开席前大家闲聊说话,也只有冯氏拉着谢慕林聊天。只不过冯氏聊的题材,有些不那么受人。 这位年轻的小媳妇明明生得漂亮的,但格是真的不太好。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婚姻不是非常美,但又没办法向人埋怨有什么不好的关系,所以非常在人前显摆自己有多么的幸福,跟丈夫相处得多么和睦,丈夫是多么的推崇她,一再夸奖她的贤惠,旁人又对她有多少赞赏……总之,有一种“因为自己没有,所以特别要去强调自己有”的既视。 谢慕林本来没打算跟她一般见识。她留意到汾王继妃今天就坐在隔壁桌上,与永齐郡主头碰头的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两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同一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望去,谢慕林发现今天何大夫人与何二夫人又出现了,而且明显是混了两个圈子,彼此相隔不远,受到的待遇却天差地别。她不确定汾王继妃与永齐郡主留意的到底是哪位何夫人,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确认一下,就听到冯氏在自己耳边说话了:“表弟妹,你说是不是呀?做人子,还是要贤惠一些的,否则只会叫人笑话!” 谢慕林心中有些不耐烦,面上还维持着微笑,回头看向冯氏:“表姐想说什么?” 冯氏轻蔑地笑了笑:“你方才走神了么?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来搪我?我也知道,你头上有那么一位婆婆在,还不是嫡亲的婆婆,行事难免会束手束脚的。可正是因为那不是你嫡亲的婆婆,你就不能指望她会真心为永安表弟着想。你若是真想永安表弟过得好,就得多为他考虑,事事都先想在头里才是!这对你自己也有好处,毕竟燕王府上一辈的笑话也闹得够多了,这一辈的人也该想法子去澄清澄清不是?总不能让别人笑话完了你婆婆,又要再来笑话你。那永安表弟就真真这辈子都没办法在人前直起来了!” 谢慕林方才在想事儿,儿就没留意到冯氏显摆自己显摆得好好的,无缘无故怎么就把火烧到了她身上,但这不妨碍她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怀好意。 顺着冯氏时不时偷瞄的视线,她发现前者在跟一名有些脸的中年妇人换眼神。那不正是久违了的宁国侯府二夫人程王氏吗? 这可是老仇人了呀! 她都没顾得上找老仇人的麻烦,对方竟然就要送上门来了。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第1415章 反讽 宁国侯府在长房崛起之后,二房的世子一家就没以前那么风光了。再加上为了王湄如姐妹的事,程王氏跟婆婆、丈夫都闹得很不愉快,还被幽了一段时间。 等到王湄如入了东,得到太子的专宠,程王氏方才扬眉吐气,重新获得了自由。当时宁国侯夫人母子俩所倚仗的平南伯府已经败落,他们又跟曹家本家的承恩侯府关系平平,为了重新巴结上去,好继续制二房,避免世子之位旁落,这对母子又重新跟程王氏和好了,就盼着她能帮他们稳住太子这金大腿呢! 宁国侯夫人还想过要把程王氏的长女程宝钏送进东做个宠妃,但王湄如拒绝,程王氏也有自己的考量,这事儿就没成。王湄如求了太子,给程宝钏寻了一门亲事,后者本人还算意,但又有些犹豫,是不是要放弃东的尊荣,宁国侯夫人更是在暗地里劝她婉拒。这事儿就僵住了。 如今太子妃薛氏娘家祖父伤重去世,薛家彻底退出了京城权贵的圈子,还想要攀附三皇子一方,承恩侯府已经开始考虑要给太子换一个太子妃,让自家女儿顶上了。曹文鸾如今已经及笄,虽然一直说要说亲,但其实还未议定,若真的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她当然不会放弃。 只不过太子拒绝了这件事,担心曹家表妹做了正,会仗着娘家的势力欺负他的妾,便狠狠地驳了回去。 于是宁国侯夫人又打起了自家孙女儿的主意。程宝钏家世比曹文鸾弱,又跟王湄如是表姐妹,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她去做太子妃,正好与王湄如妾相辅相得,把太子的宠都给霸占住,到时候他们家兴许就不必再去讨好曹家人了! 这回不等宁国侯夫人开始行动,宁国侯就坚持否定了子的提议。程宝钏固然是王湄如的嫡亲表妹,但她同时也是王湄如杀父仇人的女儿,谁能担保王湄如会看在姑姑的面上,不记恨表妹呢?薛家在王家姐妹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们,又送王湄如入了东,享尽荣华富贵,可以说是王家的大恩人了,可王湄如一旦得了专宠,又是如何对待太子妃的?王湄如刻薄寡恩,行事无情,对待自家恩人尚且如此,又怎会对仇人之女心慈手软? 宁国侯拒绝去冒风险,更不想跟处境不妙的太子捆绑得更深了。他的长孙程笃已经靠着外家,与四皇子那边攀上了关系。只要四皇子在皇帝的支持下顺利立储、继位,程笃未来就是天子近臣!荣华富贵近在眼前,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做什么外戚?! 宁国侯夫妇为了这件事意见不统一,世子程礼倒是站在母亲这边的,但子程王氏态度暧昧不清,似乎有些想让女儿做太子妃,未来做皇后,但又顾虑侄女儿王湄如的心情,一时半会儿的拿不定主意。倒是程宝钏原本已经开始走程序的定亲仪式,暂时被寻了个借口,耽搁下来了。 程王氏如今三两天就要进一次东见侄女儿,外人不清楚她们姑侄俩都在议些什么,会不会就是关于未来太子妃之位归属的问题?反正看程王氏每次出时都神情平静,估计这对姑侄并没有闹翻,所以宗室皇亲圈子里的人,对她都很客气。不管太子将来是不是会被废掉,在皇帝废储的旨意正式下达之前,他们还是要把太子当成未来储君一般敬着的。 谢慕林早就从各方面收集到许多相关的情报,如今一看到程王氏在场,心里便很快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只是有些纳闷冯氏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难道她心里还存有亲近东的念头吗?不然为什么要跟太子妾的姑妈勾结在一起?!就因为王湄如让薛氏吃了许多苦头,让昔在太子妃择选中败于薛氏之手的冯氏到开心?! 谢慕林脑中心念电转,人已经坐直了身体,客客气气、平平静静地正问冯氏:“表姐这是在我面前说燕王府的坏话,还顺便贬低了我婆婆一通?这算什么?我以为冯家也是京中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表姐又是乐昌大长公主的外孙,理当从小受过心教养,知道什么是规矩礼数才对——在公众场合说长辈的不是?这是谁家的规矩?!” 冯氏习惯了自己拿捏着道理踩人的时候,人人退让三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上个硬点子。她出几分诧异之,随即笑出了声:“哟,你一个新媳妇,今儿竟然敢大着胆子驳我了?!难道我说的话不对?!长辈又如何?罪臣之女,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害得燕王叔差点儿断了香火,如此罪人,倒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自己是长辈了?!” 她轻蔑地瞥了谢慕林一眼:“谢氏,我劝你别犯蠢,那既不是你亲娘,也不是你亲婆婆,还不定怎么算计你们夫呢。你要替她出头?难道她还能记得你的好?何苦来哉?!” 谢慕林嗤笑一声:“表姐这话,令我对表姐夫家和娘家到底是什么情形十分好奇。原来你家里都认定了嫡母不是亲娘,嫡婆婆不是亲婆婆,做嫡的成天想着算计庶子庶女,庶子夫但凡孝敬她些,那在旁人眼里就是犯蠢哪?请恕我没见过世面,还是头一回听人大喇喇地说这种话呢!我娘家母亲可不是这么教导我们姐妹的,我的夫家婆母也从来待我们夫关怀有加。我自问无论老朱家还是谢家,都有规矩有教养,难不成冯家和金家是不一样的家风?”金家便是冯氏如今的夫家。 谢慕林一边说,还一边拿话去瞟同席的冯氏之母,乐昌大长公主的女儿。对方脸都变了,狠狠地瞪了女儿好几眼:“胡说些什么呢?!仔细叫你婆婆听见!” 冯氏怂了一下,但看着谢慕林脸上嘲讽的笑意,一下就上头了:“我……我才不是胡说呢!谁不知道燕王妃善妒又生不出儿子,若不是燕王找回了年轻时与人生的儿子,如今早就断了香火了!我也是一片好心,不想叫谢氏走了她婆婆的老路,将来被人说嘴,才好意提醒她的!谢氏你不能领会我的好意,也就罢了,怎么能反过来怪我呢?!” 谢慕林冷下了脸:“公婆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可不是我做儿媳妇的该管的事。反正王爷王妃恩如昔,王爷对郡主疼有加,王妃待我们郡王爷也十分关。他们自个儿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太后与皇上也没说什么。表姐身为远亲,如此关心我们燕王府的家务事,还真是叫人承受不起呢!不过在我看来,王妃作为子,做得比表姐强得多了,子也过得比表姐强百倍。表姐怎么好意思嘲笑我们王妃,还有脸来教导我呢?” “你说什么?!”冯氏脸一白,旋即又黑了。 第1416章 贤 不出谢慕林所料,冯氏不停地在人前炫耀自个儿的贤惠,还要“教导”别人如何做个贤,对别人家的家务事指手划脚,仿佛看不得一个专宠善妒的子,非要人人都如她一样,“大方”地给丈夫纳妾,觉得那才是身为子该做的事——其实她本人心里明明很呕,无奈反抗不了身边人的劝说,那就唯有给别人洗脑,好证明自己做得再正确不过了,不赞同她做法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金家公子长相俊美,家世也不错,看起来就是个相当理想的丈夫人选了。冯氏嫁过来后,对着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十分不,偏偏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她一个落选了太子妃、名声又不是很好的女子,就别要求更多了。同样落选太子妃的蓝氏虽然被赐婚给了三皇子,但三皇子对她的嫌弃简直人尽皆知,害得蓝氏丢尽了脸面。她冯氏虽然也没摊上什么好夫婿,但好歹金公子没做得象三皇子那般过分不是? 他对她还算是敬重的,也给足了正的脸面,从来不会让那些莺莺燕燕冒犯她的尊严。身为丈夫,这样就不错了。无论是从娘家得到的教育,还是夫家成员的言论,所有人都是这么跟冯氏说的。冯氏自个儿杆不直,这种话听得多了,也就信了。明明心里不高兴,但还是要照着别人告诉她的“贤”标准来约束自己,好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有多么的贤惠,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太子放弃她而选择了薛氏为太子妃,是瞎了眼!是被王氏的美惑了!事实上她才是那个最适合成为太子妃的人!她落选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薛氏使了上不得台面的招! 冯氏用这种理论洗脑了自己,还要想办法去洗脑别人。只要人人都认可她的想法,那她就是正确的!做得再好不过了! 然而今天,却有个新进门不久的宗室媳妇,说她做得不如她看不起的燕王妃,说燕王妃的子过得比她好多了,这叫她怎么忍?! 她当即就驳了回去:“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你婆婆连个儿子都生不下来,还不许燕王纳妾……” 她话未说完,就被谢慕林打断了:“什么时候判断一个子好不好,是看她给丈夫纳多少妾了?!这么说来,那些孝顺公婆、相夫教子、主持中馈、打理家业、友睦族邻……等等职责,做子的做得再好,都不如给丈夫多纳两个妾吗?那我们这些人家养女儿,何必花费那么多心力去教导她学各种东西?只需要让她学会给丈夫挑美人做妾就行了。反正只要妾纳得多了,贤惠之名就到手了,其他事情都不重要,那还费劲儿让女儿学那么多功课干什么?!” 谢慕林斜眼看向冯氏:“说实话,我也是在京城长大的人了,还真没想到,冯家教导女儿,竟然是这么教法。看来以后我有了儿子,也不能求娶冯家的女儿呢!不然娶回来的媳妇除了给家里些七八糟的姬妾,叫别人称赞她贤惠不妒以外,什么事都不会干,我儿子娶她回来做什么?!给家里的男人纳妾这种事,用得着子来干吗?那不是随便一个机灵些的管事就能办得了的?我何必让自己的孩子三媒六聘,劳师动众地娶一个无用的蠢媳妇回来?!” 不等冯氏开口,冯氏的母亲就先急了:“永安郡王妃,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冯家教导女儿,从来不是这么教法的,你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就请冯夫人教好自己的女儿,别让她不知打哪儿学来些歪理,不但把自己给忽悠瘸了,还四处大放厥辞,祸害别人家的好女儿!”谢慕林毫不客气地道,“今是乐昌大长公主的寿宴。宴席上,我们朱家人和乐融融齐聚一堂,为姑祖母她老人家贺寿。在这样的大喜之,令嫒特特跑来讽刺我们朱家人,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冯氏的母亲脸顿时变了。她们母女虽说是乐昌大长公主的亲骨,但确实是外嫁的外姓人,女儿冯氏又比她再隔了一层。永安郡王妃谢氏是朱家的媳妇,她那位被冯氏嘲讽的婆婆燕王妃,同样是朱家的媳妇。冯氏踩燕王妃时,还顺道踩了燕王一脚,等于是在讽刺燕王这位朱家人。若不论血缘,单论家族姓氏,冯氏的言论确实等同于在主人家的寿宴上对主人的亲族无礼…… 冯氏的母亲下意识地看向了同桌的三弟妹,对方看戏看得正呢,丝毫没有帮口的意思。冯氏前些子才因为三弟妹拒绝给三弟纳妾的事,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三弟妹显然在记恨此事,恐怕还巴不得永安郡王妃多骂几句呢。 冯氏的母亲无奈,只得亲自开口替女儿赔不是:“都是我教女无方的错,还请永安郡王妃别与小女一般见识。回头我会好好教导她的,不会再让她在人前失礼了。” 谢慕林看了她一眼:“冯夫人是长辈,您开了口,我自然不好再计较下去了。只是,令嫒毕竟在人前说了我婆婆的坏话,怎么也该为此赔罪道歉才是。只要令嫒知道自己的错,真心道歉悔改,我也不会紧盯着这点小事不放的。” 冯氏的母亲看向女儿,拼命使眼:“还不快给永安郡王妃赔罪?!” 冯氏瞪大了双眼:“凭什么?!母亲当是怎么跟我说的?!身为子,不应该妒忌,多给夫婿纳几个妾,还能开枝散叶,多子多孙,这是家业兴旺之兆!我不过是照着母亲的教诲,指点指点表弟妹罢了,省得她还象她婆婆似的,只知道霸占着丈夫不放,结果自己又生不出来,害得……” “快住口!”冯氏的母亲急了,“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么?!今儿是你外祖母的大喜之,你非要把她老人家的寿宴给搅和了才安心不成?!” “发生什么事了?”大约是见这边闹得有些不象话了,乐昌大长公主的大儿媳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装作一副刚刚才听到动静的模样,却暗暗瞪了自家三弟妹一眼,怨怪她没能及时制止这场子。 乐昌大长公主的三儿媳笑笑,不在乎地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她可是忍受冯氏这个无礼小辈许久了,只是碍着大姑子在婆婆面前得宠,才忍气声罢了。如今看到冯氏被人怼得哑口无言,她心里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会去阻止?她巴不得听永安郡王妃多说几句呢!cOmiC5.cOm |